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意大利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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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6月5日，普奇夫人在美国的一家医院诞下一对双胞胎，一女一男，女孩右脚残疾，男孩是个死婴。
一个月后，普奇夫妇带着女孩坐上了一架从美国飞往意大利的飞机。
普奇夫妇的祖籍在意大利萨丁尼亚岛，他们此次回到故乡就是为了把女孩带回去给家里人见一面。
“把恩莉娜留在意大利吧？”一个男声低沉地说道。
“怎么可以，那谁来照顾她？她真的够不幸吗？”一个情绪有点激动的女声说，声音中还带着一点哽咽。
“她当然也是我的孩子，但是老家这里的环境更适合她的成长吧，父亲母亲帮助我们会抚养恩莉娜的，毕竟一回到美国我们就顾不上她了，也还是要请保姆，还是这里更让人放心吧。”男人宽慰地说道，“毕竟恩莉娜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
听到这句话，女人沉默了，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想起了自己夭折了的另一个孩子。
多明尼克·普奇。
他们连名字都给那个孩子取好了。
但是命运为什么要捉弄他们，一对孩子一死一残，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
“我们可以每年回来看恩莉娜，”注意到女人的沉默，男人轻声说道，“父亲母亲会照顾好她的。”
过了许久，女人才勉强含泪点头。
所以，恩莉娜·普奇被留在意大利的事就这样敲定了。
2
自恩莉娜有自我意识起，她就习惯了在暗处无声观察，习惯了以沉默应对一切。
所以她一点也不像其他爱笑的孩子一样讨喜。
“虽然那个孩子很可怜，但是每天都阴沉着一张脸，真是让人不舒服。”恩莉娜听到有两个妇人这么评价她，她们大概以为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们讲话的语调夸张，而且毫不忌讳地当着她面交谈道，“但终归还是可怜的孩子。”
两个妇人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默默祈祷着。
可怜、阴冷。
这是大多数人给她的标签。
右脚的残疾确实给她的生活带来不少烦恼，被人嘲讽更是常有的事。
恩莉娜还知道了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只不过这个弟弟没能像她一样活下去。
她很困惑，为什么死亡的会是她的弟弟而不是她？她以一副残疾的身躯诞生这个世间就是为了接受磨难吗？这就是所谓不幸吗？
恩莉娜需要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她从来没有问出口过，只是默默把这些问题埋在心里。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问题的答案的。
恩莉娜平日里就和祖父祖母住在一起，据说普奇家的家史可追溯到18世纪出过罗马教皇的某威尼斯望族，但是她的曾曾祖母带着部分家人移民去了美国。
而她的祖父母又在十多年前回到了意大利的萨丁尼亚岛。萨丁尼亚岛意大利西部的一座岛屿，这里的原住民大多以打渔为生，生活平静安详。
而现在恩莉娜的父母每月会汇给祖父母一大笔钱，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也许祖父祖母会过得更自在。
恩莉娜这样想道。
普奇家都是信徒，祖父祖母每周都会去教堂做礼拜，在恩莉娜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就被抱去过教堂。
原本恩莉娜对宗教信仰这种东西是没有感觉的，但是有一天，她听见神父对前来祷告的人说：
“只要你足够虔诚，神会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阳光透过彩色的碎色玻璃，在教堂的地板上射下绚丽的光影，逆着光的神父站在台上，棕色的头发外因为光线的原因有一圈明黄的光，身后围绕天使圣母图案。
这样神性的画面给恩莉娜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她感觉自己内心的阴沉都有一瞬间被涤荡洗净。
恩莉娜心想：也许她真的可以通过信仰神来解开自己的疑惑。
3
虽然祖父祖母早就带她受洗过，而且每周带她去教堂，但是当时恩莉娜心中并没有信仰神明的虔诚。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她打从心底主动选择成为信徒。
她向祖父祖母提出要加入教堂的唱诗班。
祖父祖母听了很高兴，恩莉娜鲜少提出要求，而且这次竟然主动要求要加入唱诗班，他们当然是全力支持的。
唱诗班选拔日那天，祖父带着恩莉娜去了教堂。
萨丁尼亚岛的生活虽然比较轻松舒缓，但是在宗教信仰方面是很严厉的。想要加入唱诗班的人很多，所以要经过重重选拔。
恩莉娜穿的是一件黑色泡泡袖长裙，裙子长到脚踝上方，她最习惯的就是穿这种长度的裙子，很大程度上遮挡住了她奇特怪异的走路姿势，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恩莉娜的残疾都是由于右脚上的几个脚趾骨节处左右弯曲，不能伸展，导致脚掌触地和走路困难，因此她的走路姿势一向难看。
恩莉娜平时也有意纠正自己的姿势。
因为出行的不方便，父母特意买了辆电动车，但是除了礼拜日会被祖父母带去教堂外，恩莉娜一般选择窝在家。
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恩莉娜抓紧了祖父的衣服，左右两条腿各地搭在电动车的一边。她沉默地听着祖父和来往的人寒暄，静静地观察着周围。
“到了。”祖父停了车，把恩莉娜抱了下来，“亲爱的恩莉娜，你应该多吃点东西，你太瘦了。”
“好的，祖父。”恩莉娜点了点头。
教堂是建在一个高台上的，离上去还有好一段阶梯，趁祖父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恩莉娜先行挪到了台阶前，她走路的样子缓慢而又怪异，就像瘸了腿的鸭子一样滑稽。
“需要帮忙吗？”
顺着声音的来源，恩莉娜抬头看向从台阶上走下来的粉头发男孩，他走到恩莉娜身边停下，恩莉娜又看到了台阶尽头，约翰逊神父站在那里微笑着朝她招了个手。
恩莉娜大概明白眼前这个男孩是谁了，她早就听说过神父有个养子，他就是有一头粉色的头发。但是恩莉娜是通常不和别人交流的，所以来教堂这么多次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
他的脸上有很多小雀斑，褐色的瞳孔显得十分温和干净，表情带着些羞意。
恩莉娜用余光瞥到了寒暄完毕的祖父，她朝粉头发少年轻声说了谢谢，然后拒绝了他的帮助。
“谢谢，我的祖父已经来了。”恩莉娜勉强支持站立，她微微提起裙子向男孩行了个礼，“感谢你的善意。”
那个男孩也看到了恩莉娜的祖父，于是他腼腆地朝恩莉娜点了点头，然后又蹭蹭蹭地跑上阶梯去了。
“恩莉娜真乖。”祖父走到恩莉娜身边，一把把她抱起来，他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年，“那个孩子是约翰逊神父的养子，是叫维内迦·多比欧吧，他好像也在唱诗班，要是恩莉娜能进入唱诗班的话，也许能交些新朋友呢。”
祖父很不确定，他的话里有很多模糊的表述。
恩莉娜没有应话，她安静地环住祖父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祖父带着恩莉娜上了阶梯。
“早上好，普奇先生还有普奇小姐。”约翰逊神父向祖父和恩莉娜打了个招呼。刚才的那个粉发男孩怯生生地站在神父身边，看上去有些木讷。神父对男孩说道，“维内迦，来问好。”
被点名的男孩犹豫了一会，还是听话地向前迈出了一步，他开口道：“早上好，先生和女士。”
多比欧在考虑如何称呼恩莉娜，他发现还是直接称对方女士最恰当，即使对方比他小很多，但也不是不可以成为一名小淑女的。
“早上好，约翰逊神父还有小多比欧。”
祖父笑着对他们打了个招呼，恩莉娜朝神父和多比欧点头问好。
“恩莉娜想加入唱诗班，今天我就是带她来看看的。”祖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那真是太欢迎了。”约翰逊神父笑眯眯地说道，“看来普奇小姐是个很虔诚的信徒呢。”
“请直接称呼我为恩莉娜吧，约翰逊神父。”恩莉娜开口了，她对这个善良的神父有着敬重之情，所以她不介意他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这也是她主动向对方表示亲密的标志之一。
听到恩莉娜的话，不仅神父愣了一下，祖父也没有想到恩莉娜会这么说，毕竟这么久了他也没见过恩莉娜主动亲近一个不太熟的人。
约翰逊神父的语调里有种笑意：“看来恩莉娜已经提前做好融入教会生活的准备了，那真是太好了，就让维内迦带你们去练习室吧，今天也有别的孩子说要加入呢，也正好一并选拔。”
多比欧听了神父的话，默默给他们带路。祖父抱着恩莉娜走进教堂，他们跟着多比欧绕了好几个拐道。随即多比欧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他指了指里面。
“这里就是练习室了，考核官现在就在里面。”
恩莉娜点了点头让祖父把她放了下来，她摇晃了一下慢慢站直了。
“让我自己进去吧。”
恩莉娜对祖父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意大利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