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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康熙十二年的冬。

      紫禁城。

      这两年宫里的皇子皇女们接二连三的薨逝,去年,赫舍里皇后所生的嫡长子竟也没逃过夭折的命运。这一连串的消息给紫禁城的天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逢年过节的,上头的主子们不开心,底下的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太皇太后本是在皇帝亲政以后就慢慢的不管事了的,前朝的事情偶尔还会指点一二,后宫的事情却是都全权交给了皇后赫舍里氏。然赫舍里氏自从去年皇长子夭折,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无心打理后宫事务。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选秀事宜繁琐,在年前是办不了的,不如叫几家大臣们嫡出的格格们入宫,皇上您去掌掌眼,挑几位来充盈后宫,有那品性上佳的,也可以协助皇后主子打理宫务。”说这话的太皇太后派来乾清宫传话的小太监。

      康熙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身边,自然晓得她老人家的顾虑。

      虽说他现在亲政时日不短,可前朝大臣们一个个精明的不像样,皇后赫舍里氏是大学士索额图的亲侄女,然而自从皇后嫡子去年夭折,那老家伙就又做起了墙头草。皇后一日不再生下皇子,索额图一派的人就一日不会效忠。

      皇后的娘家尚且如此,其他宫妃就更不用说了。尤其他如今后宫中出身世家的除了皇后,便只有钮祜禄妃,其余庶妃家世不显,对他前朝没有任何助益。

      钮祜禄妃又因着曾是鳌拜义女的原因,索额图那一派的臣子们迟迟不肯松口,到如今也没有正经行过册封礼,这样一来,遏必隆那一派也不肯效忠。

      偏他如今亲了政,也没做出什么功绩来,皇威无法震慑群臣,还反过来被群臣牵制,实在很是憋屈。

      太皇太后此举,明着是说选世家女子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实则是为了笼络朝臣,让他在前朝也好松口气。

      这样的事情康熙自然点头应允,思及坤宁宫抱病许久的皇后,便又问:“这件事皇玛嬷可曾知会了皇后?”

      那小太监忙道:“回皇上,太皇太后免了皇后主子的请安已久,还未来得及知会。”

      康熙暗叹一声,去年承诂殇了,皇后便积郁成疾,久久不能释怀,今年宫里便要进新人,皇后心里怕是更难受了,他还是亲自去坤宁宫瞧瞧皇后吧。

      坤宁宫。

      坤宁乃历来皇后的居所,殿宇高大巍峨,修缮的富丽堂皇自是不必说。就连廊下也绘满了龙凤雕饰。殿内皆以汉白玉砖石铺地,华丽无比。然而再多再华丽的装饰也掩盖不了这殿内沉闷的气息,再多的沉水香也掩盖不了苦涩的药味儿。

      皇后赫舍里氏早早便到了正殿相迎,一身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旗装,戴了红翡滴珠点翠钿子,如此华贵装饰,更显得脸色不佳。

      见康熙进来,她便忙从榻上起身,恭敬的行了一个万福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不过是说几个字的功夫,赫舍里氏便已经咳嗽不止,额头也沁了细细的汗珠出来,看的看康熙忧心不已。

      这些日子康熙来坤宁宫的次数并不多,一来前朝政务繁忙,三藩又起波澜,吴三桂提出反清复明,更有多地大员响应,忙的他焦头烂额,二来坤宁宫自承诂殇了,便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叫来的人心生压抑,闷闷不乐。他便也不乐意来了,只叫人源源不断送上好的补品来。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几天,赫舍里氏的身子竟越发不好了。

      “你快些起来罢。”康熙上前两步扶了她一把。

      赫舍里氏起了身,由宫女扶着坐到了软塌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随即便用帕子捂了嘴,又是一阵低咳声。

      “皇上恕罪,臣妾失礼了。”赫舍里氏有气无力的告罪。

      康熙摆摆手:“无妨。”随即便蹙眉看向一旁的宫女之桃:“皇后如今身子每况愈下,太医可说什么了没有?”

      之桃忙道:“太医说,是皇后娘娘生阿哥的时候伤了身子,这本没什么,静心细养几年便是。可自打去年....娘娘大病一场,旧疾复发,身子便一直断断续续不得好,太医说娘娘积郁成疾,伤了根底,除非静养,否则是大好不了的。”

      提及已殇的皇长子承诂,赫舍里氏眼眶中已然蓄满了泪水:“是臣妾没用,臣妾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康熙心中亦是充满了怜惜,抬手握住皇后清瘦的手腕,温言劝慰:“承诂若是知晓你这个做额娘的现在还为他伤心不已,身子也坏了,想必心里也会不安的。你权且是为了让承诂和朕安心,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见康熙如此安慰,赫舍里氏心里不由得一暖,低声应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一定好好休息。”

      “嗯。”康熙满意的颔首,旋即又道:“皇玛嬷打算年前叫几家大臣的格格们入宫,选几位充盈后宫,到时候你若是身子好些,也一并到场吧。”

      “是....”赫舍里氏神色黯然,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臣妾一定好好养身子。”

      随后又说了几句话,康熙便道养心殿还有不少折子,赫舍里氏只得起身相送。

      “主儿!”

      康熙刚走,赫舍里氏便身子一软,整个儿倒在了之桃身上。

      之桃一面喊其他宫女们过来,一面急急的问:“主儿,奴婢去喊陈院判来吧?”

      这些日子皇后的身子不好,都是由陈院判来坤宁宫看诊,一应事务都不曾假手于人。

      皇后躺在之桃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气若游丝:“去吧,不过记得动静小些,不要惊动皇上和太皇太后。”

      皇上来她这里不过半刻钟,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请了太医,落到有心人眼里,也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去。更何况,皇上才说了要选新人入宫,若是被皇上和太皇太后知晓,怕是要觉得她这个嫡妻不贤。

      之桃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只好含着泪另外找了个小宫女去太医院。她身为坤宁宫的大宫女,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行踪瞧呢。

      “皇上这次要选新人入宫,能进来的,必然都是才貌家世兼备的女子......”赫舍里氏侧躺在床榻上喃喃自语,神色萎靡。

      之桃替她掖了掖被角,心疼道:“娘娘何苦还想这些,将来就算再多新人入宫,您也还是正宫皇后,是皇上明媒正娶,从皇宫正门抬进来的嫡妻。您和皇上是少年夫妻,多少年的情分,哪是那些新人能比的了的?”

      “少年夫妻?”

      赫舍里皇后苦涩摇头,她是年少进宫没错,与皇上也确确实实是少年夫妻,只是其中的情分剥离了前朝后宫丝丝缕缕的联系后,便所剩无几了。

      她本不是皇上自己选中的皇后,只是当时太皇太后和皇上在前朝受鳌拜牵制,她的祖父索尼恰恰也看不惯鳌拜专横无礼,把持朝政,方才选了她做皇后罢了。皇上真正喜欢的,是那当年随她一同进宫的钮祜禄妃,哪怕当时的钮祜禄妃是鳌拜义女,皇上也仍旧封了她为妃位。纵然这些年来不曾真正行了册封礼,可多年来永寿宫的恩宠有哪一日断过呢?

      之桃日夜在她跟前侍候,哪能不知她是在为什么事情伤神,忙出言劝慰道:“主儿,永寿宫那位就算是再得宠,可她父亲早被夺了爵位,再怎么都越不过您去,就算真有那么一日,前朝大臣们也不会答应呐。您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养身子,待身子大好了,便能再为皇上诞下嫡子,到时候您的位置就无人能动摇了。”

      赫舍里皇后点头,这其中道理她自是懂得的,只是承诂去世带给她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整日浑浑噩噩,身子也愈发的坏了。从前后宫不过那么几人,有生养的妃子母家不显,身世显赫的钮祜禄妃没有生养,她中宫皇后的地位无人能动摇,可如今皇上要另选世家女子入宫,若是有哪一个比她先生下阿哥,到时她这个中宫皇后该如何自处呢?

      她不得不为自己,为家族考虑了。

      而另一边,穿越到瓜尔佳明欢身上五年的高明欢,也得到了自己即将成为康熙小妾备用役的消息。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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