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O/优桐]Fantasy World》洛东徘

2、02

　　桐谷和人第二次见到那个奇怪的NPC，是在艾因格朗特的第47层芙洛丽亚——也就是那个生活在SAO中的恋人们经常去的那个约会圣地，四处都开满了娇艳鲜花的花之庭园。

　　在帮助名为西莉卡的龙使复活她的使魔时，两人一同来到了芙洛丽亚。就是在这里的玩家口中，桐人听见了那个消息。

　　“据说是会在夜色下的花丛中出现哦，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美少年。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说是玩家，大家都打听过，身边好像没有这样的朋友，但是有人说见过他几次，只是没有交流，也不知道是独行玩家还是特殊NPC。”

　　银色铠甲的美少年？

　　黑发黑衣的少年剑士坐在花坛边，拿着三明治往嘴里送的手顿了一下。

　　他在听见这个描述的时候稍微有点上了心。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几个月前、那个雪地里的少年骑士的身影。

　　圣诞夜的那个晚上，桐人在克莱因的公会据点里醒来。

　　被问起缘由时，红发的邋遢青年搔了搔脸颊，说是因为他昏迷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所以为了防止他发生什么不测，顺路将他带回了安全的公会据点。

　　纵然消沉，但桐人还是打起精神向着克莱因真挚地表达了谢意与说不出口的歉意。对此青年只是一笑置之，转而一脸八卦地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哎哎，桐老哥，抱着你从最后传送点里出来的是哪一路神仙啊？你的朋友吗？那身装备看上去可真是不错，也是厉害的剑士吗？”

　　“啊？”

　　黑发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他好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声道：

　　“等等，你说，‘把我从最后传送点里抱出来’？谁？”

　　“对啊，就是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小哥，把你公主抱出来的。嘿嘿，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年纪，骑士一样的装扮，还带着一把长剑。不是你认识的人吗？”

　　桐人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公主抱？好吧，看在那个家伙的装扮上，的确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他不再纠结于这点，而是无奈地道：“不是哦。虽然知道名字，但是不算认识的人。”

　　克莱因听罢少见地愣了愣，然后立刻抓着后脑勺的头发讪笑起来：

　　“啊呀，我看你们差不多年龄，又好像都是独行玩家，还是单手剑士。还以为是你没介绍给我过的、意气相投的朋友呢。所以没有多问他，就把你带回来了。”

　　克莱因回想起当时在迷之森看见的那一幕。

　　和伙伴们费劲心思才将圣龙联合的那群混蛋赶跑，克莱因带着信任的成员焦急地等待在BOSS刷新的透明区块外。知道桐人独自杀掉BOSS的决心，克莱因没有试图进入区块，而是守在最后传送点的附近。

　　不论那位从游戏开始就认识的老朋友有没有死去，克莱因都决定守在这里，亲眼见证这场近乎疯狂的攻略的结局。

　　他在风雪中等了很久，感觉好像有半辈子那么漫长。直到眼睛都酸痛的时候，传送点那里终于亮起了朦胧的光芒。

　　有人出来了！

　　克莱因顿时精神一振，向着风雪里突然出现的人影望去。不愧是桐人那家伙，竟然成功了——不过应该也不太好受吧？单刷BOSS啊，估计损失了不少。不知道现在状态如何？

　　他殷切地望着传送点的方向。寒风忽然大了起来，卷起了许多雪花与细小的冰晶。克莱因用手半挡在眼前，目光依旧眺望着依稀可见的传送点。

　　不远处，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慢走近。随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克莱因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身形相似，发型也相似，但是走过来的玩家好像比桐人要高挑一点。装备也不一样，看起来是骑士的全身铠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飞扬，长剑也不是背在背上，而是佩在腰侧。

　　谁？

　　克莱因因为发现了这些不同而提起了警戒心。粗中有细的曲刀使把手放在了武器上，却没有选择离开或者冲上去。因为他发现那个人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透过风雪，他看见了被抱着的人全身漆黑的颜色。

　　那个人穿过了风雪，腿部的铠甲踩在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克莱因终于看清他的模样。那是一名长得很有异国风情的少年，近乎金色的短发和雪白的皮肤与他身上华美的铠甲一般引人注目。他看上去没有比桐人年长多少，五官是温润的俊美，能够轻而易举地窥见独属于少年的青涩感。而被他小心地横抱在怀里的正是黑衣的剑士，那张克莱因熟悉的面容此刻正泛着无力的青白，看起来分外虚弱。

　　没来得及调侃两个人的姿势，克莱因对桐人的状态感到不妙，连忙去查看了他的HP条。

　　如他所料，果然停留在红色的危险区域之内。是药品用光了，还是攻略完毕的瞬间就忘记用了呢？

　　克莱因在陌生的少年面前将叹息吞下肚子，张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刚刚一直在不声不响打量他的少年突然开了口。他笃定地道：

　　“你是他的朋友。”

　　克莱因因为他出乎意料的台词而惊讶，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

　　“没错，我叫克莱因，是桐人君的老朋友了。你有回复水晶吗？”

　　亚麻发色的少年闻言，用翡翠色的眼瞳凝视着他。克莱因在问话的瞬间感觉那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迷惑的神情，但在一刹那后就很快回到了古井无波的冷淡。

　　“没有。”

　　少年摇头否认，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领会到了什么似的将桐人交到了他的手里。

　　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何少年手中没有玩家必须的救命药品，接过脸色苍白的剑士，克莱因小心地一手捞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旁边的树上，一手为他捏碎了一个回复水晶。看着桐人的血条渐渐上升回安全区域，他却始终没有醒来的预兆，克莱因还是没忍住地摇头叹息了。

　　他已经猜到了桐人这一番努力的结果，声音沙哑地道：

　　“没找到啊，那一粒沙子。”

　　这样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要努力去尝试的少年，最后果不其然获得了失望的结局。

　　原本凝视着桐人面孔的少年骑士移开了视线，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心里隐秘的角落。他眯起眼睛，用冰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用不带感情的语气说道：

　　“想要从沙漠里找出一粒似曾相识的沙子的人，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却在这一刹那被风雪所冻结成冰棱。那句话里面充满着莫名的复杂情绪，作为唯一听众的克莱因分辨不出来。

　　是悲伤、是抱怨，还是，仅仅只是感叹呢？

　　克莱因抬头看他，有点愣神。

　　他也认识一个笨蛋吗？还是说，根本就是在讲现在面前的那一个呢？

　　果然，是桐人熟悉的人吧。

　　“这位小哥，你是桐人的朋友吧？”克莱因抹了一把脸，散去了沮丧，爽朗地笑着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摇头否认了。“不是。我们只是互相知道名字的程度罢了，称不上是什么朋友。”

　　克莱因并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这种话语显然出自独行玩家想要远离人群的别扭与乖僻。

　　他又努力搭话了几句，但是少年非常简略地回答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说来也好笑，克莱因带着桐人回公会的路上回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才惊觉他竟然连那少年的名字都没有套出来。

　　“他说的没错。”桐人坐在床上，苦笑道，“我和他的确是互相只知道名字的程度。说实话，昨天晚上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没有比你早多久。”

　　说到这里，桐人不自在地顿了一下，“回想起来，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在那个BOSS刷新的区块里，如果不是他帮我挡下一击，说不定我现在就没法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被救下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一击，却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助力。BOSS的确是桐人一人打倒的（伤害全部是由他输出的），但名为优吉欧的迷之骑士却是实打实地救了他一命。

　　“看来要找个时间谢谢他。”桐人喃喃着，抹了一把脸，从床上下来，装备上武器与防具，“不过首先我得找到他。”

　　“我来帮忙吧，我也挺想和那小哥交个朋友。”克莱因挺起胸膛，自告奋勇道，“那小哥一看就是独行玩家，不好找吧？我可以叫朋友们和公会成员帮忙留意。”

　　“好的，那就谢谢了。”桐人几步走出去，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又调出武器数据面板查看，确定没有问题后，打开了房间的门，“人的话你见过了吧？外貌我就不描述了。”

　　他抽出背后的剑，用手指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剑刃，才将爱剑插回剑鞘。

　　“至于名字，是他告诉我的。优吉欧。全名是，优吉欧·Synthesis·Thirty-two。”

　　说着，他踏出了房间。身后飘来克莱因“好长的名字，果然是外国人吗”的奇怪嘟哝，桐人边走边摇了摇头。

　　这哪里像是名字。就算是外国人也不会取这样的名字。除了“优吉欧”之外，剩下的都只像个代号。

　　“合成”和“32”，玩家里谁会用这个当姓氏啊，连重度中二病也不会那么干，因为别人看见了也理解不了具体含义，一点意思也没有。

　　所以果然是个NPC吗？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呆板的按照程序行动的普通NPC。而且NPC可不会去救一个单刷头目怪物的笨蛋玩家。

　　优吉欧吗……

　　桐人在心里反复思索着这个名字，渐渐走远了。

　　没有什么能羁留他的脚步。

　　之后他在各地流浪，经历了很多事件。月夜黑猫公会和复活道具的事情，随着时间流逝，在他心中留下的伤痕似乎也越来越浅。桐人越来越少地想起他们，想起从他面前跳下艾因格朗特的启太和在他面前死去的幸。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多么伤痛的事情都能够忘却呢？

　　只是他进入SAO才一年多。他的人生也才那么短暂，他得不到答案。

　　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在哪里得到这个问题的准确回答吧。

　　时间回到现在。在森林里遇见因为使魔毕娜的死去而哭泣的召唤师西莉卡后，桐人接受了小女孩的委托，与她一同前往47层的回忆之丘寻找能使毕娜复活的花。

　　在芙洛丽亚的转移门广场上，正在进食午餐的桐人意外得到了似乎有关于优吉欧的情报。

　　虽然是被玩家们当做不知真假的谈资讲述出来的，却有去尝试寻找的价值。因为能够传出这样的传言的话，那位名为“优吉欧”的骑士应该被人在47层目击到过。说不定此时他还停留在芙洛丽亚。

　　桐人想着这些消息，无意识地咀嚼着午餐，将耐久度应该不算长了的干粮吞入腹中。

　　他有预感，这是近期他见到那个人的唯一一次机会。

　　绝对不能错过。这样想着，进食完毕的桐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默默地去与西莉卡会和了。

　　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是多么渴望见到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好似本能，一直在执著地寻找着，真的是因为一时的谢意吗？

　　桐人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自然也无从知晓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