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兮》浮游的蜉蝣

1、第一节

　　（3．2675．2．7）

　　弥音域

　　筑朦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躇励推门进入屋中，看到筑朦那样的神情，心中微微酸涩却又无可奈何。

　　听到声响，筑朦看向来人，笑意鲜活了一些：“哥哥。”

　　躇励嗯了一声，走到她的床边，没有心情强作笑颜：“怎么样了？”

　　筑朦笑着：“别这样，哥哥，这可不像你。”

　　躇励扯了扯嘴角：“你是在暗示我应该没心没肺冷血无情？”

　　筑朦：“不，我是在说我的哥哥心志坚强乐观豁达。”

　　躇励：“再豁达也没有豁达到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妹妹死了而神色不变的。”

　　“哥。”筑朦轻唤，“我不后悔。”

　　躇励：“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阻止。”

　　筑朦：“谢谢，我会回来的。”

　　躇励：“听上去像死不瞑目。”

　　筑朦笑了：“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死不瞑目啊。”

　　受不了沉重，躇励话语一转：“那小子有哪里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筑朦：“哥哥，你不知道不可以在一个女人面前批驳她的恋人吗？”

　　躇励加重语气：“我批驳一下我的妹婿有什么问题吗？”

　　“你……”筑朦笑着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咳出了一口血。

　　躇励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拭去她唇边的血迹，皱眉道：“施用了这个咒的人不是会平静地死去吗？”

　　筑朦声音有点虚弱：“大概是我的执念太深，有点走火入魔吧，不过没事的，施咒是成功的，最多就是死的时候会稍微难过一点，不会影响效果。”

　　躇励：“我可不在乎什么效果。”

　　筑朦：“可是我在乎啊。”

　　躇励无可无不可地哼了声。

　　筑朦感觉得到生命力正在渐渐消失，灵魂正在从身体里游离而出，抓紧最后的时间筑朦轻轻握住躇励的手：“谢谢，哥，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

　　躇励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筑朦的头发：“想什么呢，兄妹俩还需要说这个吗？放心吧，道路我会为你铺好，你只需要实现你的心愿就好了。”

　　“谢谢你，哥哥。”眼角带着泪，嘴边挂着微笑，筑朦闭上了眼，她的灵魂完成了彻底地脱离，在空间中飘荡了一会儿，又回过来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躇励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筑朦的身体渐渐变得虚无，渐渐化为光点，然后消散在空间中。他知道这意味着筑朦的身体已经跟她的灵魂融为了一体，身体的能量已经被灵魂所吸收。

　　接着躇励拿出怀中的玉牌，看着这块玉牌微微发光发热，然后恢复原样，他笑了笑，知道筑朦的灵魂已经到了里面休息。将玉牌又放回到自己怀中，躇励走出了筑朦的屋子，关门，上锁，暂时搁置。

　　咒术完成了，然后就该是躇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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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爱有时候实在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东西。你可能怎么找也找不到想要爱的人，也可能好容易爱上一个人对方却早就名花有主，就算没有名花有主也可能你完全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就算你爱上的那个人也刚刚好爱上了你也许你们还会遇到棒打鸳鸯或者不得不两地分离……

　　筑朦跟牵执是两情相悦，外界环境也一直一帆风顺，本来这是该拜谢老天恩赐的事，不过老天大概太欠骂，突然就让牵执从悬崖上摔了下去，粉身碎骨，只留下了一具残破的尸体和手上牢牢拽住的一朵花让筑朦心碎神伤。

　　越是危险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越容易找到稀世珍宝。牵执是一个采药师，也就是专门挖掘药材的人。不过他从来不会为了采药而冒过大的风险。即使知道某些地方一定会有罕见的珍稀药材，秉持着安全第一的原则他也不会去。

　　那个悬崖附近是他常去的地方，从来也没有出过事情，那次他去那里是想为筑朦采一朵花。这种花就药性来说是很一般的，只有些宁神的作用，不过外形色泽都很美，很与筑朦相衬的美丽。

　　虽然是长在崖壁上，不过只要做好防范措施倒也不是大问题，至少牵执以前采的时候最多也就有点擦伤。

　　这种花叫做朝雾，因为它总是盛开在清晨的轻雾中。为了给筑朦一个惊喜，这次牵执没有找人帮忙，而是选择了独自去采朝雾以最大限度地保密。其实这不是一个专业的采药师该有的行为，即使是做惯了的事，当其危险系数达到一定程度时也应该请人帮把手，哪怕那个人只是在一旁拉拉绳子也好。

　　不过牵执想着问题不大，以前虽然有这种行动时都是找了同伴的，不过其实也没有派上用场，所以这次便临时忽略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则，没想到原本手到擒来的事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花是采到了，牵执的命也丢掉了。

　　事后从残留的痕迹分析，应该是环扣的部位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不过因为那个环扣也跟牵执一起跌落悬崖，而且没了踪影，所以也不能十分肯定地下结论。

　　但怎样都好，总之牵执是死了，而筑朦也失了魂。

　　躇励原本以为筑朦虽然对牵执的感情很深，但自己的妹妹他最了解，绝对够坚强，过一段时间总会振作起来的。结果筑朦是振作了起来，却不是他希望的方式。

　　筑朦天生拥有灵魂的力量，这种力量是灵力的一种，但跟其他灵力不同的是它只能作用在灵魂上，最多还能作用在她自己的身体上。

　　筑朦相信牵执死的时候一定是有执念的，否则他不会将那朵朝雾拽得那么紧，但是筑朦也很确定牵执的尸体上并没有怨气，所以他的灵魂没有化为怨灵，那么他就一定会以牵执的灵魂状态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强烈的执念混合了怨气则灵魂化为怨灵，以灵体的姿态行走人间，直到怨气被化解，灵体便消散。

　　但牵执不是那么偏激的人，所以他的执念还没有强烈到让他以灵体的形态生存的地步。不过只要他心中有执念，那么这种执念就会渗入到灵魂的每一个灵魂分子中，即使死后灵魂消散，这些被烙上了标记的灵魂分子也会再一次组合到一起，让新生的人拥有和前世的人完全——至少也是九成以上——相同的灵魂形态。

　　简单说来就是重生了，只不过没有了过去的身体，也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而已。

　　反之，如果死时心中全然没有挂念的话，那灵魂便无所拘束地消散开来，跟其他消散后的灵魂参杂到一起，再次组合后其成分当然也就跟以前全然不同了。

　　不过完全没有留恋的人是不存在，所以这一世的灵魂组成部分，在下一世多少也会凑到一起，一般相同度可以达到五成以上。

　　咳，话题扯得有些远，现在说回到筑朦。她相信牵执是很想回到她的身边的，所以她决定要等他。即使记忆没有了，即使外表不同了，只要灵魂还是牵执的，那她就想要跟他在一起。

　　于是筑朦倾尽全力发动了她的力量。

　　她将她的身体融化了，将其中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吸收到了她的灵魂中。过于强大的力量让她暂时陷入了深度睡眠中，所以她暂时寄居在玉牌里，而玉牌就由躇励保管。

　　等筑朦消化完她身体的能量后，她的灵魂就能稳定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中，长长久久地等待牵执的回归。

　　躇励当然不会让他的妹妹那么委屈地一直在玉牌里居住，而且就算不得已一直住在那儿了，也总得有人保护玉牌吧。谁也不知道牵执要重生得花多少时间，尤其就算他重生了跟筑朦也未必就能一次性遇得上，所以得做长期抗战准备，保证即使他死后也有人会保护帮助筑朦。

　　于是躇励决定建立一个家族，寅家。一方面是保护玉牌，另一方面是寻找继承了牵执灵魂的人——拥有相同灵魂的人即使出身不同其行为方式甚至外表上都是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的。不过这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尤其还不能肯定这根针具体长什么样，所以这件事主要得靠筑朦自己。

　　此外还有一个目的：可以给筑朦提供寄居地。

　　人死后，按照自然法则灵魂就应该消散，虽然总有例外，比如有着强烈怨念的怨灵，比如根本搞不清楚他们到底算什么的圣魂大人们。但筑朦的情况是利用咒术强行将自己的灵魂留在人世间的，而咒术总是有有效期的。

　　以人为寄居地比以玉牌为寄居地要更能延长该咒术的有效时间。而筑朦停留在人世间的时间越长，她找到牵执实现愿望的可能性就愈大。

　　事实上她没有等到自己寿终正寝就施展这个咒术的理由也正是想要将更多的力量融在灵魂中，以保证她存在的时间足够长。二十几岁的生命力和身体的能量毫无疑问远远大于百来岁的。

　　就像躇励知道的，筑朦是个很坚强很坚定的人，一旦决定了她才不害怕会付出什么代价。只不过是早些死亡而已，反正死了后她的灵魂也还会留在这个世界，跟她的哥哥在一起，等待牵执的回归。

　　躇励拿她没辙，只能由着她施咒，看着她死亡，还好还可以等待她的回来，即使是只有灵魂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