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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星星凄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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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妈一点非正常反应都没有,还给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叫我吃。
我有点不高兴,我还病着呢,编了个那么烂的谎言把我骗回来,原来是菜吃不完。
不过我还是要承认,外面的东西再好吃,也没有家里的饭菜好吃。
我正专心致志跟一个猪蹄做斗争的时候,我妈开口了:“那个事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爸昨天打电话来了,说是肝癌,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想见见你。”
我像个白痴一样,呆呆地听我妈说着我亲生父亲不久于人世的消息,碗里还摆着半个没有啃完的猪蹄。
这种感觉……好奇怪,一个血管里跟我留着一样的血液的人,却也是我完全不存在于我记忆当中的人,一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同时又是尘世中最陌生的人,这些矛盾的,对立的关系,就像我跟他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什么,好像要流泪?
我对我妈笑了笑:“妈,我吃饱了,那个事……你容我想想。”
我转身进房间之前,我妈在我身后说:“这个事情谁都不逼你,你自己做选择,反正他也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你也不欠他什么。”
我静静地关上门,然后,整个身体像泄气的气球,疲乏而无力地顺着门往下滑,直到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说:你自己做选择。
而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在我生命中扮演一个主导者的角色,在所有我迷惘不知方向的时候,他为我抉择,把我所有的苦难都拿过去,由他承担。
当年周暮晨曾经跟我说,要学会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也许是我天赋不够,在我踽踽而行的这些年里,始终没有学会不动声色。
关于父亲的概念,仅仅是我小学的时候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一个词语,并不具备实质的意义。
我还很清楚的记得老师跟还很小的我们说:一个人自然可能没有子女,但却不可能没有父亲。一个父亲高度的责任感就是一个家庭稳定繁荣的基础。一个好父亲不一定很有钱,很有钱的父亲不一定就是好父亲。
这些话对于一个年仅几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显得有些深奥了,可是对于没有童年而言的我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
无论我将来过得好或不好,幸福或者不幸福,快乐还是不快乐,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我都是个没有父亲的人。
我当然知道我妈不是神奇的雌雄同体的生物,可是对于一个“生而不养”的男人而言,他究竟有没有资格被称为“父亲”,这是一件值得商榷和玩味的事。
或者我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关于父亲的回忆,并不是一点都没有,至少在我6岁之前是有的,只是后来在漫漫的成长道路中,我的记忆自行封闭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历史,想营造出一个全新的我,而现在,随着父亲这个电话,所有尘封的往事都争先恐后地从上锁的记忆匣子里扑落出来。
我知道我不是忘记,只是尽量不让自己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