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融化一座冰山》闻梓

26、第 26 章

　　可惜这想法刚冒出来没多久，等林予泽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冷却了下来。
　　陈载阳还年轻，他不理智，你也不理智吗？

　　夜宵吃完了，告别也结束了。他半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但却是谁也没先开口。
　　这就像是某种折磨人的游戏。你先开口你就输了。

　　暧昧期被无限拉长，像一碗被稀释的糖水，淡淡的甜味。

　　林予泽以为陈载阳会先比自己忍不住，结果没想到这小子最近变得沉稳多了。只是暗示，却不直接挑明。

　　好像之前捧着束花直接冲到办公室示爱的人，不是他似的。

　　眼看春节假期就要到了，医院今年给的假期挺长的。温医生打算带着女儿回老家一趟，临走的时候特地给林予泽发了一手机的信息，打开看是各种公众号推文。

　　如“大龄剩男如何应对单身危机，看到赚到”，还有“三十五岁是男人黄金时期？没抓住机会，依旧孤独终老”，以及“给单身男士的十五个忠告”……

　　各种语重心长、苦口婆心，林予泽连消息都懒得回了。

　　他这个春节不打算回家，给家里汇完款之后就一路从银行回了医院。

　　本来这种累赘式的亲情捆绑就让他疲惫，与其回家面对各种催婚，他还不如呆在浦平市，多看几本书，多写几篇论文。

　　陈载阳肯定是要回老家过年的，走的那天还特地到隔壁来跟林予泽道别。

　　“要离开林大夫好长一段时间啊，我不在的时候林老师会想我吗？”眼睛眨巴着，像狗狗一样无辜的下垂眼里盛着光。

　　“……赶紧去吧。”林予泽别开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最后连车尾灯都看不见。林予泽轻轻叹了口气，从吹着冷风的阳台上，裹着衣服回了卧室。

　　陈载阳看着后视镜里一直眺望的林予泽，心里酸酸涨涨的。

　　林大夫，为什么呢？你明明那么喜欢我。

　　除夕夜是要在奶奶家过夜的，陈载阳除了两年前的那段时间外，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缺席过这闹哄哄的家庭聚会。

　　郊区不限制烟火，从家里准备年夜饭开始，窗外各种五颜六色的烟花就没停过。

　　老陈家姑娘多，小子少。陈载阳还是这一辈里面最小的男孩儿，各种表姐、姑姑一见他来就开始嘘寒问暖，七八张嘴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

　　“阳阳，我听你爸说，你现在在医院上班啊？”二姑姑择着菜，先开口了。

　　陈载阳挠挠头说：“也不是上班，就是先实习着。”

　　“还是这样好哈，有个正经工作。以后实习努努力，出来像你爸一样当个副院长……”
　　周围又是一片点头赞同之声。

　　“欸，那你现在找女朋友没有啦？”三表姐跃跃欲试，拿出手机来准备展示小姐妹的照片。旁边几个姐姐一听，立刻自动围起来，把陈载阳圈在正中心，屏幕就差没怼到他脸上。

　　三表姐激动的说：“跟你讲哦，这个妹妹是播音专业出身的，人长得又漂亮……”

　　陈载阳有些尴尬的捏了捏眉心，低头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特别优秀，我正在追呢。现在差不多了，但是还得看人家的意思。”

　　讨论声一下子就小了，周围好几双眼睛眨了眨。缓了几秒，大表姐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高频的尖叫，新一轮的讨论又开始了。吵吵嚷嚷，像几千只苍蝇在耳边绕啊绕的。

　　“那那那，她是哪儿人啊？”
　　“多少岁啦？年龄小的招人疼，不过其实大点儿也挺好的，能照顾人。”
　　“长得漂不漂亮啊？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应该先给我们看看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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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我十一岁，但是不太怎么会照顾人。是人民医院心外科最牛逼的医生。耍小脾气的时候最可爱。有照片，好看死了。就是不给你们看。

　　陈载阳扬着眉毛站在那儿，心里面念叨，却不开口说一句话。被一众姐姐妹妹逼的几乎无路可退，肩膀手臂被攥着央求，脑浆都要摇匀了。

　　快要缴械投降之前，远远传来的开饭声音救了他。
　　陈载阳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钻到了奶奶怀里。

　　客厅里特地准备着一张大圆桌，鸡鸭鱼肉，福禄寿喜。几十个凑到一起亲亲热热的吃饭，美好的祝福汇成大红色的“年”。春晚热热闹闹的放着，窗外烟花一个接一个的亮。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陈载阳送了奶奶一叠厚厚的红包，又在她老人家脸上大大的香了一下，把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哎呦哎呦”的笑着。

　　吃完饭，从舅妈手里面抱过最小的团团，陈载阳贴着她热乎乎的小脸，带她出去放烟花。

　　小小一簇的烟花点亮，绽放出红的绿的光。小孩子胖嘟嘟的脸上扬满笑意，小手攥着烟花不肯放。
　　梁丘冒着小雪，从隔壁老宅窜过来，带着他家几个小混蛋侄子过来捣乱。摔炮劈里啪啦的在院子里响，亮的火光飞溅。陈载阳连忙捂着团团的耳朵，东躲西闪的避开，笑着骂人。

　　万家灯火，没有比新年，比团圆更让人幸福的事情。

　　陈载阳看着天上的烟火，心里却浮起一层淡淡的想念。
　　林大夫现在是不是坐在沙发上看书？他一个人会不会寂寞？市区好像看不到烟花吧，有些可惜呢……

　　“梁丘！过来帮我抱着妹妹！”陈载阳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把团团往梁丘怀里一放，“你要是弄哭了她，我回来就搞死你。”

　　踏着纷纷扬扬的小雪，陈载阳绕着宅子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手机屏幕亮起来，他无端的深吸了两口气。

　　林予泽，快接电话吧……我真的好想你。

　　晚上八点半，远在市中心的林予泽此刻正拿着遥控器，坐在电视机前。频道切换，却依旧是那个阖家团圆的春晚。

　　算了。林予泽把遥控器放到了手边，双手抱胸，冷漠的看着上面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

　　音乐吵闹，他却半点儿都没看进去。

　　陈载阳现在在干嘛？

　　手机屏幕按亮了又按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折磨人的事情。

　　思绪漂游着，手却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点到了之前保存的一个录音文件。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几乎在是一瞬间就把林予泽的思维给拉了回来。他把电视机给关了，陈载阳的声音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来。

　　“Call you my one and the only man……”

　　温柔的嗓音，带着一点点的嘈杂。林予泽好像回到了那个悸动的夜晚，陈载阳亮亮的眼神穿过无数人群，轻轻的，带着温度的落到自己身上。

　　“林予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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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忽然突兀的震动起来，林予泽的回忆被打断，吓了一跳。他喘了两口气，红着耳尖看清楚了屏幕上联系人的名字。

　　“林大夫！新年快乐！”

　　林予泽几乎是在拿起电话，放到耳边的第一秒钟就露出了微笑。隔着很远很远的路程，陈载阳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暖。

　　小太阳般的笑容浮现出来，林予泽看了一眼旁边他留下来的小毯子，轻轻扯过来盖在身上，小声的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小毯子很柔软，上面有满满的陈载阳的味道。林予泽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望向阳台，那儿有他种的栀子花和小柚子。阳台外的夜空漆黑，寂寞的就像这个时空里的林予泽。

　　陈载阳的嘴角扬起来，光是听到林予泽的呼吸，就是一件能令人笑起来的事情。

　　他把电话扬起来，指向天空，“领导，你那儿看不见烟花，我这儿能放。”

　　早知道就该打视频电话的，陈载阳举起来的一瞬间就有些懊恼。如果视频的话还能看见林老师的脸，失策了失策了。

　　“听见了吗？”陈载阳怕自己的声音不够明显，卯足了劲儿喊的。

　　林予泽轻轻的笑声来。
　　“听见了。”

　　电话被放下，陈载阳捧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紧紧贴着脸颊，微微发烫。

　　沉默一下子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心跳趋同成一个频率。

　　陈载阳平时一张口就是浓郁的爱语，像一口永远喷薄的井。里面是源源不断的浓稠麦芽糖，带着玫瑰的香味。可如今，他怎么也开不了口。想说点什么，却被梗在喉口。

　　说什么都好像太重，太轻。

　　千言万语，在心头转了无数遍，最终堵成最朴实的一句。
　　“林予泽，我想你了。”

　　胸口像是被枪给射了个对穿，林予泽拿着手机的手居然有些微微颤抖。他不知道为何，浓烈的情感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理智被轰轰烈烈的淹没，成为伏在平原七零八落的稻田。

　　他怕言不由衷，他怕词不达意，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我也想你……”

　　夜空中，一支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忽然呼啸着炸开。闪烁的光芒像是零落的星星，点亮了林予泽阳台的漆黑。绿油油的柚子叶发起光来。

　　陈载阳握着手机愣了两秒钟，他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脸颊发烧，热气竟是要从心口一直烧到额头上来。

　　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变成虚虚的幻影，他喉结艰难的滚动一下，沉着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等我！”

　　忙音响起，林予泽眨了眨眼睛。他缓缓的把手机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是依旧悬着。
　　一边担心陈载阳做出什么蠢事来，一边心里却是隐隐的期待。厨房里慢慢熬着一锅蔬菜粥，冒起来的小泡泡升起来又破掉，煎熬着心情。

　　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什么一样，林予泽看了一眼门口，有些心神不宁。手指紧攥着毯子，指节微微泛白。

　　陈载阳把电话塞到口袋里，小跑着出来对梁丘喊：“我那摩托你骑来了吗？”

　　“在我家后院儿车棚里呢。哎！你干嘛？”梁丘两只手抱着妹妹，根本没办法阻止陈载阳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车钥匙到手了，陈载阳朝空中抛了一下又接住。一刻也不能停留似的往门口跑。

　　“你等会儿跟我爸说，我有个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落了，叫他别担心！”

　　“那你妹妹呢！”
　　“给你！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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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