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天狼刃》司徒雅臣

9、番外一 君云然

　　我是君云然！我出生于旬阳君家！六岁时，我与其他族人一起，进了宗学！第一课学的不是人人称颂的忠孝节义，而是君家的启蒙史！家规！
　　启蒙史的第一章，说的是将君家从寒微带入清贵的先祖！
　　先祖，起于微末！当时，门阀世家林立，把控了朝堂！纵然先祖一身才华，都得不到任何人的看重，更谈不上施展！可先祖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埋没！所以，他选遍权贵，相中了在敌国为质的轩辕七皇子——轩辕铭诚，进府做了其中一个最为普通的教习。
　　轩辕铭诚虽在敌国为质，却自小聪明！不需他人费心，不过几年，就已经将诸子百家烂熟于胸。先祖看在眼中，在要离开质子府的前一天，疯狂压下了自己，在敌国设下的鸿门宴上，抢先一步，替轩辕铭诚饮下了鸩酒。自此，君家再不寒微，一步步成为了世人仰止的帝师世家！
　　也是从那时起，君家定下了第一条家规，君氏男子一生只可娶一妻！所选之妻，当端庄、贤淑、仁善、坚韧！世人得知，都说能嫁入君家的女子是上天给了莫大福气！熟不知，君家的男子早已随了先祖，心硬了！冷了！眼中早已没了举案齐眉、琴瑟和谐，有的只是把天下尽掌在手的狂热、痴迷！
　　说来可笑，君家在世人眼中，一直是百善之家！可真正行善的，只有那些嫁入君家，为君家付出所有的女子！可这些，无人在意，更无人关心！宗祠里，女子只有相同的称呼——旬阳君氏。
　　若只是这样，我对君家还只是厌恶，说不上恶心！直到七岁那年，灵宝仙尊到了家里，为所有孩子测试仙根、紫府！
　　我的资质是所有孩子当中最好的，父亲当时欢喜得连蹦带跳，母亲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没过多久，君家的人都知道了我的紫府天生闭塞，在灵宝一道上难有作为，他们的脸色全变了！时常在背后讥讽父亲、母亲，嘲笑于我！
　　父亲不堪讥讽、嘲笑，离了家！母亲为了我，从主屋搬了出来，独自一人养我，育我！为我洗衣，做饭！我当时很生气，也很不甘，想尽办法想要打通经脉，扩充紫府！可我太弱小，也太年幼，急功近利之下，练功出了岔道，母亲为了救我耗尽灵力，没有几年，就不在了。
　　后来，灵宝仙尊获知此事来了君家，他亲自训诫了祖父和叔伯他们，可灵宝仙尊已没有能力让母亲起死回生，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帮我打通紫府，让我修炼再无阻碍。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已经没有了！我不想再呆在君家，我请求灵宝仙尊带我离开！
　　灵宝仙尊答应了，他带我上了五岳峰！还让我在藏经阁里随便翻阅，找寻自己的道！
　　其实，我早就决定，此生只修一道，那便是母亲教我的剑道——剑走偏锋，凌厉而不堕魔！
　　我再不为他人左右，心中眼中只有剑！果然，数年过后，我便在剑道上小有成就，名噪一时。
　　君家的人听说了我的事，找了过来，可我不想再与君家有任何关系，将他们拒在了山门之外。掌门师兄得知后，和我说，不管我再怎么不喜欢君家，我身上都留着君家的血，若我硬要断个干净，母亲知道了，也不能安心。
　　为了母亲，我退步了！可这一退，我成了君家在世人面前的又一面大旗！其后很多年，因君家找上我的人多不胜数！甚至，当我成为有熊有名的剑仙时，这种络绎不绝也没停过。或许正是因此，掌门师兄才想让我收徒，断了太多人的念想。
　　可我随了君家男子的性情，心硬了，也冷了，并不想有一个人时时出现在身边。之后，掌门师兄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从他的弟子里调了一个过来，记到了我的名下。此后，我安静的过了数百年。
　　在这数百年里，我听到了一个名字，知晓了一个人，昊天烛龙纯钧少昊青阳君。要说尊贵，这世间再没有比他尊贵的少年，可他这般尊贵却与我一样，年少失母，心如霜雪。否则，他为何会得混世小霸王的称号！不过，他不是我可以比肩的！他的父亲对他甚好！养他，育他，时时包容着他的不满，他的伤心，他的难过。
　　不回想了，再回想我会后悔！后悔我为什么再见到父亲时，会那么平静，那么淡然，心里想的，竟只有快选出一个亲传弟子，将他和君家其他人一起送走。
　　………
　　初见道陵，只觉得他老实、干净，不会惹麻烦！可后来，我在传他剑道的时候发现，他的资质不下于君家和其他世家送来的人。再加上他心思单纯，练功不打折扣，不到百年，就和碧波门的沈溪并称为寒岭双璧，做了晚辈中的杰出英豪！
　　成名后，道陵没和沈溪一样，下山历练。而是呆在山上，每天为我挑水、砍柴、洗衣、做饭！我说过，他可以不用再为我做这些，但他只会回我说，弟子能有今日成就，全是师傅倾囊相授的功劳！为报师傅深恩，他愿一生一世呆在上岳峰，挑水、砍柴、洗衣、做饭！若不是沈溪带着一个女子找来，这样的日子恐怕真的不会被打破。
　　起初，我没在意沈溪和那个女子，即便后来沈溪自尽，我也没将那个女子放在心上。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没了沈溪以后为了保住腹中骨肉，利用了道陵。
　　我没有杀她，因为母亲！可我也不会再让道陵受她蛊惑，深陷下去！所以，我毫不犹豫出了剑，将她从道陵的记忆里彻底抹去。
　　我知道，山林的另一侧有一个人，虽然我看不见，但我感知得到！之后，我在山巅练剑，又感知到了这个人，可他只是停留在一颗松树上。他没有靠近，我自然不会上前。直到他变作一个少年上了山，正面挑战我，我才知道，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与我类同，却不是我可以比肩的少昊青阳君。
　　茶通人性，剑通人心！一场比试，让我不禁想多了解他一些。
　　真的！很惊喜！也很意外！青阳君与我想的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他有些骄傲，但他的骄傲不会让我反感！有些古灵精怪，却又不让我觉得像小孩子！最重要的是，他与道陵一样！心，透亮的像一颗宝石，一汪泉水，可以将我身上的不忿、疯狂全部化去！
　　………
　　三千二百一十二岁盛夏，我永远会记住这个日子！因为在这天，我有了此生第一个朋友！一个无关过去，无关其他，只是我，最真实的我的朋友！
　　北辰！你的名！你说它不是启明星的意思，可在我看来就是启明星！
　　北辰，我的朋友，你不知道，从这天开始，我终于卸下满身重物，重新出发！迎着光，迎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