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主角攻受人设崩了》猫霸

4、回忆

　　沈煜微微侧首，转头看向身后楼梯口的方向，楼梯口的门半掩着，声音就是从门口传来的。

　　似乎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怕什么，这里没人会来的，而且我难道说错了吗？本来医院这种地方阴气就重，这栋楼来来往往病死了多少人了？搞这个不嫌瘆得慌？”

　　“别想那么多，又不可能真的招到，这世上没鬼。”

　　“说是那么说，可今天晚上又没雨，窗外风却那么大，偶尔还有闪电和雷声，配合八楼的招魂仪式，谁看了不得在心里嘀咕呀！对了，你知道那遗像上的人是谁吗？长得还挺帅的。”

　　“我不太清楚。”

　　“你肯定知道，哎，别瞒我了，我保证嘴严，不往外说。”

　　“我真不清楚，只知道姓沈，好了，走吧走吧。”

　　“姓沈……到底谁呀……”

　　声音渐渐远去，沈煜剥开大白兔奶糖的外衣，露出里面奶白色的奶糖，然后扔入嘴中。

　　“真甜。”他感叹着。

　　他想起第一次吃这颗奶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多大呢？

　　大约是六岁左右，他被人领着走入沈家，那座富丽堂皇的别墅惊艳了他的目光，外面绽放着成片的郁金香，就连别墅前的台阶都像博物馆里的珍贵藏品。

　　他被人牵着走入里面，一个小孩站在二楼第一阶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了他很久。

　　目光冷漠而阴鸷。

　　那个时候，他本能地觉得那个小孩会决定自己以后的命运。

　　是继续在烂泥里挣扎求生，还是在这蜜糖一样的海市蜃楼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于是，当时还是6岁的他本能地朝着小孩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明亮的笑容。

　　“哥哥。”

　　那个小孩走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大白兔奶糖递给他。

　　“给。”

　　他接过剥开糖衣，露出里面的奶糖，塞入小小的嘴中，含着糖开心地道：“好甜。”

　　后来，他就留在了沈家，被赋予沈煜这个名字。

　　成了沈家大少爷的玩伴。

　　也是弟弟。

　　沈煜在心中默默道。

　　也不知道他的哥哥沈文彦现在如何了，他的心脏好用吗？他的小侄女小霁怎么样了呢？还会一个人睡不着觉吗？

　　等所有的甜都在味蕾里流淌过一遍后，沈煜才站起身推开半掩的门准备回病房。

　　这身体并不能吹太久的风。

　　他走后，天台上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对方捡起树枝分叉上的糖衣，被人叠成小鸟模样的糖纸。

　　这叠法是如此的熟悉。

　　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雷响，随即雨水突然倾盆而下，滴滴答答的雨珠不停地砸在裸露在外面的一切物体。

　　也淋湿了站在天台上的男人。

　　他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展露锋芒，眼神凌厉如刀，他握紧手中的糖纸，他看着青年的背影，想要伸手去紧紧抓住。

　　最后却又抿着唇没有动。

　　因忍耐，他的额角绷的极紧，青色的经脉在太阳穴的位置微微凸出。

　　他怕那是个幻影。

　　他见过太多了。

　　也失控了太多次。

　　他不能再失控了，沈文彦就像是一条藏在阴影的蛇，等着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夺走一切。

　　沈煜此时正在下楼梯，他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和雨声，也没在意，只是闪过“打了半天雷，雨终于下下来了。”的念头。

　　走到八楼的时候，他本该直接推开楼梯间的隔门，但想到刚刚那两个女孩说的“招魂”，又觉得不好打扰人家，于是小心地推开了楼梯间的门缝，好奇地望向里面。

　　先看看情况再说。

　　八楼静悄悄的，走廊的灯光是昏暗的，只有中央的烛火散发着光芒，一个道士模式的人跪在地上闭目念着什么，他的左边摆着一个像是招魂幡一样的东西，台子上摆着一碗黑乎乎又粘稠的液体，陈果果猜可能是黑狗血，不过那东西不是驱邪的吗？

　　就这还招魂？

　　道士专心地用手沾了点血在半空中画着莫名的符，神情肃穆。

　　道士的身后站着三个人，一个人倚着墙站立，头微微垂着，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还穿着校服，黑长直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她对面站着两个男人，大约二三十岁的年纪，一个面色冷漠，一个笑容和煦。

　　三个人成对峙状态。

　　“大小姐，别闹了。”笑容和煦的男人语气中颇为无奈。

　　被称为大小姐的少女抬起头，只冷冰冰地回了一个字，“滚”。

　　“从哪里跑来的神棍？”神情冷漠的男人一脚踢翻供桌，拎起道士的衣领，掐着对方的脖子将道士抵在墙上，“沈家大小姐你也敢骗？嫌命长？”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明晃晃昭示着威胁。

　　“唔唔唔……”道士被掐着脖子透不过气来，使劲挣扎着，却挣脱不开对方强壮而有力的手。

　　“薛旻炙，你放开他!!!”被称为沈大小姐的女孩脸上都是怒气。

　　摆在供桌上的蜡烛哗啦啦地滚落在地上，有的瞬间熄灭了，有的还在顽强的燃烧着。

　　燃烧的那根圆蜡烛滴溜溜地滚到了右后方，然后……灭了。

　　本该陷入黑暗的右后方却还有微弱的亮光闪耀着，亮光投出了一片长长的阴影，拉长的阴影在其余四散开的烛火的扭曲下，无端地显现出了一种诡异感。

　　“谁？！！”薛旻炙松开手中掐紧的脖子，像只猎豹一样，爆发力极强地一下就窜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门后楼梯间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就泄了进来。

　　连带着站在门口的人影也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那张熟悉的脸瞬间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同刚收获新鲜空气不停咳嗽的道士。

　　这张脸太让人熟悉了。

　　昏黄烛光下，和跌落在地上的遗像上的脸太像了。

　　恍恍惚惚之间，众人竟然有了一种遗像上的人回归人间的错觉。

　　“小叔叔……”大小姐瞪大了眼珠，呆愣愣地望着沈煜，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嗓音颤抖，还带着哭音：“小叔叔……是你吗？你终于来看霁霁了？”

　　“鬼啊！！！！”道士看着地上遗像，又看着楼梯口站立的那个身影，惊慌地跑到了大小姐身后，拽紧了她的衣角，“沈……沈小姐，真的有鬼！”

　　沈大小姐一巴掌呼过去，“闭嘴，别惊扰了小叔叔的鬼魂。”

　　沈煜笑了下，在这种场景下，因为他的脸色极度苍白，唇色偏红，他一笑起来，颇有些艳鬼的氛围感。

　　一时之间，众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哈喽，小侄女，好久不见啊！小叔叔来看你了。”沈煜还笑着挥了挥手。

　　道士恐慌极了，“啊啊啊啊，我只是个卖假证的啊，我不是真的道士，你不是我招来的，不要找我啊啊啊！！！”

　　又一个装神弄鬼的人！薛旻凪的心中升腾起怒火，这一个两个的都拿死人当筏子，为了骗沈霁的钱，无所不用其极，实在需要好好教训教训。

　　薛旻凪握紧拳头，浑身肌肉绷紧，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拳砸了过去。

　　冲着沈煜。

　　力度是十足十。

　　眼神更是犹如凶恶的恶狗，只等着狠狠咬上一口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沈煜慌慌张张地退后，还把自己绊倒在地，却恰好躲过了薛旻凪的拳头。

　　“开个玩笑，别动真格呀！”

　　薛旻凪：“是吗？我不信。”

　　他飞起一脚，健壮有力的大腿破空踢向沈煜的后脑勺。

　　这一脚下来，正常人不死也要脑震荡。

　　“啊啊啊！！！”沈煜抱着头低头尖叫道：“救命啊，杀人啦！”

　　薛旻凪的脚定在他的耳边，就差一公分左右的距离，看他这样，哼笑一声，哼笑的嗓音像是被拉动的炫，还怪好听的。

　　“以后记得少装神弄鬼。”

　　沈煜低着头，薛旻凪没看见沈煜被胳膊挡住的脸，就也不知道那张脸上哪里有半分害怕，甚至眼睛还在微微打转。

　　笑容和煦的男子也晃过神来，他上前几步，拽住了薛旻凪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后拉，制止了薛旻凪的胡闹，“旻凪，别吓到人了。”

　　薛旻凪冷哼一声，没说话，却也不再胡闹。

　　沈煜在内心判断：真正做主的是这个笑容和煦的男子。

　　“你没事吧？”笑容和煦的男子弯腰朝着沈煜伸出一只手，脸上是温柔的浅笑：“我拉你起来？”

　　窝在墙角的沈煜，缓缓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长呼了一口气道：“谢谢啊！”

　　他的手搭了上去。

　　笑容和煦的男子却是一僵，面色肉眼可见的有些恍惚，相貌倒是其次的，相像的人他看了不知凡几，这人也就七分像罢了。

　　然而这一眼，却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和记忆中的那人相合。

　　“嗯？”沈煜微微歪头，看着男人，眼中有着明显的疑惑：不是说拉他起来吗？

　　触及到掌心的温热，男人第一次出现了想要牢牢握紧，永远也不松开的冲动。

　　他握紧手中的手，比他的手小点，有些偏瘦。

　　一用力，他就将沈煜拉了起来。

　　起的太猛，一阵眩晕袭来，他没站稳，就崴男人怀中了。

　　他发誓，这次绝对不是故意的。

　　“抱歉！”沈煜扶着额头，微微喘气。

　　他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他的脸白的吓人，眼神倦怠地垂着，惊人的美貌袭击下，就连一向冷酷无情的薛旻凪竟然都产生了一种愧疚感。

　　刚刚不该那么吓人的。

　　笑容和煦的男人立刻揽住他的腰，扶住他的身体，只是身体怎么看怎么僵硬。

　　有种不知所措感。

　　拿怀抱里的这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虽然理智在尖叫：这不是他，不是他，只是长的像而已。

　　然而男人还是小心地扶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同时在心中想着：腰也太细了，在家没吃饱饭吗？

　　他家里人怎么照顾他的？

　　无端地竟然产生了一种迁怒感。

　　这一刹那，男人竟觉得怀中的人说不定真是个鬼。

　　蛊惑人心的艳鬼。

　　沈煜缓了一会儿，好多了，他推开了男人扶着他的手，摇摇头解释道：“没事没事，刚刚就是起的太猛，晕了下，我身体不太好。”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

　　显然是这里住院的病人。

　　片刻后，沈煜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本医院最高等级规格的病房里，无辜地和对面三个人对视，道士窝在地上。

　　那张刚刚跌落地上的遗照，不知道被谁捡起来，正放在沈煜的旁边摆着，对比他那张脸，有种诡异的视觉特效。

　　“我叫陈果果，你们？”沈煜很自然拿起一旁的切好的西瓜吃了点，边吃边问。

　　沈大小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煜，似乎还残存着执念：“你真的不是我小叔叔吗？”

　　“呃……”沈煜吃着水果的动作一顿，他先是瞟了一眼神情哀恸的沈大小姐，接着又瞟了一眼遗像，小心翼翼地道：“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竟然当真，虽然和遗像上的这位先生很像，但还是能很明显地分辨出区别吧？”

　　“我这里有痣，这位先生好像没有。”

　　他也不管自己手上的西瓜汁，就直接指着自己的右眼角，那里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就缀在眼角。

　　“而且我今年才19岁呢！这位……”就在沈煜的手要抹上遗像的时候，被沈大小姐怒瞪一眼，停在了半空，只能遥遥一指遗像上的脸，“好像不止了吧！”

　　遗像上的沈煜头发往后梳，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颇为成熟，和穿着病服的陈果果，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差异。

　　这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刚刚若不是那种情景下，大家也不会认错。

　　再说，沈煜死了四年了，就算还活着，也得是三十多岁了，和眼前这个脸嫩到都能掐出水来得小子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沈大小姐抿着嘴唇，满眼的失望。

　　遂即她恶狠狠地瞪着沈煜道：“你竟然敢伪装我小叔叔！”

　　“哈哈，开个玩笑嘛”沈煜笑着道：“千载难逢嘛，当时那个氛围下，不趁机装个鬼就太可惜啦！”

　　“什么人嘛！”道士小声嘀咕了一声。

　　“谢谢你们的招待啊。”沈煜擦了擦手，站起来准备回去了，“也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我还是个病人，熬夜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那好，我们就不多留你了，旻炙，你送送陈先生吧！”笑容和煦的男人点点头，指使一旁的男人送送沈煜。

　　薛旻炙站起来，走到沈煜的身后看着他，也不说话，他的身高很高，目测大约一米九以上，盯着人看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沈煜挥挥手，“不用，送什么呀，我就住隔壁。”

　　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溜了。

　　在他身后，有四道视线紧紧盯着。

　　回到自己的病房，沈煜将自己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却闪过一个画面。

　　小叔叔

　　年幼的沈霁仰头望着沈煜，眼中是细碎的泪珠，她微微张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抿紧嘴唇，只是又喊了一声。

　　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