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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初雪 ...


  •   雨后的清晨,薄雾漫在山间,几条散养的狗自泥泞的土路上飞奔而过,留下的脚印里积着稀薄的水光,与周边灌木上的晨露相映。
      过了一刻钟左右,那点微光抖动了一下,随后整丛灌木突然黯淡了下来,生机勃勃的枝叶在几秒内,转变成了布满褶皱的废纸。
      那废纸拱成一个小小的球形,表面裂开一条细缝,诡异地颤动了两下后,吐出了两个人来。
      曜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走出两步,身上的羽织已经湿了大片,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其脱下来绑在腰间,打着绑手的手轻轻敲了敲有些酸痛的手腕。
      止水跟在她后面,一头卷发被淋湿后有些蔫巴地贴在护额前,不过他本人精神倒是十分的亢奋,完全不像是因为暴雨拦路,无法返回后在外露宿一夜的样子。
      曜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歪着头看他。
      没有照片,也没有具体姓名,小镇的人流与大小远超过见太郎所在的渔村,其中还掺杂着各种各样的过往旅人,加上暴雨的原因,为了找到见太郎口中的那个女孩,两个人挨家挨户问了一圈,费时费力……不过好歹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见到纱雾的时候,女孩子穿着睡衣,看样子正打算睡觉,曜和止水的出现将她吓得不轻,缓了好久,这才将那天的情形勉强回忆起来。
      据她所说,最后一次见到纯子,正好是她和家人打算驱车从渔村赶回镇上的那一天。
      “我是在村口遇到的纯子,那时候她一个人,看起来很不高兴,我就去找她聊天,后来要出发时,她说希望我们能带上她一起,我同意了。”
      捡了根木棍,止水就地画了一张简易的路线图,第一笔很长,代表纯子跟随纱雾来到了二十公里开外的小镇。
      “到镇上之后,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一起去逛了会街,期间我问纯子为什么这么生气,她说是因为哥哥和一个名声很差的女人扯上了关系,那个女人一直在向她家示好,她感到很厌烦,可哥哥并不在意。”
      路线的顶端打了个圈,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星期,纱雾实在是记不清她们具体都去了哪里。
      “后面她大概是心情好些了吧,就说想回去了,那会儿时候还早,我就替她付了钱,让她跟打算拉货去渔村的车夫一起回去。”
      “然后,我就不清楚了,最近也不敢出去……”
      得知朋友出了意外的纱雾,脸上泛起了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为此自责,另一方面又感到了后怕,与侥幸。
      而她所说的那个车夫,目前也在失踪者的名单之中。
      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拉货的马车,加上两个人,在那一天所踏上的,好像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路。
      “不过,要是是忍者做的就很好解释了,”止水将木棍在手中转了转,丢到一边,“幻术,忍术……要解决两个普通人很容易。”
      他看着眼前潦草的线条,“要做到毫无痕迹却很难。”
      小镇边上只有一处河流,位置很偏,虽然河流里的确生长着少量的浮萍,但目前并没有证据表面纯子来过这个这里,硬是将这两者挂钩未免有些牵强――但是,河流的产生是需要源头的。
      顺着这个想法,与宇都宫他们会合后,根据先前画出的地图,他们筛选出了山顶湖泊往下,靠近猎人木屋一带区域内的,几处溪流与泉眼。
      地图是宇都宫自己单人完成的,中途因为与乌鸦配合不好,挨了不少的啄后,还差点把乌鸦气得飞走,宇都宫爬到树上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这位鸟大爷才肯继续完成剩下的工作……着实有些坎坷,曜和止水回来时,一人一鸟正蹲在房屋各自的角落里,不大不小的地方,一半挤满委屈,一半挤满怒气。
      中途,收集情报的桂回来,见到该场面,忍不住刻薄地嘲讽一句:“怎么?闹罢工了啊。”
      喜提人鸟混合双打。
      一人一边将他们拉开,止水夸张地长叹一口气,他看向曜,折了几根翅羽的乌鸦站在她肩上,一身的毛炸开,双翼微展,正呈现出鸟类攻击的姿态。
      这只乌鸦,可能是因为性情方面的因素,自从遇见曜以来,一直都格外地亲近她,甚至――
      伸出手试图靠近,止水毫不意外地看着自己被鸟喙叼着的手指。
      力度很重,被曜拉开时,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十分明显的红痕,止水收回手,蜷了蜷手指,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
      连他这个原本的主人都不认了啊。
      “先说说看你们的发现吧。”
      桂的声音率先响起,四个人围着茶几坐了下来,由他整理的失踪者信息与地图摆在了桌上,昨天从木屋中得到的一些细节,则被在场的人各自记在了脑海里。
      “这是目前靠询问能得到的,关于失踪者所有的信息了。”伸手将记录的纸张摊开,桂睨了一眼身边的宇都宫,不耐烦的神情自他眼底一闪而过,落到曜和止水身上时,则转化成了来来回回的审视。
      “辛苦了。”止水翻了翻那几张纸,本来口头能表述的东西就十分有限,加上各方面的限制,原本波及人数将近三十人的事件,能够写在纸上的,不过也才占据了一半。
      少得可怜。
      止水单拎出其中的一张,将上面一个简短的人名用笔划了起来――一个很普通的人,如果硬说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并非本地居民。
      曜在地图上挨个划出了失踪者们简单的行程路线,并在旁边标注了失踪的日期,她试图将纯子身上发现的讯息与这些联系起来,但无果。
      “果然还是把整座山翻过来找一遍吧,为什么这样的任务我们组没有感知忍者呢?”宇都宫捂着头,他从忍者学校开始就讨厌理论分析,现在看见这些写满小字的纸难免脸色发绿。
      “是啊,我也想说,”桂含沙射影道,“中忍考试不是有考侦查能力的吗?”
      宇都宫是上一年成为中忍的,命题和曜那期虽然不同,但出题考官地想法都是相似的。
      原本发绿的脸色开始逐渐往铁青过渡,为了阻止新一轮的争吵,止水将手中的纸张放在一边,“以目前的人数来看,至少可以确定作案的是个群体,并且拥有结界一类的东西。”
      “他们的目的不是打劫抢夺物资,因为马车之类的东西都留在了原地。”
      “大量的失踪者,贴近的时间点,这都能证明对方基地就在这附近,不过那么大型的目标想来会用视觉上的结界进行掩盖,除非你真的能把山翻过来,不过要找到以我们的人力估计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然后,我觉得失踪者还活着。”止水将这点说了出来,并用笔在以木屋为圆心画了个圈,扩散的线条分成了两条路线,覆盖周围的所有水域。
      “其实先前消失的,可能是小镇那边的外来旅客,因为镇上没人认识,所以就算是消失了,也没有引起关注。”
      “当然,”笔尖轻轻点了下,他垂下的眼睫盖住了写轮眼的光,“这是我的猜测。”
      三个人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不过,如果这么想的话,我会忍不住想到先前的一件事的。”
      桂猛地一拍桌,“你是说那个!”
      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就连宇都宫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曜茫然地向止水投去一眼。
      “人体实验。”止水直言不讳。
      “那时候村子里面也是突然出现了频繁的失踪案件,后来被证实是三忍之一的大蛇丸所为,失踪者全都被当成了人体实验的材料,和这次有一定相像之处,不过也只是相像而已。”
      他站起身,“写轮眼能够洞察十分细微的事物,曜你和桂一组,我们兵分两路,从这几个水域找起吧。”
      曜点了点头。

      ————————

      卯雪抬起头,望着眼前灰白的天花板,过了许久,才从床边抽出几张纸,去擦身下粘稠的液体。
      刺痛感自小腹传来,她蹙起好看的眉,将破了几个洞的棉被自自己身上揭下,她赤着脚走到衣柜前,双腿微微颤抖,缺了下半部分的镜面映照着她的上身,斑驳的淤青与吻痕自脖颈处一直绵延向下,落在她美丽的胴体上,犹如一张刻满现实的苍白羊皮。
      而这张薄薄的羊皮下,是卯雪为人的骨血,包裹着一颗茕茕孑立于世间尘埃中的心脏。
      “卯雪呢!出来!”
      砸门声自楼下传来,修理房门是很麻烦的事情,不得已,卯雪打开衣柜,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她便将自己裹在严实得可笑的衣服中,匆匆跑下了楼。
      门外站着的是拿着木棍的妇人,愤怒的表情微微扭曲了她的五官,卯雪的目光向旁边一撇,注意到了她身边缩着肩的男人。
      她刚刚收的钱上,沾着浓重的鱼腥味,以及这个男人身上的汗味。
      知道这个妇人是来做什么的,卯雪的手微微掩在唇前,声音细如蚊呐,“哎呀……”
      然后妇人手里的木棍便举了起来,卯雪没有去听她母狼般的嚎叫,以及其中掺杂的污言秽语,她只是顺着对方棍棒的力度,摔倒在门边,尽力地护住自己的脸后,作出了一副欲语泪先流的姿态。
      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她是极擅长这套的,加上本身就长了天生的狐媚皮囊,一哭起来,眼角红得像是摸了脂粉,嗜着泪的眼睛里仿佛有十分的委屈,楚楚可怜地望向眼前的男人,和好奇向这边张望的路人。
      不能躲,躲了的话,头发衣服被扯开,露出的那些痕迹,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种直接暴露在阳光下的屈辱,更不能反抗……毕竟她本就不占理。
      妇人的棍子落下来,卯雪的手臂与肩膀肿了起来,升起一片火燎般的疼。
      她打得太凶了一些,很快便有人看不下去,走上来制止。
      “她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妇人歇斯底里。
      “别打了!再打她就要被你打死了!”男人也上来抢那根木棍。
      “……”
      一片混乱之中,卯雪感觉到有人朝她身上啐了两口。
      她默默忍受着,将自己如蜗牛般蜷了起来。
      最后一棒子落在她的后背上,也不知是打到哪了,卯雪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黑血。
      妇人以为自己打重了,害怕背上这条肮脏的人命,连忙跟着男人走了。
      周遭的群众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骂了两声后便各自散了。
      剩下卯雪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衣物。
      她在等,希望有个人会朝她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这样即便她已经糟糕成了这个样子,有那一撮掌心里的温度,生命尚还有一息能走下去。
      但是,没有。
      被人厌弃如同淤泥的卯雪,在将别人的鞋子沾湿时,自己也将被死死地踩在脚底。
      明明,她先前也有着慈祥的父母,也有着和满的家庭。
      为什么会走到这种程度?
      她记不清了。
      初生的雪是很美,但阳光出来后,除了融化成水陷进泥沼之中,她也别无选择。
      唯一希望的是,能弥补一点不小心犯下的过错。
      她打着颤站起身,坚定了内心后,重新将自己收拾成一张丰满白净的羊皮,最后拿上小篮子,往村头那间房屋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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