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雨中诀别前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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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王府的下人被花翎喝退了。
自从花翎被沈浪知会纳练云裳为妃一事，她便开始闭门不出。
她要用行动告诉沈浪，她不允许，不同意练云裳进门。
但是，王府的下人们一直在忙忙碌碌的为王爷收拾行囊。
镇南王府小王爷要回京都了。
等了三日，沈浪不来。
等了五日，沈浪仍是不出现。
等了七日，开始有下人来询问花翎是否需要收拾行装。
花翎一肚子脾气加委屈正好无处释放，只好撒在这些倒霉蛋头上。
“王爷，王妃她又把人骂回来了。”
一个小丫鬟一脸委屈，低着头要哭出来。
“定是姐姐还在生气，我去向她赔个不是吧。” 练云裳深情的看向沈浪。
“无妨。明日照常启程。” 沈浪呷了口茶。
“好茶。”
练云裳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品起茶来。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花翎被雨打窗棂的声音吵醒。
怪不得自己晕晕沉沉的，原来是阴天下雨。
沈浪此时应该喝着温酒吧。
花翎打开窗户，忧愁的看着雨中飘落的合欢花瓣。
风伴着雨丝,凄凄飘落。
世界仿佛如出世般宁静。
花翎对着不同寻常的安静有些慌，她径自走出门外，却看到王府空空荡荡。
人都哪去了呢。
花翎心里有个答案，却不敢相信。
她恍惚间走出王府大门，心里惴惴不安。
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变大，雨打湿了的青丝，弄脏了她的裙裾。
走着走着，她从深邃悠长的雨巷来到宽阔的街道上。
两边百姓打着青色或杏色的油纸伞，看着一排人马浩浩荡荡地向京都出发。
沈浪他真的，抛下我了吗？
花翎看到最前方两个骑在白马上的身影。
沈浪仍是一身红装，一如来时风流恣意。枣红色的飘带交叉在发丝之间，显得贵气滔天。
而身旁的女子依旧红纱遮面，身姿婀娜，弱柳扶风。
忽然，一阵清风伴着雨丝吹过，吹起一阵衣袂翩翩。
花翎一阵瑟缩。她抱紧双臂，但仍是感到浑身发冷。
不知为何，马上女子的面纱被柔软的风吹了下来，露出练云裳清冷美艳的脸。
“啊，原来小王妃竟是京都第一美人郁王府大小姐练云裳啊。”
人群一阵惊呼。
“想不到那样容貌卓绝的人物竟然能跟着小王爷千里迢迢来到南境，真是用情至深啊。”
花翎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泪眼婆娑。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不知身是客。
醒来却发现，自己连过客都不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姑娘，你没事儿吧？”
一位婆婆看到身边瘦弱的姑娘被雨丝浇着，淋着，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有些担心。
“我夫君他……他抛下我，走了。”
花翎泪流满面。
婆婆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可怜，便把伞移到花翎头上。
“孩子，你可有住处？我送你回去罢。”
花翎本来想回到王府。可现在，她实在不知王府可否留她。
“婆婆，我可以跟你回去吗？”花翎一边呜咽，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
婆婆温暖的手拉住花翎，“走吧孩子。”
花翎跟着婆婆走在青石板上，一步一步。
眼泪滴答滴答落下，一颗一颗。
“这南方的雨啊，和北方的滂沱大雨不同，总是牵出人的千般愁、万般绪。孩子，你的人生和老婆子我比，还长着呢。都会过去的。” 婆婆轻轻拍着花翎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走到一处巷口，婆婆向右边半掩着的一道老旧雕花木门走了进去。
许是过惯了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花翎第一眼走进这间房屋，竟觉得可怜极了。
但婆婆也是住在南境的本地人家，说不上大富大贵，也是一般百姓的生活环境罢了。
“婆婆……花翎给您添麻烦了。” 花翎觉得自己真是不像话，让素不相识本就贫寒的老人家这样担心。
“不碍事，不碍事。”婆婆从里屋出来，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
“这是我孙子的衣服，虽不太妥贴，见你身形和他差不多，快换上吧，可别着了凉。”
花翎换上这套蓝染衣衫，竟衬得素净的小脸多了些清隽。
“婆婆，我们相依为命吧。”
半年后，南境慢慢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只要你有拿不定的主意，或是解不开的心结，在下雨天找到一位在巷口撑伞的婆婆，她就能带你到仙童那里算得三日之后的诸事因果。
又是一个下雨天。
一位女子身着华贵衣衫，紫红色镶金丝毛领披风衬着一张粉扑小脸儿，甚是端庄。
她焦急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盼着人来。
手里的绢帕揉得不成样子。
“小姐，可能传说是假的，我们还是回府吧。”
丫鬟打着伞，看着小姐痴痴等待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
这引路的婆婆当真会来？
吱呀一声，巷口一侧的木门缓缓开了。
那雍容女子吓了一跳，捂住心口，慢慢回头。
只见一位身着枣红布衣、面容和蔼的婆婆对着她挥手。
“是找我孙子算事情的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女子迟疑了一下，许是冬雨确实寒凉刺骨，她向门内走去，闻到了烤炭火的清香。
“婆婆，今日又有人来？”
随着朗朗声音循去，只见一个矮小清瘦的身影正端坐在火炉前，左手拿着一卷《周髀算经》，右手顺手将一颗沾着桂花糖的糯米蜜枣送入口中。
“诶哟我的傻孩子，你可别把那蜜糖粘在书上啊。” 燕婆婆看着少年随意不羁的样子，皱着眉头唠叨道。
“嘿嘿，孙儿会小心的。” 少年仰起脸，正是穿着男衣、束着头发的花翎。
半年的光景，花翎静心养气，平日里帮婆婆劳作，或是研究些新菜谱；有时凭着自己的小仙气给人算算事情，平淡的日子亦颇有乐趣。
就是瓜子脸一不小心，吃成了桃子脸。
“姑娘眉目紧蹙，眼下发青，似是好几天没有安然入眠了吧。”
花翎只看了那女子一眼，便随口说了句。
“诺，姐姐吃点甜东西，心里舒服些。”
花翎笑嘻嘻地给女子递了颗枣子。
女子的脸色舒缓了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枣子。
“小红，你先去外面吧。我好了叫你。”
女子对丫鬟吩咐道。
丫鬟本来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乖乖跟着婆婆走了出去。
内室中仅剩花翎与女子二人。
女子看了看四周，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想请仙童公子替我算一处姻缘。”
又是姻缘。
花翎顿觉有些无聊。
自从开展这项算事的生意，每个姑娘来算的都是姻缘。
看来女子嫁人真是一桩人生大事啊。
她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也曾为了嫁人痛心过……
“姑娘但说无妨，我虽不能帮你算到最终归宿，但这三日之内的变化我还是能帮姑娘一点小忙的。”
这时，花翎又不知从哪端出了一碟杏仁露小口小口喝着。
冬天喝杏仁露真暖和啊。
这要是在北方，说不定还能煎雪水煮梨汤喝！
花翎又开始在思考新的菜谱。
“公子，公子？”
这仙童公子怎么看起来颇不靠谱儿的样子。
女子有些担心。
“咳咳。刚才正在周游九州帮姑娘算那有缘人来自何方呢。”
花翎一本正经地瞎掰。
“公子，我五日后就要成亲了，可实在心里放不下那个人。”
女子又说了一遍刚才花翎走神时说的话。
那女子原是司马员外家的大女儿，与本地县令公子欲成亲。
然而，女子有一日听得房门外一阵打斗之声，她十分紧张；可一曲笛声后，外面变寂静无声了。
她推门走出去，只见地上一片血迹，却不见任何人影。
这员外家小姐从小养在深闺，哪见得这人血流满地，随即身体一软，正要晕倒在血泊之中。
然而身体一倾，却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闻到一阵竹叶青香，司马小姐悠悠转醒，只见一双幽黑深远的眸子看着她。
“姑娘，你没事吧。”
那人一身青色衣衫，只用一条同样颜色的发带简单束发，腰间别着一支竹节交错的笛子。
自那日起，司马小姐的心变活络了起来。
她想再见到青衣公子一面，一了心头夙愿。
“就是这样了，仙童公子。”
司马小姐一脸落寞。
“我曾以为他是世外仙人，或是竹子幻化而成的青衫使者。我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想在成亲之前，亲自对他道谢。”
“离我成亲的日子近在眼前，我还能见到他吗？”
司马小姐不死心的问着花翎。
真是个痴情女子啊。
花翎感叹着，捻起手指算了起来。
诶？
诶？
花翎又快速的捻了几下手指。
不会吧？
花翎再次飞快的捻了几下手指，看得司马小姐一头雾水。
“仙童公子？仙童公子？”
司马小姐对着花翎摆了摆手。
“司马姑娘，我随你回府吧。这三日内，你必能再次见到他。”
“好，好的。”
司马小姐感激的不停点着头。
司马小姐来的时候两个人，走的时候三个人。
花翎临走前叮嘱了燕婆婆几句，随后就拿着一把荷叶一般的油纸伞跟着出了门。
这伞本是破了一块，花翎却用前几天与婆婆游湖摘得的荷叶糊上了，却也能用。
丫鬟小红却很生气。
这不是仙童而是色童吧！非要和小姐单独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要是算不准，看我不给这个登徒子好看。
小红气鼓鼓的脸坚持了一路，直到员外府邸。
花翎以风水先生的名义留在了司马家，下榻在离司马小姐最近的一间客房里。
晚上安顿下后，花翎看着月亮，翘着二郎腿，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算得三日内，我必会遇到这个吹笛公子呢？
京都，镇南王府。
漫天飞雪丝毫不影响镇南王府子下棋的雅兴。
“这次南下，该拿的势力都拿下了。也许我该退休了。”
镇南王府老王爷满意的看着沈浪。
沈浪面色如常，仿佛南下九合一事本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拾起一颗黑子，吃掉了老王爷的白子。
还是有处小疏漏。
是夜，一个健壮的汉子单膝跪在沈浪面前。
“禀王爷，是我不好，当时没有及时回府看管王……花翎姑娘。这半年我到处明察暗访，可还是……”
“阿福，可是要本王亲自替你收拾烂摊子吗。”
阿福满身是汗。
“三日内再无消息，本王便亲自走一趟；至于你……”
沈浪手中倾泻下一手粉末。
阿福看到桌上的茶盏，少了一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雨中诀别前尘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