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想》盛棠

1、断想之一

　　夏天门外就是是非多。
　　高温的日光下不知分泌出什么有毒激素，使得人人兽性扩张。原本心平气和的人也有了一些淫亵的念头。
　　不用说性骚扰的频率持续走高，公车简直成了揩油的场所。一只只禄山之爪直往女性的身上招呼。而且许多人还并不是某方面没得到满足哩，纯粹是出于本能的猥琐。
　　某日同学生日，大家出来聚会时就聊到了这个话题。结果发现曾遭到骚扰的不止一人。寿星女苦大仇深地叙述一天在拥挤的车上，某混蛋的那玩意儿正顶在她后腰上，恶心之极！引我们嘘之叹之，（看来身材比例也忒悬殊了些。）
　　她们形容碰上的那类男人。有些貌似斯文白净的小青年，戴副眼睛。还并不是通常料想的那种“中年大叔”。他们平时都人模狗样，也有正常交往的女友。做这事也并不是存心的。而受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驱使。事后自己都唾弃自己，但是又忍不住下一次还是明知故犯。疑似有某种病。（奇哉）
　　那些人被一些特别大胆的女性同胞们戳穿后。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行为。而反咬一口：“你以为你多有料？”（靠！）说不定还反像名誉被诬一般，骂得比那个被害者更凶。（这里每多此类的事。）所以同学们得出的结论是：“要狠狠用高跟皮鞋踩他的脚，起到伸手痛脚，围魏救赵之效……”
　　我举手：“从来不穿高跟鞋又如何是好？”
　　走路不稳的鄙人如果穿双高跟鞋站在晃动的车厢中，只怕没踩到目标已然跌死，好一点的撞在穿露背装的某些妇人的大片皮肉上。到时候就不知道谁被指揩油了= =|

　　于是话题再说到变态。
　　这年头最常见的就是有“露阴癖”的诸兄。我在上学那阵不停地听说在下雨天会出现一个穿橘红色雨衣的家伙。里面□□，见女孩子经过，就猛然大敞雨衣。引得众女惊叫，以此为爽。（嘎？听人尖叫也能有心理上的满足？那还不如去听杀猪。）
　　一次某学姐在自修教室里遇上，她视力不好，开头没看清，等看到真实情况时，一声大呼，已经迟了许久，那家伙飘然而走。估计在走廊上听得开心。但那学姐则几个月未敢去那教室。
　　对付这类人也有奇招。
　　惯看外国文艺大片的璐说一个片子里男人路过草地时，把衣服拉开，正在草地上浇花的女人看了他那个小得不象话的玩意儿，毅然地撩起了裙子……
　　由于这个举动委实太过“针尖对麦芒”，不是国人能够做到的。
　　另一个同学文的经历就更为……咳咳……国情一点。
　　当时她在拐角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干瘪男人露出他的裸体。瞪着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给他
　　——一，块，钱！（表演费？！= =|）
　　总之那人骑车羞愧地逃走了……

　　她们传说中的那些“奇人”我一次也没见过。也从没碰上过公车“咸猪手”，（我骑自行车时倒老是有民工模样的家伙追尾，笑嘻嘻地说些不三不四的屁话。令我郁闷之极。）但由此话题我倒是想起了我车上遇过的“怪物”。
　　小学时一日乘11路车至中途，上来一个老头，手持快板，大肆控诉文~~~~~革，说你们都说毛好，好个屁，诸如此类的话，众人点头称是。（看热闹得多。）原来此公在那时遭迫害，在牢里蹲了十几年。大好青春的牺牲孕育其他心里无法排泄的怨恨。（在日本片里就是变成怨灵的最合适对象。）他说完后“挥手自兹去”，豪壮地宣布：“我到后面一部车里去，再讲再唱！”（那时候月票还兴，不然如今日之票价他是要唱破产的。）他前脚一下车，车内的三姑六婆都议论着他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说起来我有幸得见的倒都是一种人——话痨。
　　前几天为办事坐了43路，拣个靠窗的位置，一路吹冷气望风景。旁即有人在说“这柄伞真漂亮。哪里买的？”我一看，是个瘦瘦的中年女人，面上几道红痕。
　　因不习惯被人搭讪，但是手上现今难得一见的油纸伞真的是很招集眼球。我顿时浑身每个毛孔都扩张了作警惕状，回头礼貌地答她“是朋友送的，苏州买的。”她紧接着开始夸赞我美貌水灵。（恶寒= =|不用不平衡地说俺臭美，要知道夸人是赞己的铺垫，这是一种策略。）
　　然后她开始想当年。说当年她也是这样好看的。拼命地问旁边人说她现在皮肤可还好？（我很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就打着哈哈儿。一句“不错”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我分明看到了她手背上苍老的青筋和面上缺乏水分的青黄。）
　　被我违心一夸她尤其高兴，再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一个德国人哦……养了我十年。我刚从香港回来。”（有些女权意识的我一听此话尤为刺耳。）
　　问她那些红痕的由来，女人说：“是和现在男朋友玩的时候被抓伤的。”（斗殴？）我不敢想象。也不想追问。站一到我就夹着伞落荒而逃。瞥一眼那女人又搭上另一个女乘客。（话痨的搭话对象是全世界。）
　　一个被迫成疯癫的老人，一个怀有青春妄想的老女人，还有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变态……是什么样的世界？造出了这满目病人。令我每每一涉及于此，便觉身边群魔乱舞，飘摇而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