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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傍晚时分,风语庭到达了马嬷嬷所说的镇北头靠近城门的小客栈,她要了一间客房,索性客房费用不高,风语庭的积蓄还可应付一段时日,但为了节省花费,她没买客栈的饭菜,打算坐在客房啃干粮。
      “大福,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风语庭一边打开嬷嬷给的干粮包裹一边问风庭,但是话说刚到一半,她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打开的包裹里,不仅仅有被细心打包好的面食干粮,还有一个被单独包好的钱袋。钱袋沉甸甸的,是嬷嬷对她的情意。
      风语庭的鼻子开始发酸,眼泪直往眼眶外涌,饼已经凉了,热烫的泪水滴在了凉透了的饼上。
      “阿语,那位老人家对你很好,为什么你却难过地哭泣呢?”诞生不久的神还不知道人心和人性。刚有意识的那几天,他只看到风语庭被家人排斥孤立之后的哭泣,在他的认知里,哭泣应该是难过的。
      风语庭听见他的疑惑,擦了擦脸,拉着他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大福,人不是说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哭,还有很多情况下人也是会哭泣的,怎么说呢......哭泣只是某种情感的宣泄方式之一。就像我刚刚流泪,是感动,嬷嬷一直都对我很好。这些首饰银两,是嬷嬷大半辈子的积蓄,她攒了很久很久了。曾经她和我说过,等到她累了想休息了,她就拿着这些钱去城郊处盖一座小房子,在房子外开垦一小块地种菜......可是,她把她安逸的本钱都给了我......”
      一段话,风语庭压抑了几次,才完整地说了下来。
      风庭安静地听着,似懂非懂。
      “呐,大福,你要尝尝看嬷嬷做的饼吗?很好吃的哦。”风语庭很快调整了情绪,强装笑脸地打破了房间里沉默伤感的氛围,她拿起一块饼递给风庭,风庭摇头,没有接过饼,“我应该......不用进食。你吃吧。”
      “哦,也对,你是神,和我们人是不一样的。那我自己吃了。”风语庭说完,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饼。

      简单地解决了晚餐,临近睡觉的时候,风语庭犯了难,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风庭是一个男人的现实,虽然他是神,虽然胖的很多人看不到他,可他还是一个男人啊!男女大防的观念让风语庭头疼不已:这要怎么睡呀?现在再去要一间客房还来得及吗?可是那些人看不见大福呀,我一个人要两间房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风语庭看看床又看看端坐在桌边把玩茶杯的风庭,万分纠结。
      “阿语。”一直专注茶杯的人突然发了声,风语庭被小吓了一下,视线终于稳稳地定在风庭的身上,随后回他:“怎么了?”
      “以后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我要去北部边疆,找一个人。”
      “好,我今晚出去打探路线,你留在客栈休息。”
      “哎?”风语庭眼睛大亮,她头疼的问题解决了!不过,大福打探路线是要一晚上的时间吗?会不会太辛苦了?这么一想,风语庭又觉得内疚。
      “阿语,我是你祈愿中生出来的神。时间与我而言,不是问题。不过一个夜晚而已,没什么。”风庭好似看到了风语庭的内心一样,总是准确又及时地解了她的纠结和郁闷。
      “好吧,大福,那你注意安全。”

      一个晚间,风庭在外巡视打探了之后,他稍稍知晓了他诞生的意义。
      这是怎样的世道呢?
      满目疮痍的大地,有饥饿孱弱的人,有歌舞升平的高门大户,有打家劫舍的凶神恶煞......白骨露出土,死尸掩于席,处处是哭声,土地是荒芜。
      再向北,风庭驻足,他听见了万里之遥外的兵戈声、喊杀声。他遥遥地望着北方,那边有冲天的黑气缭绕,黑气之中,还有充盈坚实的金光。
      那里是边疆么?他的神主,要去那里,找什么人?
      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阿语,通往这条安宁盛世的路,遥远得仿佛没有尽头,你要怎么走?
      我们,该如何走?

      第二天,风语庭在风庭给出的路线指引下,匆匆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穿过了一段无人居住的荒野之后,到达了一处有烟火人声的村庄。
      走进村庄,他们看到了甚是喧嚣的市集之景,孩童笑闹,大人吆喝,买卖双方讨价还价,官道路边两侧摊贩上摆的是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还有一些精巧却不精贵的手工艺品。
      “大福,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风语庭好奇地向大福打听,因她本人是路痴,又深居闺院很久,对于外面的社会,她只在书本画册中粗略了解一点皮毛,只在阿娘及马嬷嬷的故事里听过一些向往。
      风庭丝毫不被热闹打扰,专注行路和回答风语庭:“我们所在地区是鲁州。这是石榴庄。”

      “哦。”风语庭点头,一边新奇地观望一边和风庭说着话:“鲁州石榴庄,竟比云城还要平静。”
      听到这句话,风庭脚步一顿,问她:“你想家了?”

      云城是风庭的家乡,处在天子都城脚下,备受庇护。而风相府邸,坐落在云城中心,她不久前才从那里离开。

      “不是。”风语庭否认,说道:“我只是有些意外,这里过于宁静和谐。风府外的那条林海街都没有这里集市的热闹繁华。”

      风庭听她说完,仍旧是看她,没有说话。
      也是,作为初生不久的神,他要怎么说出口呢?他那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私心——不想让她目睹昨夜他巡视所见。
      因此他才特意设置了这么一条相对无虞的路线。
      可是,她却说,这里比云城还要平静,很意外的语气。
      除去不曾察觉的私心,风庭其实也不该有好奇心的,神当是通晓万物的。可是现下,他却对她产生了好奇:她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相府千金吗?为什么她好像十分清楚这个世道动乱的现相呢?她是如何知晓?

      风庭想用神识去感应她的内心,却想起来他昨夜关闭了探视她内心的那一根神识。
      他听到了昨夜她的纠结和对他的防忌,男女大防么,那么,从诞生至今,他一直用神识听她内心的事情,应该是逾越了男女大防的线吧?
      如果阿语知道了,想必不会开心。
      如此,他便果断地关闭了专门和神主感应的神识。

      探视人心的神识是已经不能对阿语用了,那他怎么才能知晓阿语的心思呢?福神清眉微皱,暗自思索。

      “大福,我肚子饿了,我想吃热乎的饭。”风语庭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小声地对着风庭说话,没办法,一般人看不见大福,风语庭可不想被人当做自说自话的疯子。
      风庭因为前几秒在想事情,话是听在了耳里,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风语庭就一溜烟地跑到了一个露天馄饨摊位的桌边坐下来了,大声地向老板要了两碗馄饨。
      这家摊位生意不错,六张方桌坐满了五桌,风语庭一个人坐在了一桌,等到风庭悠悠地走到她的身旁坐下的时候,老板也利落地端上了馄饨:“客官,您吃好。”
      看得出来馄饨很好吃,因为风语庭吃得很满足,满面是欢颜。

      风语庭第二碗馄饨吃了一半,放下了手上的汤匙,她吃饱了。风庭坐在旁边看着她,笑着要递上手帕,却被风语庭贴紧过来压下他的手,“哎呀,大福,别人是看不见你的。手帕还是我自己来拿,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妖怪呢!”
      一条手帕凭空飞在她面前,这场景想想风语庭都觉得诡异,何况是别人。
      风庭点头,安静地坐着,视线转向了站在桌边的两个人,风语庭后知后觉地跟着看过去,一个高瘦的灰衣老者,身后跟着一个瘦弱想红衣姑娘,两个人的衣衫都破旧,形容也不甚整洁,特别是老者,好似被人殴打过一般,额角眼睛脸颊都有淤青和疤痕,姑娘明显哭过了的模样,神情难过,很憔悴。
      风语庭生了同情,正要开口问他们有所求,耳边就听到了其他食客的哄笑声:
      “哟!老何头,你当真卖女筹钱啊!你可真行!”
      “何蕊你八成是前世作孽了才栽在这么个爹手里,认命喽!”
      “啧啧啧,卖女儿不知道让女儿洗白净了啊,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值几个钱?”
      ......都是冷眼嘲语,风语庭背后生寒,只觉世态炎凉,人心冷漠。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何头,你们去别的地方找人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摊子老板走出来,拉扯着老者离开,他说话的语气还有温度,风语庭不由地多看了老板几眼,心想着再买两碗馄饨送给那对父女。
      没曾想,她的视线还没收回,想法才刚落地,一个黑影突然扑了过来笼罩在她前上方!风语庭被吓得愣住了,回过神才发现黑影是那个老者,他拿着她剩的的半碗馄饨狼吞虎咽地吃着,老板与老者争夺着,动作之间汤水洒了老者半身,周遭的食客和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一圈的路人正嘲弄地指点和窃语。

      老板终于抢下了碗,吼了一声“赶紧滚开!”之后狠狠推攘了老者一把,老者身子一歪撞到身后的姑娘,姑娘赶紧扶住父亲,顺手给他擦拭着弄脏的衣襟。
      哈哈哈哈哈哈哈,风语庭耳边是很多人看热闹发出的笑声。
      够了!风语庭心里火苗窜起,她坐不住了,这些人干什么凭什么欺负老弱妇孺?她正要站出去为那对可怜父女讨个公道,不妨却被风庭按住了,且附在她耳边道:“阿语,莫急,会有人帮他们解围,你且等等。”
      果然,风庭话一说完,围观人群被冲撞开来,一个粗壮少年小伙站在父女前面,挥手驱散看客,“看什么看!走走走!再看我就打过去!走走走——都走!”
      约摸是畏惧于拳头的恐吓,人群散去,那几个食客也溜了,散开的人流里有人小声嘀咕:
      “噫!山木这个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老何头都不把他当人看他还护着他们呢!啧啧——哼!”
      “山木惦记何姑娘很久了,你小声说话,被听到了你又想挨他揍嘛!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还记得上次调戏何蕊的王麻子的下场吗?”
      “嘘,走吧走吧,我看老何头八成熬不过这关了,没有人敢在山木面前买何蕊的,唉......”

      人群散去,周边又回复到之前喧闹平和的样子,馄饨摊老板也不再过问老者父女俩了,他低声和风语庭道歉过后回到炉灶前继续忙活,平常自然得仿佛没发生过事儿一样。
      只剩风语庭和风庭面面相觑,不,是风语庭单方面觑着风庭,风庭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风语庭。
      风语庭一边觑着风庭,一边在想:大福怎么知道会有人帮那父女俩的?另外,这个突然冒头的少年,他对那红衣姑娘......算了算了算了,这些闲言碎语添油加醋的成分太高,可信度太低,看来,我得找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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