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弄》柳风萦

5、五

　　敛起衣袂，他仰头凝望着那鎏金大字：“楚王府”。

　　这府邸即便是与昔时的平阳公主府相比也毫不逊色。两只神态威武的石狮，盛气凌人地睥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九爷。”小风托着包裹，一指石狮后一闪而过的人影。

　　“知道了。”孟九似有所悟地点头。

　　筵席间觥筹交错，楚王笑得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孟爷远来是客，先饮本王三杯水酒。”

　　孟九笑而不言，拱手谢过，却只是抿了一小口。展示妖魅舞姿的丽人自身侧擦过，也只淡淡地把她们看着。

　　见孟九对美酒、美姬都不甚上心，楚王眼里闪过几丝无奈，挥退了身遭陪酒的所有人后道：“九爷乃明白人，那么本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交易，本王虽占了不少便宜，但本王想此事……仍有转寰余地，对吗？”

　　敲钉转角了，竟想临时翻悔！孟九一双冷冷的眸子抬起，眼前的楚王不过不惑之年，却这般老奸巨猾！

　　“楚王可曾知道”，孟九倒是不骄不躁，“眼前的局势已是颇为明了——当今天子既不肯立你为太子，那么惟一可保自身之事，乃安抚藩地百姓、修养生息也。这样急于扩充领地，是欲速则不达矣。”

　　“哈哈哈哈！孟兄不愧是明眼人！”楚王自饮一大口酒后续道，“只是天子有命，虽不明提，亦须谨守——那帮西域贱民，趁我朝刚击败匈奴，兵力未恢复之际偷袭，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孟九眉头紧蹙：“秣陵城深入汉域，西域之民不过是来此进行贸易往来，怎可说有侵略掠夺之意？”

　　楚王脸色一沉：“孟兄是在怀疑本王的判决吗？”

　　“不敢”，孟九沉吟道，“那么王爷先前的决定……”

　　楚王一拂袖，走下主席：“石舫昔日的实力强盛，尚需要本王顾忌。今日石舫当家孟九爷突然前来，仅为一帮依耐国贫民，此中隐情实令本王好奇。”

　　“石舫早已分家，当今世上，不论是汉朝还是西域，‘石舫’只是一句空谈。”孟九波澜不惊的语气中透着冷意。

　　楚王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即便是如此，那么九爷肯取这么多资财来找本王，本王岂敢食言而肥？只是需要九爷一个解释罢了。”

　　“在下既有一半的西域血统，必不可眼睁睁地望着西域弱小遭人屠戮。”孟九坦然道。

　　这顿宴席吃得不欢而散，小风推着九爷刚出楚王府，迎面便是那一袭红衣——

　　“你来找楚王？”

　　“刚才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小风快人快语。

　　“怎么，找我有事？”

　　“木帖儿师兄说，师父来了。我便去师父落脚的客栈探望，不料听说客栈里的几十个依耐国的生意人悉数被楚王抓去。师父听说，绝对去救人了。”

　　“哦，那么倒省了我一番力气。”孟九饶有兴致地点头。

　　“只是师父离开了好几个时辰都还未回来，师兄也不见了踪影。我怕有差池，便来了这里……”目光落在“楚王府”三字上，盏儿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忧虑。

　　“莫要担心，楚王既接了我的东西，必会如期放了他们。”

　　“你……你给他钱财？没有用的，他……”盏儿欲言又止，满面焦急。

　　看到盏儿的样子，孟九明白了几分，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没想到……”

　　盏儿嘟嘴道：“你这个人也奇怪。为了这区区几十人，耗钱耗力！”

　　孟九刚欲开口，一个人影闪在面前。盏儿惊呼一声：“师兄！”

　　木帖儿背上犹背着一人，左肩血流如注。盏儿上前一望，骇道：“师父！”

　　——原来木帖儿背上这个生死未卜的人，竟然是武功登峰造极的阿克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