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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浮生欢悦少 ...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之余并没觉得对面多了个人不自在,反倒是司文郁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他半敞着袍子打水洗脸时很古怪的“唔”了一声,匆匆掩了鼻子,偏过头去十分狼狈。楚瑄闻到动静后疑惑地扭头:“子明你没事吧……”

      司文郁匆忙压低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急于掩饰的尴尬和羞涩:“没事没事,我没事,你先忙,先忙……”

      “真的?”不大相信,尤其待看清楚子明手指缝间的一线红后,楚瑄非常不厚道的扬眉“哦”了一声。偷笑,子明的脸皮就是薄啊就是薄,难怪被晚照给吃的死死的,实在是本性本性……

      用罢早饭后楚瑄站在院中打量一下昨晚花木遭损失的情形。望着满地残花伏地,东倒西歪的悲惨场面,还未来得及心疼便见司文郁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准备出发了。“公务很紧急吗?”翰林院的事务清闲,景学士又对他甚为照应,像这样的天气他只需遣人去应卯即可,哪像司文郁还得辛苦地往户部跑。

      接过马房下人递来的缰绳,司文郁对着他柔柔笑了笑:“毕竟这几日恰好有几样事情都堆在一起需要处理,我是想偷懒也没机会。”倒不是抱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司文郁忽然松掉缰绳走到楚瑄跟前,神色是种奇异的怜惜。

      “怎么了?”楚瑄觉得司文郁这个样子有点回到昨晚之前的状态,难不成他的口舌都白费了?

      “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人看了都替你难过。涵璋,我知道你自小是个要强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自己扛着的……”司文郁温朗一笑,忽然伸手理了理他额前散乱的鬓发,“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老折腾自己,有什么事情想不透何不放开些?”这是他打楚瑄进京赶考后就一直想说的,然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他却又说不出口。

      楚瑄低下头“嗯”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就在司文郁以为他想说什么之际,他却抬起头翘起嘴角顽皮一笑:“快去吧,我知道了,别像个老头子一般唠叨来去。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啦,有事会找你和晚照帮忙的。”也不知师兄这个爱操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给改一改。

      “……你竟然敢以下犯上说你师兄啰嗦!!”司文郁闻言轻哼一声,弓起手指一个板栗预备敲在他头上。楚瑄笑笑伸手挡了住:“子明你有多少年没教育过我了?”

      司文郁神色一滞,忽然间这一指就再也敲不下去,就像涵璋说的那般他们再也不是小时候相亲相爱的同窗关系了……最后所有的思绪化为无奈的一叹:“唉,你啊——”却不再说什么,牵着马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后回首一摆手:“多谢。”

      “客气什么。”楚瑄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正欲转回府中却被街边便装匆匆而来的褔喜叫了住,“楚大人?”

      “总管有事?”早起看着满地的落花心情本就不算好,好不容易被司文郁开导的好了一点,然一看到皇帝身边的人,楚瑄就提不起精神头来。

      “请问离去的可是户部司主事?”褔喜也不答话,只是望着司文郁逐渐缩小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开口发问。“嗯。”自觉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因此回答的可说是一个理直气壮,半点心虚也无。

      “那老奴斗胆奉劝大人一句,”褔喜的黑豆眼睛中冷光掠过,语气难得不是平日里的殷勤和煦。“总管请讲?”楚瑄伸手示意褔喜一边走一边谈,虽然再不喜,但也知把皇帝身边传旨的近侍扔在门口实在不是臣子该做的事。

      “大人与皇上的关系,”皇帝身边的宦人多少都心知肚明,因此褔喜看到楚瑄的脸黑了三分后也不收音,只神色恭敬道:“大人平时交友应该注意一些的。”

      脸色青白了几度,忍了又忍,可是下边的话完全控制不住吐了出:“我想陛下还不会有闲心到干涉臣子的交友状况,总管大人既然无事,那恕下官再不奉陪。”他和子明明明只是纯粹的师兄弟关系,为什么落在别人的眼中就变了味道?!

      褔喜勉强笑了笑,“以上言语不过是老奴多事,万望楚大人不要计较。昨日雷雨过大,陛下担心大人,所以特地遣老奴来探望。”

      “有劳陛下挂念,微臣实在感激不尽。”冷冷一晒,皇帝的这番关怀可说完全是弄巧成拙……

      **** **** ****

      以后几日都是在家中安静渡过的,也没什么人打扰。皇帝没再微服出宫,也不知是为了应付朝政还是孩子气的行为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只剩下小禄子隔三差五送来书信兼赏赐——或是抱怨抱怨朝堂上哪个顽固的臣子又让他郁闷了;内务府管得太宽,连后宫皇帝家事都要插手;或者朕今日得了什么新鲜玩意,涵璋你一定要看看;再不然就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曰不见兮,思之如狂。”“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等一干酸溜溜的情诗……

      楚瑄每每打算在内监离府后就把皇帝的信丢掉,可一想到司文郁那句“对自己好一些”又忿忿不甘地躲在书房中等无人时拆开看看,最后总被这孩子气的君王弄得哭笑不得。在越城时可没见这人如此无聊兼无赖的一面,如今可真让他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就在得闲的有一日下午,裴临忽然气冲冲地冲进了他的书房中,连通报都不让通报一声。望着横眉竖目的裴晚照,楚瑄第一个念头是:莫不是晚照知道他和子明私下的闲话,所以来找他算账了?

      谁知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斥:“你架子还真大啊,我和子明以及几位进士们眼巴巴地在流芳阁弄晴姑娘那里等半天了,怎么还是等不到你的大驾,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这一顿怒火可谓来的莫名其妙,楚瑄是半分也摸不着头脑,“不会啊,我怎么不知道。”心中悄悄嘀咕,就晚照这性子,怎么可能拖着司文郁一起去花楼。除非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才比较有可能,这么说他底下在弄什么玄虚?

      “一句话,你到底去不去?”裴临却把他的否认当做心虚的表现,直接上来扯人:“你不会是连去青楼的胆量都没吧……”

      “……自然是有的。”以前在越城和一帮士子们参加诗会的时候总会有人请了楼子里的花魁红袖添香算是助兴,这又有什么,只是他虽无聊但不想去啊。可是抗争不及的楚瑄在一触及裴临怒火抓狂的眸子时,自觉地将所有欲出口话全部吞入腹中,再不去踩晚照的痛脚。

      **** **** ****

      大道青楼御苑东,玉栏仙杏压枝红。流水带花穿巷陌,夕阳和树入帘栊。

      流芳阁是京城最出名的寻芳之所,里边的美人个个千娇百媚,善解人意,技艺无双,平日里各世家公子商贾文人都喜欢选择此地作为宴饮之所。裴晚照本来就是欢场上的常客,起个诗会加深诸位新科士子之间的感情也是很寻常的事。倒是让楚瑄想不到的是忙于政务一向严谨守正从不出入烟花之地的司文郁居然在裴临威逼利诱之下低了头做陪客,甚是稀奇。

      因席间受邀而来的差不多都是留在京中任职未被外放的同榜进士,觥筹交错中倒显得文雅意味十足,不似其他雅间那般浪语媚笑不迭。阁中的姑娘安静地陪在身边,偶尔加上几句轻言软语调动下气氛,花魁弄晴一边搭趁着做了几首诗,清新雅致立意不错,不枉她被士林中人捧出的才女名号。

      楚瑄没心情凑趣,每轮的行酒令皆让他随随便便给应付过了。只是坐在席间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一会儿望望对面纵横芳丛,片叶不沾身的裴临,一会儿再瞧瞧身边正襟危坐,窘着一张脸的司文郁。暗叹:可怜的子明啊,真同情你怎么招惹上晚照这等混世魔王呢?

      酒过半巡,方才撑着的文人雅士形态都放开了,诸位大明的新贵那个不是身经百战都是在群芳丛中打滚过的人物?拉着身边的美人恣意轻怜蜜爱,是道不尽的缠绵和眷恋。青楼的女子最擅长也是演戏,一个个显得是情深似水,海誓山盟说个不停,黏在一起如胶似漆。看的司文郁一个劲的皱眉,又发现身边的楚瑄颇有点心不在焉,于是开口道:“想什么呢?”

      “哦,没事,觉得有点闷,我出去转转。”说罢起身,连出口挽留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拉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对着迎面而来的晚风深吸一口气。

      “涵璋,等等……”司文郁早想说自己也坐不住,正欲起身追出去。谁料这时对面的裴临眼明手快按在了他肩上,口中微微酒香熏人:“急什么啊,真还要当一回正人君子不成?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一边强迫人回席不算,还招手安排了好几位美丽的女子在司文郁身边,揉腿的揉腿,捶肩的捶肩,端酒的端酒,一个个娇声莺啼,红袖生香:“司公子就用了这一杯吧,算是给奴家一个面子”“司公子让妾身为你抚琴一曲……”“司公子你看看奴家这首诗做的如何……”

      莺莺燕燕,翠袖佳人可把个一本正经的榜眼给弄得面红耳赤,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局促又尴尬。本想推开那些女子,然又不敢下大力气,差点被浑身的燥热给蒸透了。

      回到原位的始作俑者裴临一看司文郁的表现乐的连坐都坐不稳,握着扇子笑得直打跌。还嫌不够热闹似的推了推身畔的弄晴,坏笑道:“还不去帮你姐妹们的忙,看看司公子是不是连你的面子都要拂了。”

      听得裴临还在一边幸灾乐祸,花魁娘子端起一抹浅笑柔柔起身,无奈地一指在他的面颊上掐了掐,哀叹:“你这小没良心的,每次来都要故意作弄我们姐妹。真是小冤家一个,连妾身都拿你没办法。”

      “好姐姐,好不容易放开心一次,干嘛不好乐一乐?”裴临笑的毫不正经,邪气凛然、正气不侵。得意洋洋一推弄晴:“快去,眼看司公子就要挣开,再不上你的姐妹们可是拦不住了。”

      听着这些调笑言语,即便是脸皮再厚的人都撑不住,尤其还是一向坐端行正的榜眼郎?眼看花魁也要过来参加热闹,司文郁气得咬牙把心一横从一堆红粉的纠缠中挣脱出来,张牙舞爪头一次非常不顾自己一直所秉持的读书人斯文将裴临压在席上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恨声道:“你这小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作弄我的!”

      裴临拎着玉扇的吊坠被掐得直翻白眼,狼狈咳了几声后不轻不重一扇敲在司文郁的头顶,“你给我放手放手!”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虽说司文郁还是恨恨,不过倒也不想伤了他,怒吼:“快说!”他可不想自己作为玩具被裴临恶整。

      “说什么说!”眼看身边的人都在嬉戏笑闹,不大理会这边的动静,裴临又开始笑的极为无牙,弯起桃花眼视线笑焉焉落在司文郁卡着他颈子的双手上。看的榜眼一阵接一阵的羞赧,不由自主手松了松。

      “司师兄一直,”裴临眼睛眨巴眨巴,神态中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之余又透着种说不出的妩媚狡黠:“守……身……如玉,到现在居然还未开过荤。小弟不过是好心帮帮你罢了,何必真的动气?”

      司文郁脸腾的完全飞红,一瞬间简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不过在埋之前他一定要先解决裴临这个祸害不可!于是手又掐上了那温热细腻的脖颈,恨声:“你就是会祸害人啊祸害人,我留你在世上做什么!”当然是开玩笑的话了,虽然对于裴临故意捉弄他的行为有点不高兴,不过难得遇上开心打闹的机会,他倒也不想扫了旁人的兴致。

      “师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裴临笑嘻嘻拿着扇子在司文郁的额心点了点,眼波流转间潋滟无畴,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终于开心了啊,见你一直忙于政事,难道非要年纪轻轻便愁成一个小老头吗?”

      司文郁一怔,原本略微盈着羞涩和郁闷及怒气的容颜定格了住,“晚照?”心底这些暖流是从何而来?手掌心的肌肤是极为温暖和柔软,有种丝绸般的触感,就如裴临此时的眼神一般,让司文郁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先将手放下,还是……

      他其实知道裴临的念想,可是眼前这个人玩心太重,从小便常说些不轻不重的玩笑话。他以前较真的时候上了不少恶当,慢慢也就习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当一回事。

      再说玩笑到最后真话都可能会变成谎言,时至今日司文郁实在不知裴临到底那句话可以当真,那句话是玩笑,也从来都不敢把他的话当真。再说自己一心记挂楚瑄,即便是裴临有当真的念头,只怕是逃也还来不及。

      裴临水晶似的人,怎么会不懂司文郁的想法,眼看着这人搁在自己脖上的手越来越松,神色越来越疏离,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接着看似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也别太感动哦,要知道你还欠着我两盒桂花糕没还呢。你若英年早逝的话,欠的债我上哪里去讨……”

      “……”司文郁真有化身夜叉的冲动了,正在他磨刀霍霍向裴晚照的时候,忽然听到厢门被人拉开声音。再一抬头只看见楚瑄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处,看神色像是被人欠了千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极为郁卒。而后一个轻轻巧巧,带着说不出风流的男子声响了起来:“诸位既然这么欢乐,可否让在下来凑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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