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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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骑士优吉欧·Synthesis·Thirty-two久违地被星王传召的那一天，是异常普通的一天。
亚麻发色的少年骑士踏入中央大教堂的顶层之前，特地向着侍从们确认过了星王近日的动静，得到的回答，是“与之前并无二致”。
在一个月前，原本日理万机的星王将政事等工作处理权限下放给了信得过的人选后，就出人意料地在白塔塔顶的御座之间闭门不出了。在此期间，除了送餐的近侍以外，没有人再见过星王本人的踪影。在外巡逻归来的优吉欧下了机龙就听说了这件事，满腹狐疑地去求见，最终也只得到了“优吉欧你先留在卡尔蒂娜，过几天后再来见我”的模糊不清的讯息。
虽然在疑惑星王到底在忙什么，优吉欧却根本想不出头绪。督促了近侍一定要一日三餐准时送饭盯着星王陛下吃完后，三十二号整合骑士只身回到住所，开始了一天到晚练剑加磨练机龙驾驶技术的宅男生涯。
如此一周，闲得快发霉的骑士终于接到了星王出关的消息，并且同时收到了来自顶层的传召。
考虑到这是这次巡逻回来的第一次见面，犹豫了一下，优吉欧还是佩戴上了青蔷薇之剑和银蓝的骑士铠甲，十分正式且严肃地来到顶层。
推开御座之间的门，迎接他的，却是一袭低调奢华的黑袍却毫无形象盘坐在地板上的星王陛下。
“啊，优吉欧，来了啊。”埋头咬着笔杆、在地毯卷起的光裸地面上涂写着什么的黑发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好像有点惊喜的意味，不过与此相反的是，他立刻把投向骑士的视线收回，继续奋笔书写着什么，“别站在那里，走近一点，没关系的，到我身边来就好。”
什么已经出关了，这不是还在研究什么东西吗。
优吉欧为消息的不准确而皱起了眉头。他依照星王的吩咐走近了几步，低头一看，发现地板上画满了神圣术的语句，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
“是新的机龙类型吗？”优吉欧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由得做出了猜测。星王在研发这方面非常天才，这是优吉欧十分了解的。改变世界的机龙的最初设计正是出自于这位天命永恒不变的陛下之手，而他这些年总是会寻些时间闭关研究，出来时总会拿出新的成果。与星王有着特殊的关系的优吉欧，每当这时总会对其精神状况十分忧心。虽说那个人有着永恒的生命，但是并非不会疲惫的神明。
优吉欧至今还记得他刚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天，看见的属于星王的泪水。
站在御座前的黑发少年凝视着他，明明还是安静专注的表情，面颊上却淌下一痕晶亮的水迹。
即便脑海一片空白，他却本能地伸出手来为他擦拭，冥冥中觉得，让眼前的这个人流泪是决不允许的事情。因为这隐隐约约的心绪，即使是在后来，夜空下种满青蔷薇和赛菲利亚的花园里，星王抱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时，优吉欧也没有拒绝。因为他在那柔软干燥的唇瓣上尝到了属于泪水的咸味，立刻就心脏酸软，没法拒绝那个人的任何行为。
他是为星王而战的骑士，星王手握的剑，也是他的情人。在这个王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统治着全部疆土的世界里，他是距离坐在王座上的孤独的星王最近的人。他听得见少年模样的王的心跳，享受得到那人在风中回首的轻笑，也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相拥而眠。他得到了星王能够给予的一切，不论是心跳、微笑还是体温，却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后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残缺的。记忆上的空洞令他不安，更扩大了那个空洞的，是星王偶尔望着他会变得悠远而温柔的目光。他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他到底在想着——
“不，不是机龙哦。”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优吉欧的思绪。手中的工作好像告一段落，黑袍的星王扔开手中的书写工具，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眼神明亮，唇角微弯，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优吉欧将神游千里的思绪收回，听见星王在耳畔继续说道：“优吉欧，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术式。”
术式？
“是您新开发的神圣术吗？”骑士注视着星王，肃容道。
不愧是陛下，连开发神圣术都能做到，真的是神迹一般的存在。或许星王本身，就是丝提西亚赐予阿尔蒂娜人民的恩泽吧。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需要那么一板一眼的，优吉欧。你要我重复几遍。”星王责怪地盯着他的脸，认真地抱怨道，“要叫桐人哦？不要称呼什么您之类的。”
优吉欧怔了一下，随即耳根有点发红，招架不住星王这种类似于撒娇意味的语气。面对贵族小姐的娇嗔、赞美或者调戏，优吉欧都能做到真正的面不改色心无波澜，可一旦星王向着他玩笑或者抱怨几句他不解风情之类的，优吉欧都要脸红好久。明明不是什么做作的、带着□□意味的调笑——
“是。”优吉欧小声地应道，又念了一遍正确的称呼，“……桐人。”
星王冲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骑士悄悄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再多看一秒，他真的害怕自己会不顾时间地点地做出冒犯他所侍奉的王的荒唐事情来，这是不合时宜的。他这次来到顶层，可是正式接受了传召的，星王找他，应该是有正事要做。
想到此处，优吉欧正了正神色，问道：“桐人，这次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哦。”星王的笑意消退了。少年安静地凝视着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回应了他。他走了几步，转身背对着优吉欧，声音在空旷的御座之间回响着，显得稍稍有些沉闷，“有一件需要优吉欧帮忙的事情。”
看着星王的反应，优吉欧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预兆。可能是出征之类的任务吧，他想，不然他的陛下怎么会看起来如此忧虑呢？
但是为王解忧是骑士的职责，优吉欧如此想道。指尖触了触青蔷薇之剑冰冷的剑柄，亚麻发色的骑士垂下头，沉声道：“只要是您的要求，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去实现。”
然后，他听见了永远是少年模样的星王几近不可闻的叹息声。
“优吉欧，到我这里来。”星王依旧没有转过身来。他背对着骑士，如此命令道。
骑士依他所言，走上前去，在星王的指示下，站到了他的对面。
“再近一些。”星王拉住他的右手，轻轻地把他牵引至自己的方向。距离一缩再缩，身高相近的两人几乎到了呼吸可闻的距离。目光落进那双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夜空般的黑色眼眸，优吉欧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样就好了。”温热的吐息拂过脸颊，星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放开不知所措的骑士的手，双手搭在他冰冷的肩铠上——骑士想要立刻解除铠甲的意图被他的摇头悄无声息地阻止了——星王凑近骑士的面容，鼻尖对着鼻尖，额头贴着额头，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星王冲着不解的骑士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优吉欧，接下来你要独自开启一段漫长的旅程。不能亲自陪伴你，对此我感到很抱歉。”星王轻声道，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果然是要出征吗？优吉欧刚要开口问什么，却被星王的食指抵住了嘴唇。
“嘘。”黑袍的少年如此指示道。他踮起脚尖，拨开额发，祝福似地亲吻了骑士的额头，然后后退一步，望着惊讶地睁大眼睛的骑士，咏唱起了陌生而冗长的神圣术咒语。
“System call：release core protection……memory reproduce,fluct-light synchronize. ”
地上的术式随着星王的吟唱发出了剧烈的光芒。优吉欧低下头，望着发光的繁复神圣术咒语，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站在星王之前绘制完毕的术式的中央。
他早有打算？传召我来，是为了试验新术？
星王触摸他脸颊的温热指尖唤回了优吉欧的纷乱的思绪。他抬手反握住少年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温度比往日冰凉。这扩大了骑士内心隐约的不安。他翡翠似的瞳孔凝视着黑发的星王，欲言又止，而星王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再一次用微笑和言语阻断了他，明亮的深色眼瞳灿若星辰。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优吉欧。别问，听我说吧。”
“我唯一的命令，”说着，星王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不，应该说是请求——一定要找到‘我’。”
嚼着最后一个字眼，他忽然冲着优吉欧笑了笑，唇角弧度依稀有着少年似的跳脱与玩笑意味，“只要优吉欧找到了‘我’，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黑发的少年模样的王，清秀面容上的微笑深深地印刻在视网膜中。那是骑士看见的最后一样记忆深刻的事物。
下一瞬间，优吉欧的视野被刺目的白光淹没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于陌生的地点。
落雪的夜空，高大的枞树。他站在树荫下，茫然无措，不知身在何处。
此时，一场发生在眼前的战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优吉欧注意到，那位持剑的少年的身影十分眼熟。战斗时无畏的身姿与弧形的剑光，都分外美丽，只是在高涨的战意中，透露出的却是机械般的麻木与悲壮。
战斗僵持的刹那，优吉欧终于看清了那位黑衣少年的面容。他心中所怀抱的、隐约的不安，在这一刻变为了确凿的现实。
那是一张，优吉欧最为熟悉的面容。
在最初相遇的雪地上，陷入昏迷前的少年剑士告诉优吉欧，他的名字是“桐人”。
过于巧合的相遇，不禁让骑士感到迷惑。
难道，这就是星王最后的请求的具体含义吗？
虽然隐约领悟到了这一点，但是优吉欧并没有选择立刻跟随在疑似星王的少年身边。
将少年交付至等待他的朋友手中，优吉欧开始了对于这个陌生世界的探寻。
在没搞清楚任何事情的情况下，他谨慎地远离所有的人类，不与他们建立任何交流。骑士花了几天时间在公共场合流连，在完全沉默、只是不断转移地点倾听的策略下，获得了相当大的信息量。
他终于稍微弄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与UW极为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世界。人型生物被分为两类，玩家与NPC。
优吉欧从玩家们的口中得知，这个在他看来辽阔无比的世界，只不过是一个游戏。简而言之，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就像被称作NPC的略显呆板的人型生物一般，是由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创造出来的。而玩家，正是来自那边世界的人，他们被游戏的创造者困在了这里，无法回到他们本来所属的世界，只有攻略完一整座浮空城，才能回去。
这些信息几乎颠覆了优吉欧所有的认知。
加上再也召唤不了丝提西亚之窗，天命也变成了所谓的HP条，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星王是否把他送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UW的异世界来。
而如此真实的异世界，竟然是个游戏。关于这点他简直闻所未闻，更别提那些本该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穿梭的玩家——
优吉欧弄清游戏的机制，又用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他不断地摸索，大概发现了，他在这里的存在模式应该更接近于玩家而非NPC。
好在剑技依旧是存在的，甚至令他感到十分熟悉。那是星王授予他的剑术流派，竟然和这里的技能完全对应上了。果然，桐人曾经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吗？还是，他根本就是那些被困在这里的、异世界的玩家中的一员呢？
确保了战斗能力和生存能力后，优吉欧带着这些难以解开的疑问，开始在这个一看就与星王有着很深渊源、又似曾相识的世界里流浪。
然后因缘际会，他再一次遇见了名为“桐人”的少年。
——你是谁？
问出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的、站在一片盛放的蓝紫色鸢尾花前的少年，有着熟悉至极的眉眼。比起那张他在日日夜夜用指尖描摹过的面容，更加青涩。除此之外，无论是神似女孩的清秀五官、温柔夜空般的漆黑眼瞳，还是单薄纤细的身材，都与骑士记忆中的星王一般无二。
只是少年的眼神更为清澈，而星王的眼神愈加深邃罢了。
优吉欧凝视着这样的桐人，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又该以何种身份与不认识他的少年接触。
虽然目光如往常般不自觉地追寻着他的身影，却直觉似的胆怯于靠近了。
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又怎么回答你呢？
回忆起记忆中巨大的空洞，骑士沉默地站立在花荫之下。
而你又是谁？你确实是我所知晓的桐人吗？
思索着这些问题的骑士，在吹动月光的晚风中，淡淡地说出了回答。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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