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高原寻雪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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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与所怀的希望一同埋葬，他的尸骨将砌就海莫尔的神圣殿堂。
———海莫尔的归来预言
四野苍茫际，千山朗照中。
命运之手果然自有安排。
千寻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不是被绑在这么高的石柱上，就很难这么宏观地欣赏雪霁初晴的高原。当然，坐在飞车里是要暖和许多，也不会觉得自己象旗杆上喂鸟的麦穗，不过身为俘虏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喂喂喂！”一只小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怎么还没死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蓬松的棉花糖胡子也遮掩不住。天柱是矮人族惩罚罪人最可怕的刑具。鲜少有人被绑上去四个时辰不死掉昏掉作秃鹫食物的。
千寻一声叹息：“那应该是指你们矮人内部而言吧？”她已经两度试图指出：天柱之可怕只在于大部分矮人都患有高空晕厥症，失去知觉后死亡是很容易的。
“何况今天也没有暴风雪……也许到夜里我会如您所愿死得快点。”
“你休想再享受晚饭！”这些外族人食量和龙一样恐怖，早死早节约。
矮人小心翼翼地操纵长柄大勺的喂食机，满满一勺的肉糜送至千寻口边。
“这样进食很不雅观……”唔，好吃，心灵手巧的矮人族连烹调都这么擅长，以前的史官怎么都没记载？又是一勺酸酸甜甜的饮料，喝下去全身都暖洋洋的。
酒足饭饱之余，俘虏终于开始提醒主人：“俘虏如果被禁食，是不是会死得快些？”
棉花糖胡子一吹：“圣王训诫说不得虐待俘虏，需提供酒食直到俘虏死亡。长老也说，你是大陆史官，所以给你的可都是最好的酒菜。”（言下之意，不想吃得我们穷困潦倒就赶快专心点死。）
“原来如此。”象矮人族这样遵循上古圣王法则的倒确实难得。上古取德，中古取智，至于近世则全靠武力相争，难怪淳朴灵巧如矮人会成其他部族的奴隶，千百年来即使身为奴隶，也照样一副乐天知命的模样。他们会密谋造反？要不是就因为偷听到他们的起义大计被绑在这天柱上等死，千寻绝不会相信。很好，大陆的局势眼看越发的乱了，而混乱所带来的一切，正是“他”期盼已久的……
“很可惜得辜负这片美意。”被缚在背后的双手微微动了动，“为了配合你们的大计我也得赶快行动。实在是对不起得很……”
矮人呆呆地张大嘴巴：特制的捆仙绳居然绑不住一个人类女子？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道光芒直冲向他的脑门——“移魂换魄！”
“好狠辣的手段！”
“很有效的咒语。昏迷半个时辰，醒来后会以为是他自己放走了可怜的囚徒。”千寻看向护在矮人身前的白衣女子。那袭面纱飘在空中，竟隐隐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当年对付那几个强盗可不见你心慈手软呢。”右手一扬，暗银手镯上“心之空灵”光彩依旧。
那女子微怔：“你当真用了？”
“别告诉我你只期待它作装饰。”
“你确实有些天资，可惜总在不太合适的场合里出现。”她亮出极少用到的软剑，“既然知道我们的计划，要走可就没你想的容易！”
“原来他们口中的圣女就是你。蔓生着暗黑力量的圣女？有意思。”千寻双手在胸前划下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犹自笑容满面。
不会错，冷静凝重之下正是呼之欲出的暗黑气焰。随着杀机勃动，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黑色气流盘旋着从脚底升起，如同蔷薇柔蔓的枝条，渐渐缠绕住那袭白衣。这等强大的黑魔法气息也亏她隐蔽得好，否则早被狩魔人缠上了。
千寻几乎是用赞叹的眼神紧紧锁住对方：
“也许你真的可以帮我……也许，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都……在这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千寻还是被面前的起义部队吓了一跳。总共才三百余人吧，疏疏落落地还站不满一个小小的雪丘。矮人在身高力量方面本来就不具备优势，现在看来，要起义反抗高原王根本就象个笑话，而且是不太好笑的那种。
雪遥倒乐观得多。“这里都是各族最勇敢的战士。而且我们还有巧夺天工的矮人匠师提供武器。”一点都不觉得把战争估计得太简单了。
“当然。当然。”也许唯一的胜算就在于矮人族内神奇的兵器。“这么说，作战计划都部署好了？”历史教育人们，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未必就不可能，只要有相当的神机妙算。
“大家正在商量。”雪遥笑笑，“你偷听到的也是一部分。后来他们就忙着招待俘虏，过几天应该就能把地图拿出来吧。”
“大家？”千寻眉头一皱，按史书记载，打仗不是应该有主帅，有军事，有幕僚什么的在帐篷里策划吗？所谓的大家应该是拿着兵器在帐篷外冲锋砍人的那种非策划人员吧？三百多人叽叽喳喳的商量，不被人“偷听”去才是怪事。
“矮人的习惯之一。”雪遥轻笑，她自己也曾这样皱过眉头。“连史官大人也不熟悉吗？奥格兰提斯果然忽略这些矮人太久了。”
“据说他们是相当恪守古法的种族。”千寻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用资料，最后在圣王后三十年处顿住，徒劳无功的返回现实，“就是七位圣王的圆桌会议也没有用到三百多人的大家吧？”群策群力与人多口杂根本是两回事。
“你觉得有什么不好吗？每个部落里的人都是一家，部落之间也象手足般亲密。有问题的话，当然要全家人一起商量着办。”雪遥看向千寻，口气变得相当认真，“因为即使亲密如家人，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替另一个人作出决定。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每个人的意见都是必需的。尤其牵涉到生、死和荣誉。”
千寻沉默。家人的关系应该如此吗？她不知道。也许家庭象国家一样等级森严之后就没有人能象矮人这样幸福。没有人能替另一个人作决定……“矮人真比我们聪明太多了。”
“是啊，是比我们聪明太多了。”雪遥点点头，虽然隔着面纱，仍不难感觉出她神情的落寞和伤感。那只叫华年的豹子立刻地靠过去无比知情识趣地黏着主人。雪遥弯腰拍拍它的头，幽幽地道：“其实我真的很矛盾……起义，对他们真的好吗？使他们摆脱千百年的欺凌和束缚，也打破他们心灵乐天知命的平静……”
“也是。他们古老的智慧只能与古老的生活方式共存，一旦打破的话，可能得到更新更好的，也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留下。”千寻眉头再皱，“无论如何，他们是自己作出决定的。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能够自己决定就已经足够了。她现在替他们担心的是太过明显的力量悬殊。
“胜利不是起义的目的。”雪遥又变得严肃非常，倒很符合圣女形象，“这话是一个矮人长老对我说过。他们所要求的不是改朝换代，不是由他们来统治曾经统治过他们的种族。他们只不过想证实他们应该受到更合理的对待。是不是很好笑？可是我当时听了怎么也笑不出来。”是和矮人在一起呆久了吧，也传染了他们动不动就哲学的毛病。
“那就把胜利当成顺便吃到嘴的果子！”暗黑代理人可不能象矮人一样只要求证不要结果。高原国，触摸天空之地，被白色笼罩太久未免单调，是到换颜色的时候了。
“前天才得到的消息……”千寻慢吞吞地泄露还没来得及载入史书的机密，“落在高原王手中的海盗飞隐似乎变成宫中的上宾了……应该快打仗了吧？”目光遥遥投向南边海的方向。
雪遥心领神会：“等海风吹来，借着风势，谁说星星之火不能燎原？”笑声朗朗，白衣飘飘如雪，与雪色天光交映，竟看得千寻有些目眩。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高原寻雪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