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醉仙迷笑浮生》月隐龙鸣

6、第三章 血溅情台刀光冷(上)

　　休与山巅，风萧瑟，梅花散，风冻松枝寒。刀光痕凌乱，剑影银花闪。忽来飞花碎漫天，杀气凝空，霸气镇地。
　　在山巅空中胶着对战的两人倏然分开。一白一紫两人远远相立对峙。紫狩大笑，霸气不减。“相丹，你果然是难得的好对手。”相丹冷若冰霜的脸依旧冷峻无情，只是岿然不动的浅红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
　　紫狩看着远远的无动于衷的洁白身影，轻轻苦笑。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缩短，他还是这样冷峻，这样高洁，这样遥不可及。紫狩大笑道：“相丹，接下来，一绝胜负吧！”握着紫色魔刀的手又紧了紧。
　　两人双双放射出惊人的杀气。一紫，紫得发黑，冥冥混沌；一赤，赤得灼热，灼人目光，两股强力相互碰撞，缠杀。一瞬间，休与山煞气满天，地动山摇。紫狩不由感叹：“好剑！好招！”这就是他的知己，才能与他匹敌。
　　相丹不语，凌厉的招式宛若他周身的寒气，决绝，不留任何余地。
　　两人飞身相搏，刀剑相向，火光四射。只是刀剑相擦的一瞬，紫狩却窥见那看似平静的绯眸底下不定的晶莹。相丹，你的这丝复杂是为我？这个想法突然冲进紫狩的脑中。
　　相知是一瞬，恍惚也是一瞬；邂逅是一瞬，结束也是一瞬。仅仅一瞬，紫狩的脑海中过尽几年来与相丹的种种。再回神，刀刃已下意识地偏离，擦着伊人耳边鬓发而过。银发断，宛若冰霜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心中凛然一疼，身体更深深地痛。相丹的巨剑已深深地没入他的身体，而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缕被风吹散的断发上，无法收回。
　　相丹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绯眸冰凉不在，满载不信。“紫狩你……”
　　紫狩捂上跪地，微微抬头，目光描绘着那张冷峻依旧的脸，苦笑道：“呵，相丹……多日不见，你……倒是又精进了……”内心的苦涩隐约浸入那往日无畏的笑颜中。也罢，只有我动情也已足够。花落白雪，未成红，也足惜。
　　“你，你为何……”相丹冰雪版的脸上更添凄冷，凌厉无情的嗓音不知为何却在颤抖，在寒风中轻颤。
　　紫狩抬着头，目光贪婪地描绘着他的容颜。银白的长发随风飘散，荧荧好似会发光，如此耀眼，灼了他的眼。那张浅色的薄唇依旧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无情。那双绯眸清冷平静间的不信复杂可是为他？紫狩突然想再捉弄一次这个不懂变通的人。
　　“呵呵……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紫狩笑着说，血浸渍了他的口腔，“相丹……”事已如此，他眼中的丁点痛心依旧令他难以自己。为何要心疼？只是这一丝的希望就可以令难以舍弃这个清冷的人。“相丹……你为何而战？为何而活？你诛了这么多魔……为何依旧不见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为何你的眼神却越见迷惘？……”血丝淌下紫狩苍白的唇。
　　相丹脸色一凛。“胡说！我有何迷惘之处！”难以控制，他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那惨白唇的一缕红。只是细细的一缕却灼烧着他的心，炙得他心中发疼。
　　紫狩看着相丹的怒容，苦涩麻木了疼痛。相丹依旧，不坦率。是否只有惹怒他，才能让他脸上的冰雪消融？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失落弥漫心头。紫狩自暴自弃地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咳咳……原来我所做一切皆是徒劳……哈哈，相丹……你难道不曾想过魔为何产生吗？咳咳，让我来告诉你……”紫狩在相丹耳边轻语数句。细腻的发丝的触感令他难舍，终究抓不住。
　　“不可能……”相丹一脸震惊。
　　紫狩突然感到欣喜，终于也能在他的脸上看到其他表情。如果他以后也能像这样坦率该多好。紫狩温柔地看着相丹，想把这一世的思念的情都化作这目光传递给眼前的人，想对他说——没什么，一切都不要紧。“呵呵……相丹……信不信由你，十年……十年是很快的，十年之后，也许……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绵绵的情意无法传达到眼前之人心中。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晶莹滑下，泪落盈雪，一滴温润的泪水从相丹的脸颊无声地滚下。这一脸的伤，这满眼的痛，这破冰之泪，他可否自大地认为是为他？紫狩不可思议地望着晶莹消逝，心中的那句话极力想破口而出。奈何开口张合却无力发声，遗憾终成就。
　　剑出归壳，血溅污白衣，两行清泪止不住。紫狩安静地望着相丹，深情的眼眸一遍遍重复着出不了口的话。终于，身体化作了烟尘，灰飞烟灭。
　　相丹失神地站在山巅，萧瑟的山风，寒冷刺骨，像冰冷的水流一样灌入他心中。心中开了一个大洞，空虚、死寂，怎么也没办法填满。紫狩最后那句话他听不见，却因那句话痛苦哀伤。那句话在大洞底下，他拿不到，他终是错过。原本想对紫狩说的话，到最后，一句也没有出口却已化作了泡沫，随紫狩一同消失在云间。
　　暮然额间剧痛，心中已然疼得麻木，两行清泪依旧无声下落。

　　帝台天盘之侧秘境神亡之壁前，帝台一人独酌。
　　“帝台……为什么……为什么……”
　　盘古最后的声音不绝于耳，帝台掩面涕不成声，举杯望天。“紫狩，第一千日了……我杀了他第一千日了……哈哈，我究竟为何还能这样无耻地活在世上……我竟然这样对待他……”
　　帝台引项狂饮，苦酒入喉，灼烧他的身心。“没想到这一千日竟然如此漫长……漫长到，我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山上的清泉潺潺地从他身边淌下，冰凉得宛若他脸上的两行清泪，“我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无可代替……如果我拒绝……‘六界将会失去秩序与生命’。可是……这太难以相信了。紫狩……你信吗？你信吗！？即使他没有形态，他也是生命啊！为什么被禁锢，被迫沉睡千年？为什么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罪罚？为什么？”
　　泪落，酒尽，无回音。紫狩也死了。“为什么他视我为知己，视我为唯一，我却一再扼杀他的生命？哈哈哈哈……可笑可悲……哈哈哈……”
　　仰天狂笑，泪眼糊天宇。“八百年……八百年后我便能再与他相见。可是我又有何颜面再见他？等待我们的，岂非又是同样残酷的事？紫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空壶独对寒风，帝台站起来，扶着“神亡之墙”。“我曾说如果这棋盘的局势当真不能改变，我便把所有棋子都拨到地上去！不在棋盘上的棋子，才能自由，才能有所改变……紫狩你笑我懦弱也好，怕事也好，我已经，已经……再也无法……”
　　帝台抚着神亡之墙，竟然笑了。“这是最后了。紫狩，你看着吧，这是我最后送你和相丹的礼物……那些老头知道后，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血溅神壁，满壁血红下竟隐隐现出几行字来。帝台的身体渐渐滑落，安详地倒在壁下，再无生息。
　　冥冥中依稀记得那日的戏言。“盘古，你喜欢那两个孩子吧？……如果那两个孩子，最终不受仙魔所阻，就证明我们也可以再一起……盘古……”

　　盘古……如有来世……我……
　　盘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