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本无心》天际遥

31、妖临 （十）

　　自悬崖上跌落的冰影不断下坠，黑色袍子轻扬的衣袂拂过半山悬崖的峭壁。
　　下一刻，漫天的柔舞，飞花，两个身穿白衣，身段如飞天般窈窕的少女飞身接过了正不断往下坠落的人儿，一顶软轿由四个轻功绝顶的人抬着，其中一人一掌将轿子的顶盖击飞，正好接住已失去重心的她们，长长的白绫被倾注了深厚的内力不断的向上伸展，直至勾住了某个坚固的依附品，轿子下坠的速度便放缓了下来，伴随轻扬飞舞的小雪飘坠在半山，从容如一叶在大海上悬浮的扁舟。
　　山底下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幽谷，当轿子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两名少女及轿夫已恭顺的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少女脸有些微红的道：“属下该死，请影主责罚。”
　　“哦？纤纤哪里做错了。”轿内传出一个慵懒的嗓音，隐隐透出几分不容人忽视的威严，接着一只玉手缓缓拂开了轿帘，风吹起她墨黑的发丝，肆意飞舞的样子犹如一朵盛开在地狱里的黑色曼陀罗。
　　玉纤纤只看了这样的影主一眼便深深的低下头去，沉了下心神，才道：“纤纤一直想跟在影主身边，贴身保护影主，所以私自顶替了雾的位置，纤纤该死。”
　　“既然纤纤喜欢，那就跟着吧。”冰影语气淡淡的回应，然后松手放下了轿帘。
　　可是傻丫头，若没有清的放水，你又怎能跟到这里，一直觉得清做事小心谨慎过了头，这一回，可真叫她刮目相看了。
　　“影主，此刻是回无影山庄，还是···去看看我们阁主。”见已解决完了纤纤的事，另一名少女语气试探着问道。
　　“好久没见红袖了，去她那儿也好，不过，之前先去一趟瑶山吧。”失去顶盖的轿辇有一些滑稽，冰影摊开手掌，有细小的雪花落在掌心，但似乎是没有感应到热力一般，久久都没有化去。

　　瑶山别馆是司马离除了司马家府邸的另一处居所，自从司马辰成了亲正式接任南岭主之位后，他这个只在名义上的少主人便更常独自居于这里。
　　昨夜冰影喂他吃了一颗蚀心散，毒性每隔六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到现在最少也该发作了两次。
　　司马昊天那边没有传来动静，说明司马离并没有把自己中毒的事传去本家，但他会死撑着不来找自己拿解药，倒是让冰影感到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司马离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结果，是太低估了他的忍受能力么。
　　脚步一踏入离素居，便毫不意外的听见里头传来男子痛苦的呻吟，冰影不禁摇了摇头，既然这么想逞能，就看他到底能忍耐到几时。
　　地上有打翻的茶盏碎片，推开里间的房门，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一脸惨白的司马离，此刻他身上已换了件素色的长衫，比昨晚的那身装束衬他多了，只见他连嘴唇都已被咬破了几处血痕，想必是每次毒发时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怎么样，蚀心散的滋味好受吗？”冰影在他房里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话里稍带几分嘲讽。
　　司马离面色怔了一下，随即有些艰难的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一脸病态仍掩不住他无双的俊容，此刻竟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冰影一手撑起下巴，凝视他躺在床上的残破身躯。
　　“笑你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反正就快死了，对于这个直接害死自己的人，他嘴巴狠毒一点也不为过吧。
　　“怎么，被本公子的长相迷住了？”冰影微微勾起唇角，回他一笑道：“看不出来，你离月公子还有那断袖的癖好，不如，我去把清风公子找来，与你配成一对如何？”
　　“咳咳——”听到那最后一句话，司马离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又瞟见冰影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等咳嗽缓过来后，不禁静静的打量了她一会儿。
　　以前只听情报里描述过这个人，这会儿亲眼见了，才知完全不是传闻中那么回事。
　　此人好歹毒的一副心肠，好尖厉的一张嘴。
　　随即，他竭力隐忍着身体的不适，胸口随着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怎么了，看你一副谁欠了你八百两没还的样子，该不会，是被谁算计了吧。”
　　他原先只是信口猜测，谁知他说出这句话后，冰影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目光中似有一些忧愤在涌动，最后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道：“知道吗？蚀心散还有一个名字，叫月殇，从中毒那天算起，每隔一个月就必须服食一次解药，否则不出七天，必心脏崩裂而死，而在死之前，你之前受过的那种折磨也会每隔几个时辰就发作一次，所以，我会等，等你最后受不了的时候过来求我，求着要为我所用。”
　　司马离深吸了口气，果然，就如他猜测的那样。
　　而之前他也试过几次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甚至想把自己打昏，可是都没有用，体内的剧毒似乎能控制住他的身上的穴位一样，每次毒发就像一场梦魇，必让他神智清醒的承受，唯有死亡能让他逃离。
　　想起昨晚，这人曾说过让他记住不会自杀，眼里不禁划过一抹讽刺，呵，他是不会自杀，可是，也绝对不会求饶！
　　“你，你恐怕要，要失望了。”说话间，又一轮毒发的痛苦已经袭来，司马离面庞痛苦的扭曲着，额前汗水不住的滑落。
　　“失不失望，可不是由你说得算。”说完，冰影已经起身走出了这里，留司马离一个人在床上，被月殇的剧毒网住，痛苦的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