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学渣语录

2、第 二章

　　阑雎趴在桌上，撇头盯着何煦的脸，眼神幽怨，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我从前比不过他是因为我还小，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还斗不过他，阑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服着自己。
　　“喂，何煦，你怎么转过来了，是不是知道现在比不过我了，所以过来给我道歉啊。”阑雎凑到何煦身边，懒洋洋的说道。
　　可何煦理都没理他，完全把他无视了，阑雎心里又闷又气，“何煦，何煦，何煦！”
　　何煦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能安静点吗？有点吵”说完，又低下头继续读书，好像阑雎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多看一眼都是一种耻辱。
　　阑雎气的牙痒痒，可又没办法报仇，就趴在桌子上生闷气，在心里诅咒何煦，结果第一节课一点都没听。
　　一下课，何煦就站起来，匆匆从后门走了出去，他要去三班找张伊藤问清楚，刚刚上课的时候，那个阑雎一直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舒服。
　　在路过二班的时候，一个女生被她朋友推了出来，挡在他面前，“何，何煦同学，我是秦雪，我们以前是同学的，就是，就，我喜欢你，能做我男朋友吗？”秦雪红着脸，紧张的说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何煦看了他一眼，秦雪算是学校公认的校花，长的很漂亮，清秀，大方，长长的刘海遮住额头，微微打着卷，头发梳成了马尾，声音柔柔的，软软的，是那种典型的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好孩子的形象。
　　“我暂且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很抱歉，不过我冒昧问一句，是玩游戏输了吗，情话是对心上人说的，下次不要再这么草率了。”
　　他说着，语气很温柔，嘴角带着笑，当真是做到绅士二字了。
　　“啊，哦，对，我的确是玩游戏输了，抱歉，打扰你了，还有谢谢，你说的很对。”
　　秦雪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满都是失落，表白被拒绝她心情自然不好，但也不意外，算是意料之中。
　　记得那还是初中，何煦还没转学的时候，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也有很多人跟他表白，但他都拒绝了，可哪怕是拒绝别人，他也很温柔，他也会为别人考虑，会给他人一个台阶，不会让人难堪。
　　其实秦雪早就想要表白了，但她不敢，就一直拖着，一直拖到那学期结束，
　　当时秦雪有些失落，还有些自责，又没有表白，想着新学期一开始就和何煦说，可谁想到，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表白时，何煦却又转学了。
　　很奇怪，何煦是一年前转到他们学校的，过了一年又转走了，没有任何理由，来的突然，走的也莫名其妙，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其实秦雪一直都有一种感觉，面前的人没有灵魂，只是一个躯壳而已，只是一个有体温，有生命特征的，但只会按照指令做事的机器人，
　　她从来没见过何煦生气，不对，是从来没见过他有情绪，真的，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亦或是其他的，都没有 。
　　记得那个学校食堂的门比较窄，如果有女生也要过去，何煦每回都会放慢脚步让她先过。
　　她真在想认识他是在何煦转学的第二天，也是寒假回来的第二天，
　　那个初中的办公室有空调，可能是坏了吧，总不暖和，于是就在门口挂上一条厚厚的帘子用来挡风，但秦雪一直觉得那就是床稍微小点的棉被，又沉又厚！
　　当时她要给老师送作业，恰巧何煦也要去办公室，不过她比何煦慢几步，何煦走进办公室给她掀着帘子，让她过去。
　　以前也不是没有男生给她献殷勤，他们往往一边帮她一边看着她笑，
　　杨雪经过时特地用余光看他，发现他微微侧身在看地面，真的只是因为她双手抬着作业不能进门而帮助她。
　　好温柔的男孩子啊。
　　这是她的唯一想法。
　　其实从何煦转来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他了，一直到最后，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外貌，但后来渐渐的是因为好奇，她从未见过除了那副笑脸以外的其他表情，一年啊，她看了他一年，毫无收获。
　　秦雪的疑惑越来越多，这不可能。
　　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书上也说，生物会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但何煦是个例外，他太完美了，永远都没有负面情绪，永远都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永远都在为他人考虑。
　　他从没在班里打闹，从没大声喧哗，从没讨价还价拈轻怕重。
　　他的心脏像是只有最基本的功能，学不会感知一样 。
　　秦雪也想过，是不是他从前受过伤。
　　但她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究竟是多重的伤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永远都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甚至连情绪都消失了。
　　她真的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伤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看起来，像是毫无求生欲一样，像是因为一些事情被迫留在人世，行尸走肉一般。
　　可若是受过这样的伤，又怎会对这个世界这么温柔。
　　而且，他可是何家独子啊，地位尊贵，在家里定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不忍心让他受一点委屈的存在吧。
　　“我还有事，很抱歉，麻烦借过一下”何煦说完，侧身走了过去，留给秦雪一个背影。
　　此刻阳光正好，暖洋洋的，为他镶上一层金边，可秦雪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莫名的心疼

　　“哎哎哎，你小子不错啊，才第一天校花就跟你表白了”
　　张易腾倚着墙，站在角落，看着走过来的何煦，打趣到，“整天沾花惹草，你吃的消吗？”
　　“羡慕啊？有本事你也来啊，可惜没这资本”何煦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道。
　　“啧”张易腾不爽的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呐，吃吧”张易腾把拿着糖的手放在他面前，“不知道你今天就来上学，没带薄荷糖，凑活吃吧。
　　何煦看着他，挑了一颗水果糖，攥着没吃，反而问道，“怎么知道的？”
　　“唉”张易腾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只有不高兴的时候话才多，也不看看今天早上你说了多少句，”
　　“真是”张易腾看着他，强行把手里的那把糖塞到他手里，
　　“不高兴就喜欢吃糖，偏偏自己还不带，真是苦了我了，每天都得带在身上”
　　何煦听着他抱怨，没说话，拆了糖纸，把糖含在嘴里，芒果的，有点腻。
　　其实何煦不喜欢吃糖，太甜了。
　　但每当他不高兴时，内心的孤独与恐惧总会放大，他整个人就像浸在冰里，像是落入永远也出不来的深渊，绝望，崩溃，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紧紧地包裹起来，压的他呼吸不畅。
　　当人身处绝境的时候，总会怀念从前的美好，何煦也不例外。
　　当他深陷黑暗中的时候，他也会不甘，会难过，会自责，毕竟，他也曾拥有过光明，可他终究没有守住这份美好。
　　一个人若从一开始就诞生于黑暗，那也罢了。
　　可何煦的开端是有阳光的，他也曾在阳光下肆意奔跑，他也曾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他也知道被阳光照在身上的滋味有多么温暖。
　　所以啊，即便现在深陷泥泞，他也向往着光明，但也害怕着美好，怕失去，怕护不住。
　　他不敢再碰阳光了。
　　所以，难受的时候，他会吃一颗糖，好像他还没有坠入地狱，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幸福甜蜜，所有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
　　这些话何煦从来没告诉过张易腾，他一直以为何煦是喜欢吃糖的，所以每次去找他都会随身带着。
　　何煦几下就把糖咬碎了，嘴里满是甜腻的芒果味，吞下去，缓了缓，问道，
　　“那个阑雎，怎么回事？”
　　张易腾听到后说，“他找你麻烦了”，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何煦想了想，“不算”顿了顿又说，“不过他盯着我看了一节课，烦”
　　“噗”张易腾没忍住，笑出了声，“能让你觉得烦，也是个奇才”
　　何煦很少有脾气，做事果断，能让他觉得烦但又无可奈何的也就只有阑雎了。
　　“七岁那年你在他们学校上课，他整天和你比，总觉得自己比你强，但每回都输，呆了一年就走了”
　　“可能现在还是不服吧”张易腾想了想又说“要不你还是换个班，就你家那地位，校长肯定答应”
　　“不了，麻烦”况且，我有什么资格去麻烦别人。
　　这时预备铃响了，走廊上基本都没人了。
　　“不聊了”何煦摆了摆手，“走了”，说着，转身慢悠悠往一班走。

　　班里很安静，不吵，所有人都在学习，果真是一班，学习最好的全在这了，何煦在心里想着，从前不管是哪一个班，只要老师没来，班里总会很吵，吵到他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做题了，所以对于这个班，虽有些惊讶，但很满意。
　　何煦坐到位子上，把兜里的糖全掏出来塞到桌洞里，有一颗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发出点响声。
　　阑雎就坐在旁边，从何煦一进门就盯着他，偏偏那糖好巧不巧就滚到阑雎脚边，阑雎把糖捡起来，看了看，奶糖，被包的花里胡哨的。
　　“你喜欢吃糖？”阑雎对眼前的人晃了晃手里的糖，戏谑到，“看不出来啊，你还有颗童心。”
　　“送你了”何煦摆明了不想理他，说完又低下头找卷子。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运气不好，又或者是糖太多了，抽卷子时又不小心带了几颗糖出来，撒了一地。
　　声音不算大，但教室里太静了，这几声着实有些突兀，周围有几个人好奇的往这看。
　　何煦低着头捡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阑雎却看见他耳朵红了。
　　“噗”，阑雎没忍住，笑了一声。
　　“好笑吗？”何煦咬牙切齿的问道。
　　“还行”阑雎笑着回答他，一双盛满了笑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何煦看着，愣了愣，又急忙低下头，找出一只黑笔做题。
　　“哎，你耳朵怎么红了，不舒服啊”阑雎看他不理自己了，又开始烦他，“没想到何煦同学这么热爱学习，身体难受也要来学校上课”
　　“上课时间不能说话，快学习”何煦抬起头瞪着他，凶巴巴的说到。
　　何煦本就觉得尴尬,又被他这么说，就更觉得窘了，脸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粉色。
　　说出来的话，因为没有底气，就达不到威胁人的效果，整个人倒显得奶凶奶凶的。
　　“嗯嗯嗯，知道了”阑雎偏过头，忍着想要笑出声的欲望，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他知道，若这时候笑出来，何煦恐怕要跟他拼命了。
　　他现在就像被踩了痛脚炸毛的野猫，转身对着踩自己的人示威，想找回面子，但奈何是自己犯错在前，凶也没有底气，急急忙忙的喊两句，再落荒而逃。
　　何煦说完，就低下头继续看卷子，让自己集中精力，不再去想这些事。
　　阑雎拿着笔，在写算式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何煦。
　　与其说阑雎讨厌何煦总是压自己一头，倒不如说不喜欢他总是那一幅完美的样子。
　　可现在，那个完美的人啊，总算露出了马脚。
　　阑雎第一次看见何煦慌张。
　　其实，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阑雎心里想着。

　　他们的教室在东教学楼，窗口正对着一棵大树，阳光洒在树上，积攒了一树的金光，或许是阳光太多了，就有零星几点溢出来，在桌上留下斑驳树影。
　　很奇怪，夏天的一切都是热的，甚至有些烫手，但阳光却是暖的，很舒服，让人忍不住靠近。
　　何煦胡乱想着，忽然笔尖顿了一下，他对这些对于他而言没有意义的事情从来不会上心，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每个夏天的阳光都是这样还是专属于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