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下对朕宠爱有加》此橘千岁

7、05 独一

　　封十九抱得很紧，淮玉的耳畔只有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就是跳的有些快。

　　“好了好了，没事了...”淮玉懵懵地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将封十九的这个反应理解成了后怕和心有余悸。

　　毕竟，任谁被带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挨一顿毒打，都会害怕的吧。

　　更何况，封十九还是一个鲛人，淮玉隐隐约约地记得，系统在给他介绍鲛人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嘴，鲛族容易受伤，也容易缺乏安全感。

　　是整个九州最为温顺的一个种族。

　　这样一来，封十九现在的举动倒是解释的通了。

　　淮玉自顾自地脑补了这么一出，有了这种心理暗示，他怎么看封十九怎么觉得可怜又无助，想必是害怕极了。

　　他感到害怕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人抱抱他，那现在，就换他抱抱别人吧。

　　这样想着，淮玉缓缓抬起了手臂，避开了封十九后背上的伤口，轻轻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他毕竟不真正了解影卫，也对影宫的残酷血腥一概不知，淮玉对封十九的一切印象都来源于苏醒后的朝夕相伴。

　　封十九是他苏醒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喂他喝药，照顾他起居，为了博他一笑送他金羽，甚至亲手为他打造生辰礼。

　　明明是这样温柔美好的一个人。

　　而同样，在淮玉面前，封十九几乎收敛了所有身为影卫的戾气和杀意。

　　他是游梭于黑暗的刺客，在淮玉面前却甘作最忠心的鹰犬。

　　淮玉从来没见过他在影宫一步杀一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血液里躁动着的其实是嗜血狂暴。

　　微微泛凉的指腹落在了封十九的后背，淮玉的呼吸声随之响在耳畔，呼吸之间，鼻息尽数喷洒在他的后耳根，带来一阵难耐的痒意。

　　直到怀中一空，他才渐渐回过神来，一时间，心底也空空的。

　　淮玉小跑着去拿封十九的上衣，他记得刚才是谁指挥侍卫逼他，拿了衣服还不够，专门凑到那个管事面前转了一圈。

　　秋崇明一走，这管事怂得飞快。

　　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样，再也不敢吭声。

　　淮玉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哒哒哒地跑回到了封十九的身边，将衣服递给了他。

　　“把衣服穿上吧，以后没我允许不许一声不吭地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我醒来找不到你，很担心。”

　　淮玉神色很认真，一板一眼地教训他，等封十九穿好了上衣才扶着他走出影宫。

　　等回到一盏明湖，系统才慢吞吞地发出叮咚一声，提醒淮玉任务已完成，爱意值收集成功。

　　可惜淮玉现在的心思不在任务上。

　　他一进屋就让宫人拿了处理伤口的药，将封十九摁在了座椅上，坐在封十九对面开始摆弄面前的瓶瓶罐罐。

　　“殿下，属下没事，这些伤等两天就自己痊愈了。”封十九开口。

　　他以前习惯了刀尖上舔血，这么一点伤口对他而言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可他还没多说几句，淮玉就朝他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封十九抿了抿唇，默默闭上了嘴。

　　淮玉认真看着瓶子上的贴条，低头的时候眉眼很温柔，却还带着小孩儿的稚气未脱。

　　“生了病就要吃药，受了伤更要上药，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怎么能放着不管，还要等它自己痊愈？”

　　道理讲得理直气壮，显然是忘了前几天自己看到药碗的时候是什么惨烈的情景。

　　淮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药瓶上的盖子，用小铁夹夹了些棉絮，抬头的时候见封十九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笑了。

　　他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你怎么还一动不动的？”

　　封十九受不住淮玉笑，小殿下一笑，他就觉得心里都是软的，整个人都溺死在了那湾浅浅的笑容里。

　　他没反应过来淮玉的意思：“殿下要属下动什么？”

　　“当然是——”淮玉看他一脸呆呆的，无辜地眨了眨眼，故意凑了上去。

　　淮玉眼神清澈，却透着一股狡黠的光。他盯着封十九的双眸越凑越近，眼看着两人就要鼻尖相贴，封十九这一只老鹿险些撞死在南墙上。

　　也就在这时，封十九突然觉得衣领处一松，淮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解开了他的上衣。

　　淮玉一脸无辜：“当然是让你快点脱衣服了，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帮你给伤口上药？”

　　他忍不住夸了封十九一句笨，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眉心，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可面上一点也没有嫌弃的神色。

　　封十九看着眼前的这幅光景，只觉得一阵热血直冲冲地朝脑门袭来，饶是他在影宫待久了有些七情寡淡，也知道自己现下一定是脸红了。

　　他连忙扭过了头，声音沉得发哑：“属下自己上药就可以，不用劳烦殿下，殿下金贵之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淮玉打断了：“你伤的是后背，不是前胸，一个人怎么上药？”

　　淮玉掰过他的胳膊强行把他翻了个面，等将他彻底扒干净了才看清楚了他后背上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

　　影宫里的光线不好，淮玉当时又是关心则乱，并没有仔细看他背上的伤，那时就已经觉得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都过犹不及。

　　如今回到一盏明湖，他切切实实看到封十九背上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的大小伤口，只觉得一阵窒息。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人性的刑罚……

　　他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封十九后背上的一处伤口。

　　这应该有一两天了，因为没有好好处理，伤口处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隐隐发黑发紫，光是看着就觉得一定疼极了。

　　指尖轻颤，淮玉的声音都不大稳：“怎么会这么严重，你犯了什么错，他要这么罚你？”

　　封十九微微颔首，一手抚上肩头，他担心自己背上丑陋的伤会吓到淮玉，可淮玉没有觉得丑，也没有觉得害怕。

　　他只是有些心疼。

　　“殿下，属下的伤不算什么，在属下看来，这都是属下应该受着的。”

　　封十九闷声开口，语调淡得像是在和他讨论天气一样，“殿下安然无恙就是属下最大的心安，属下从不觉得这些刑罚过分……如果殿下当真因属下的失职而出事，属下就算侥幸活着也绝对不会比现在好过。”

　　封十九的话说的已经隐晦至极，可淮玉敏感，他联想到一盏明湖上下宫人的换新，轻而易举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

　　“因为我，对不对？你受罚也是因为我？”

　　封十九没有再开口回答，可淮玉已经猜出了答案。

　　他突然有些迷茫，为什么他的生死会要别人来承担？

　　难道他哪一天死了，整个一盏明湖还要为他一个人殉葬吗？

　　不可理喻。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为何到了这座羽宫，就变得这么无所谓了。

　　淮玉轻垂眼睫，他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封十九，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出生入死，也不需要你们为我担惊受怕……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需要你为我连命都不要，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个规矩是谁定的，但是我不喜欢，你们也是人，生死怎么能系在我的身上……”

　　后背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中和了伤口的疼痛，而淮玉的这番话落在封十九的耳朵里，像是生了根。

　　这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们也是人。

　　原来鲛族被轻贱了这么久，被当成商品随意丢弃了这么久，还是有一个小孩儿愿意把他们当人看的。

　　淮玉小心谨慎地为封十九上药，他低头轻轻吹了吹，听到封十九对他说了声好。

　　淮玉弯弯眉眼笑了：“你答应过我会一辈子保护我，那我也会一辈子保护好你……嗯，顺便保护好自己。”

　　封十九听他后面的这句补充，不禁勾了勾唇。

　　淮玉想了想，突然有些好奇影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开口问了一句，封十九的神色就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不是很想让淮玉知道这个地方。

　　小殿下生在阳光里，不应该去窥探深渊，影宫就是罪孽的开始，在那里，只有恶可以存活。

　　抛弃道德和底线，丢掉善良和软弱，才能活着走出来，而只有出了影宫，才能看到地面上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天。

　　他有些害怕淮玉会因为他出身于这样的至恶之地而厌恶他，私心地想在淮玉的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哪怕可能是假的。

　　淮玉看他不回答，又想起了那个鬼地方，阴森森的，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其实只是对封十九的名字有些好奇，所以才想问问关于影宫的事。

　　印象里，好像每个羽族贵族身边都会有一个影卫，名字却大同小异，有的叫八八，有的叫六九，像是掷骰子掷出来的。

　　影宫的取名风格都这么简单粗暴，通俗易懂的吗？

　　淮玉：“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不过总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你的名字吧，为什么会叫十九？”

　　封十九听淮玉这样问，顿了半晌才开口。

　　影宫的前身是为了满足羽族贵族的特殊癖好而搭建的角斗场，上百个鲛人在围场里互相厮杀供羽族享乐，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离开这个深不见底的地狱，重见天光。

　　后来秋崇明接手后就改成了现在的影宫，专门为羽族贵族训练死士。

　　在影宫，每一个人都想拼命活到最后，他们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手里的刀，所以身边永远都是猜疑和厮杀。

　　封十九与其说是一个名字，不如说是一个代号。他能够拥有这个代号只是因为他足够强，如果他死在了某一场厮杀中，很快就会有人顶上他的位置。

　　也许是李十九，也许是王十九，但不会再是封十九。

　　影宫信奉弱肉强食，想要什么都要有能力，十九说起来是他，却也不是他，因为为了这两个字，他几乎丧失了一切可以丢掉的东西。

　　除了忠心。

　　封十九本来以为回忆起这段往事他会压制不住心里的躁动，可意外的是，在淮玉的身边，他只觉得心湖一片宁静，所以连这样的记忆也变得没有那么不堪了。

　　淮玉沉默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封十九心下生疑，他将肩头上的衣服拉紧，刚一转身就看淮玉很认真地盯着他看。

　　“封十九，”淮玉一本正经地开口叫他，“在我眼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封十九，是我唯一的影卫，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你就是你，不是一个可以被取代的代号。”

　　这一瞬间，封十九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都静止了一瞬，一种温柔的触觉将他包裹，连带着将他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而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的殿门外，有个小宫女正端着满盆的烫水打算往殿内走，却猝不及防在殿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她心里一慌，刚要下跪就被那人制止住，瞬间待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鬼啊……”秋崇明挑了挑眉，突然低头轻声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迈步离开了此处。

　　倒是让小姑娘愣了一下，着实没搞懂皇爷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让人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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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淮玉：“你怎么一动不动，你动一动……等等，你为什么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