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炒饭江南

38、038

　　被一句话问了个大红脸的明月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对方却还是一脸“我在等你回答喔”的表情。

　　“……”没脸见人了。

　　见她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明月只好强忍着发麻的头皮，缓慢而艰难地说：“不是啦，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二哥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几次，我听见以后记住了，没经大脑往外冒的啦…随便说的，没有特别的含义…”

　　霸道的女朋友再次恢复温柔如水的样子，在垫得高高的枕上摇摇头，“在我面前说的话可不能随便说。温明月，你难道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明月只能咬牙说：“我当然是。”

　　“那么你就是真的馋我，对吧。”她还是抱着她的腰，让明月以幼儿卧在母亲怀中一样的姿势躺在自己的怀里，枕头是放在折好的被子上，所以海拔非常可观，从上往下俯视某张羞得通红的小脸，别有一番趣味，因此她很乐意在这个问题上多作探讨。

　　“是啊。”明月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承认了又怎样。

　　“意思就是你特别特别喜欢我。”对面却得寸进尺了。

　　反正她说得对。
　　明月心想，要是萧紫原知道自己在成为她女朋友之前，像小痴汉小变态一样迷恋了她多久，她估计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她勉力试图爬起来，却被再次搂了回去。
　　“你……把姜汤喝了，应该晾好了。”

　　“不用，这样比姜汤还有效。”她微笑的眼睛仿佛在说：拥抱和吻治愈一切。

　　“可是我熬了一个多小时，手还被烫了一下，你难道想让我的心血全部浪费吗？”明月也学她说话的技巧，还把被烫红一小块皮肤的手指伸到她眼前去佐证。

　　那手指被捉住了，还被托到唇边亲一亲。送爱心亲亲的人皱眉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疼不疼？”

　　“你喝掉我就不疼了。”

　　这样一说，她果然就坐起身来，端过来小口小口喝，直到不那么烫了，剩下的一饮而尽。

　　趁她喝汤的时候，明月赶紧爬回到床下的椅子上坐着。很怕再被抓住深吻一次。再那样亲一次的话，她就基本告别正常思考了。可能真的会整个融化掉。今天绝对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房间。

　　等萧紫原放下碗，发现小女朋友又恢复了愁眉苦脸的样子，眉眼低垂，眼角还隐隐有泪光。几分钟前出现过的玫瑰色娇羞脸早已经一去无影踪了。

　　萧紫原微微苦笑：“怎么这副表情？不会还要与我分手吧？”
　　明月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舍得么，嗯？”

　　明月的眼泪就开始汩汩往外冒。

　　心软的人眼泪浅。
　　纤柔的指尖替她拭泪。

　　“上次在医院碰到你是怎么回事，也没告诉我你需要去医院。”她温柔地责备她。

　　明月嘟囔着说：“就是感冒而已啦，有点发烧，其实没事，我同学胆小，怕我在路上昏倒，一定坚持要我去看看而已。我拗不过，才去的。早就好了。”

　　萧紫原点头，摸摸她脸侧，柔声说：“现在好了就好。我们来解决眼下的问题——你之前说得那样慷慨激昂，又是不能做坏人，又是不肯和人竞争，为了成全你高尚的品德，你就只好舍弃我了，是不是？而我的前女友，她可以在她想选择家人的时候就痛痛快快离我而去，与他人结婚生子，当她回心转意，觉得还是我更值得爱，怀着第二个孩子来找我，我就必须得随叫随到，回到她身边去？”

　　萧紫原靠在床头坐直了，“你们把我当什么？”

　　明月嘴巴微微张开，粉嘟嘟的嘴唇动了动。

　　“我是玩具吗？”语气渐次激烈，“我不能有自己的爱憎？不能有自主选择？我上一段恋爱分手之后——顺便说一下，是双方同意光明正大的结束，并非我出轨或是消失了人间蒸发了之类的原因——然后我就没有了再次恋爱的权利？我得听你们随意差遣安排是吗？”她继续说下去，“我看起来那么好惹的吗？”

　　她看起来可一点不好惹。只有她惹别人的份儿。明月心想，而自己还不知死活一直惹她。属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之前凌晨给我的电话，不是在与我谈分手，你只是单方面通知我。你在霸凌我，温明月。你仗着我喜欢你，霸凌我，欺负我。”

　　明月被她说得低下了头。确实啊。是她太想当然了。她从来也没问过萧紫原怎么想。

　　有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接着另一只也伸过来，把她两只手都包裹在一起了。萧紫原的手本来生得非常好看，此时还是戴着她的七八枚戒指。金属本来是凉的，但是因为浸染体温，就暖暖的，又有点不同于皮肤的坚硬质感，触觉很奇妙。

　　“明月，告诉我，我是你的第几任？”她握了她的手，声音又变得温和，不复之前咄咄逼人的架势。

　　明月抬起大眼睛望着她。咬着嘴唇不肯说。在她的认知里，没有经验，实在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她都要大学毕业了，没有恋爱过，那不等于说之前漫长的学生时代，一直没有行情？

　　真实的故事是，表白她的都是男生，而且都是在高中和初中，以写情书的方式，有些话对中学生来说颇为露骨，明月看了很害怕，就回家告诉二哥，二哥练过拳击，有段时间一身腱子肉，跑去学校给人一顿恐吓，吓得那些人后来连写情书也不敢了，见了明月就绕道走。

　　最怪的就是大学时期没有人追求过她。她长得并不算难看，打扮也不是很土包子。二哥也没有再去威慑过谁。

　　虽然路上盯着她看的也有过几个女孩子，有的甚至直接看到她不好意思的程度，但是从来没有女生对她示爱过。否则她可能更早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知道自己也有感情，不是木头做的。

　　“告诉我。”对面的女人柔声催促，“就算，交往过男生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受伤。你不要怕。”

　　“我只有过一个暗恋的人。”明月直视她的眼睛，而那个暗暗挂住的对象，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其实是在暗恋的对象，也是眼前这个人，“上学期间，一直是书呆子。所以，你是……”我第一次爱的人。

　　临近夜晚，屋子里又冷了些。阿姨敲门，得到答复之后进来，却是送进一个小火盆来，怀里还抱着两个摞在一起的竹筐，一小筐是橘子，一小筐是木炭。

　　阿姨进来见了她们，笑嘻嘻地打趣：“哟，握着手呐，两个人刚认识关系就这么好啊。”又解释说，“本来有电烤炉，老爷子说用炭炉更有意思些。让萧小姐你烤几个橘子吃，防治感冒最有效。这橘子很甜。不过一定记得开点窗。”

　　萧紫原依旧握着那双温软的手，朝阿姨笑道：“我知道了，多谢费心。也替我谢谢温爷爷。”

　　阿姨答应着复又出去忙了，临走还嘱咐明月：“月月，给萧小姐烤橘子。”
　　明月说好。

　　两个人且不忙烤橘子吃。还是执手相看，开弓没有回头箭，明月有种感觉，她这次想把话摊开说透了。

　　果然，她问：“那，我是明月的初恋？”

　　明月看着地板，问：“我是不是很丢脸？”

　　“不。怎么会？为什么会丢脸？做你的初恋，是我的荣幸。”她把她拉了一把，让她站起来，拦腰抱住了，揽在自己怀里，仰头看她，“但是，你觉得，我这么一把年纪了，会那么幸运，感情经历还是一片空白吗？”

　　明月被她抱着，心里痒痒的，有片羽毛一直在心尖尖轻挠着，她低头看着她，这个可是全新的视角，全新的美貌，因此迷迷瞪瞪地摇头，“你长这样，只怕小学就有人追，不可能的……”

　　萧紫原笑起来，“你过奖了。请问温小姐，你是在客套呢，还是因为我是你的，所以你自然而然觉得特别好？”

　　明月脸颊微烫，她怎么这么会啊，见缝插针还要调戏她。“我……主观和客观都觉得你很好。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

　　她安静下来。目光澄澈。周身的气场都收拢了。情绪平息下来。

　　明月捧着她脸，低声问：“你在想什么呀？”

　　萧紫原握着她的手，“我在想，明月吃亏了。也许你最应该找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起体验初恋的甜蜜，而不是我这样有一大段历史的复杂的人…遇到你之前我的心甚至都苍老了…”

　　“不不。我觉得你才是吃亏了。”

　　“我吃亏？”

　　“对啊。我没有经验，是新手，所以你看，最近是不是做出很多脑残的事情来了？总监作为阅历更丰富的一方，还得带我，好像游戏里面那种带菜鸟上分的王者选手，你帮助我成长，不是更辛苦吗？”

　　“所以。”阅历更丰富的人把下巴扬起来，笑得眼睛微弯，“我们都觉得对方吃亏了，自己占了便宜？”

　　明月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明月，我希望你记得，跟你在一起，不是我的一时冲动——你也知道，我过了一时冲动的年纪了。所以也请你不要再随便说分手，好吗？”

　　“我知道了。”明月点点头，又不解风情地提了一嘴：“可是，她……”

　　“她是我的前女友，不是你的前女友，她的事情你不用管，之前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困扰了。以后如果她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愿意打个招呼也可以，不愿意可以不用敷衍。”顿一顿，看明月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除非，你对她也不讨厌……”

　　“你怎么这样啊。”明月捶了她一拳，“什么叫，我对她也不讨厌？你什么意思！”

　　“唔。”被小拳拳捶胸口的人摸摸鼻子，“我不算多虑啊，因为我女朋友真的很美，个性也可爱，搞不好我前任看到，会打主意也说不定。”

　　“……你越说越离谱了，就，就算……怎么可能！我反正没有不讨厌她。你不要诬陷我啊。你这种倒打一耙的做法真的很过分。”

　　“没有不讨厌，还去人家画展，还跟她喝茶？”

　　明月呆了呆：“她告诉你了？”讲真的，这还挺出乎明月意料的，如果阮晶晶跟萧紫原说了两个人见面的细节，并且没有添油加醋或者篡改信息的话，那明月觉得她还挺坦荡的。是个值得敬重的女人，不屑于使阴招的女人。

　　萧紫原摇摇头，“当然不是她主动提及。是你们宋总监告诉我的，宋和朋友social完顺道逛那个展厅的时候，看到你俩一起喝茶。我问了她，她没有否认。”又静了一静，说道，“你的猜想没有错，确实是她去我母亲那里拜访，起了冲突，突然胸痛腹痛，作为在现场的唯一一个行动自主的健康人，我责无旁贷，自然要陪她去医院。明月，我相信，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陪她去的，对不对？”

　　明月点头。

　　萧紫原因为不再避讳说她，索性一次给明月交代清楚：“这样跟你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我曾经真爱过她，但是我和她也是真的结束了。结束那段感情的原因，说到底是因为我有洁癖。我可以不在乎相爱的形式，但我不能不在乎对彼此的忠诚。”

　　明月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萧紫原伸出一只手替她理理额发，“而且，你也太小看她了，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做新锐畅销画家？阮女士可是在手术第二天就去做演讲发布的人，拦都拦不住，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发现得不到我就要疯掉了。你说不能对孕妇做残忍的事情？那是你高估了自己在她生活里的分量。没有人可以对她做残忍的事情。因为她金刚不坏。”

　　这话让明月安心，却也让明月难过。想必曾经深爱时，萧紫原也心疼过画家工作上的奋不顾身吧。当爱成往事，就成了她很坚强，她可以没有我了。

　　明月心里五味杂陈。
　　对女朋友的这个误解，要直到她再次见到萧紫姗之后，才完全解开。因为，从她那里，明月得到了更多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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