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下对朕宠爱有加》此橘千岁

4、04 云泥

　　兴许是封十九的出现让淮玉安心了许多，在他走后，淮玉再也没有刚才那么难过，反而将心思放在了即将到来的礼物身上。

　　淮玉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大概是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收到礼物时的惊喜感，总是想要在别人身上印证一种“我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信念。

　　淮玉也不例外。

　　可是等到月上中天，他也还没有等到封十九回来。

　　淮玉困得有些迷糊，就用胳膊撑住摇摇晃晃的小脑袋，半掩着嘴虚虚地打了一个哈欠。

　　明眸微睐，雾气漫过眼角，在眼尾处晕开了一线胭脂红，倒是衬得眼底那一枚凤羽状的鲜红印记愈加娇艳欲滴。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才瞬间清醒了过来，忙站起身：“你回来——”

　　话音未落，眼前的小宫女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小殿下息怒，奴婢以为您已休息，故来灭灯……并非有意冒犯。”

　　见来人不是封十九，淮玉不禁有些失望。

　　他复软绵绵地趴回到桌子上，颇为无奈地开口，话中却无责怪之意：“无事，我不怪你，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那小宫女捡回一条命，低头应了一声诺，赶忙起身离去，只是在走出殿门前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淮玉。

　　自淮玉出事后，一盏明湖的宫人便被上下换了一番，她今日才来此处当值，没想到当值头一晚就冲撞了主子。

　　只是……小殿下倒是当真如传闻中说的这般温和心善，换做旁的皇子，怕是她早就丢了性命。

　　她这般想着，更是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没想刚一回神险些撞到了从影宫赶回来的封十九，大人二字还没说出口，封十九就示意她先别说话。

　　封十九小心翼翼地走近淮玉身边，淮玉都没有一点察觉，他用下巴抵在冰凉的桌子上，五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明明是想让自己清醒的，怎么听着听着反而更困了呢？

　　“让殿下久等了。”

　　头顶传来封十九的声音，淮玉眼睛一亮，一转身果然看见封十九就跪在他的身后。

　　“你快起来，”淮玉兴致高昂，他朝封十九摊开了双手，眼睛里亮亮的，好像盛了一整片的星湖，“我想看看金……你的脸色好差劲，你怎么了？”

　　淮玉话没说完就看见了封十九惨白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明明已经有了些许的血色，可看着还是那般苍白。

　　他瞬间将礼物的事放在了脑后，担忧地开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封十九本来打算低头为淮玉拿礼物，听他突然转口的逼问，一瞬间就愣住了。

　　“属下无事，兴许是赶路太急，所以才会看起来脸色不好。”封十九笑了笑，故作轻松地从自己腰间的影匣里取出了一片闪着熠熠金光的凤羽，眸色温柔：“殿下，这就是属下说的金羽，是不是很像殿下眼角的那枚印记……都是一样好看。”

　　淮玉的目光被封十九手里的凤羽吸引，却没有注意到在他接手的一瞬间，封十九悄悄地将自己受了伤的那只手藏到了身后。

　　封十九没有骗他，眦鸟的尾羽果然是这九州最好看的东西。

　　轻薄如无物，却灿若满天的星子，当世奇珍，应该也不过如此。

　　掌心的尾羽轻柔，散发的光芒照亮了淮玉的面容，看着淮玉发自内心的笑，封十九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

　　这是从殿下苏醒后，他第一次看到殿下笑得这么开心。

　　如此，只要殿下开心，他做什么都是有价值的。

　　淮玉将这一尾凤羽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只觉得心里很温暖，他想对封十九说一声谢谢，却听对方再度开口道：“属下还有一样礼物想送给殿下，这是属下的私心，希望殿下务必收下。”

　　淮玉的视线从掌心移开，看着封十九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枚坠着琉璃珠的项链，最巧妙的是这一颗琉璃珠内还装着些乌黑的发丝，远远看去，像是一簇一簇的海藻。

　　封十九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这是属下亲手做给殿下的成人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怎么会，我很喜欢。”淮玉连忙伸手接过了这枚项链，仰头对封十九绽开了一个很明媚的笑容。

　　眉眼弯弯的，像是一湾浅浅的新月，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信任。

　　他轻声开口，话中的感情却很真挚：“谢谢你，封十九。”

　　他怎么会嫌弃呢，明明这般好看的东西，更何况这是封十九亲手做的，是他的一片心意。

　　能够有一个人对他这么用心，亲手为他打造成人礼，他觉得很感动。

　　封十九被淮玉的笑容晃得心尖一颤，也不禁低头笑了笑，

　　淮玉对琉璃珠内的发丝有些好奇，他认真看了看这几缕发丝，开口问道：“只是我有些好奇，这琉璃珠内装的是什么？”

　　封十九有些犹豫，他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这琉璃珠内装的是属下的胎发。”

　　“你的胎发？”淮玉微微一怔，“你为什么会想要送我这个？”

　　封十九半晌无言。

　　他攥了攥拳心，敛眸道：“因为，属下想一直陪在殿下的身边，守护着殿下。哪怕将来有一天属下身殒魂灭，无法继续保护殿下，也可以在殿下身边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封十九的回答让淮玉沉默了一瞬。

　　这几天他也从系统那里了解到了自己遗忘的很多信息，其中有一些就是关于鲛族这个神秘的种族。

　　作为曾经的九州共主，鲛族这个种族无疑是最为神秘的。

　　他们拥有着九州众生为止倾倒的姿色，魅惑众生的海妖之音，甚至寿命无穷，没有正常的衰老和死亡，可以说是备受上天偏爱的一个种族。

　　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鲛族虽然长生不老，却没有轮回。

　　不入幽冥府，不踏浮幽路，死后只会变成一滩泡沫消散于天地间，连尸骨也不会留下来。

　　从此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这个人的半点踪迹。

　　封十九是武鲛，他不会老，但是会死。影宫里的影卫，命是最不值钱的，能为自己的主子而死，反而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殊荣。

　　淮玉想到这里就不敢往下想了，他抬头看了眼封十九，就见封十九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猜出了他的想法。

　　封十九声音微哑：“属下死后，生前种种都会随着属下一起消失……唯有伴随着属下出生的胎发可以完好无损地一直保留下去。”

　　封十九像是已经提前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回答得很坦然。

　　除了，有一些不舍。

　　殿下还小，又是这么和善温柔的一个主子，宫里的人都巴不得对他好。如果哪一天他发生了意外，应当也会有别的影卫接替他的职责，继续保护小殿下。

　　也许几年内，淮玉还会记得他，可是几十年呢，淮玉还会记得他吗？

　　他想在淮玉的身边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记忆，这样就算将来自己不在了，小殿下看见这个项链，说不定也会记起他。

　　“属下死后，封十九就再也不能陪着殿下，以后还会有王十九李十九继续保护您，殿下如果想封十九了，可以看看这个琉璃珠……”

　　那是他在这世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比起永远留在冷冰冰的影宫，等到他死后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

　　他只愿意交给淮玉保管。

　　淮玉摇了摇头，他垂下眼眸，两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搅动，不想再听封十九说这样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就觉得这个人好像一只无枝可依的飘蓬，没有根蒂，没有依靠，让他本能地想要安慰。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封十九对他体贴至极，刚刚只为了哄他高兴就为他找来了金羽……在他的眼里，封十九早就不是刚醒来时那个空白到只剩名字的陌生人。

　　“你如果再这样说下去，这个礼物我就不要了。”淮玉攥了攥衣角。

　　“我不要你说这种丧气话，你是我的影卫，我也只有你一个影卫，所以你要永远保护我，不许再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

　　淮玉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软了，才让封十九今天这般大胆，于是他故意板起了脸，恶狠狠地盯着他。

　　可惜这幅狐假虎威的样子落在封十九的眼里，只剩下了奶凶。

　　又奶又凶，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还不得不顺毛哄。

　　封十九忍不住笑了笑，乖乖认错：“属下知错，日后不会再在殿下面前说这种话。”

　　淮玉觉得还不够，一板一眼地补充道：“还要永远保护我，不然我就把这个项链扔了。”

　　他话说得果决，可是封十九分明看到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坠子攥得更紧了。

　　见封十九点了点头，淮玉这才收回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既是你送我的礼物，就你帮我戴上吧。”

　　他话音刚落就转身坐回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封十九半天不动，还小声地催了催，封十九这才低头走到他身后。

　　淮玉的脖颈修长白皙，封十九小心翼翼地拿起细长的银链，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淮玉的肌肤，瞬间就不敢动了。

　　不知为何，淮玉的体温好似比常人低了许多，触手是一片冰凉的感觉。

　　淮玉察觉不出他的心思，只低头用指尖晃了晃这枚小巧的琉璃珠。

　　这是他苏醒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是封十九亲手做的，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封十九，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愿意哄我开心。”

　　封十九微微一愣，他低头看着淮玉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头，他微微抬了抬指尖，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

　　……不越雷池，难越雷池。

　　他与殿下有云泥之别，不该痴心妄想的……

　　封十九觉得，有了淮玉今夜的承诺，他一定会努力活的久一点，不为自己，只为了可以永远保护他的小殿下。

　　等到殿下寿终正寝的那一日，他便自裁于淮玉的陵墓前，化成一滩泡沫为他守灵。

　　生也追随，死也追随。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皇爷出场~QAQ新文写的很忐忑，很担心大家会不喜欢，宝宝们哪里觉得写的不好或者写的不清楚一定要在评论区告诉我这个小废物……
系统：感谢投喂，送出小爱的专属香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可爱爱的我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