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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一 他的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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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清洗,如今的大都上北早已平静无波。
冬至大节之际,未央宫设宴,先王范袭的几位妃子也都过来饮宴。其间,十天前刚回京的武秦王天盛,在饮过三杯酒后,便与齐王一道去了景阳宫,听说是哪位封疆大吏到了,有事商谈。
啖着琼浆玉液,女人们嬉笑聊谈。
范袭一死,如今风光的唯有太后安氏,不但儿子当了齐王,还下嫁给了武秦王天盛,不知修了几世,居然有这等的福气。
酒过半酣,不知哪个多嘴的,提起了武秦王府里的那些个女人。
“妹妹,听说王爷先前那个玉夫人又寻到了,可有此事啊?”静太妃,原来的静妃,范袭在世时,颇为受宠,虽没有诞下男丁,但怀下一名公主,说话自然要硬气点。
安氏笑笑,她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今时今日的内宫,仍然是藏不住消息啊,“是。”
见状,静太妃挥手,殿里的大小宫人先后退下,她这才又开口:“那小妖精模样的人,留她何用?迷了王爷的眼是小事,万一让她诞下一男半女,可如何是好?”要知道如今的齐国天下可都在他武秦王的手里,一旦他有了后嗣,难保不会徇私,真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当齐王,也非难事啊。
另一命太妃也点头,“静姐姐这话实在,有先王在的时候,压得住他,如今先王不在了,陛下又年幼,万一他真有不臣之心,如何是好?难道这范家的天下真要拱手他人?依我看,不如派人除去。”这位比较直率,当然,脑子也不怎么够用。
第三位摆手道:“万万不可,王爷既然有心再次临幸,显然是有宠惯之心,此时去动她,摆明了是跟王爷作对,何苦为了个小丫头,坏了咱们内宫的章法,依我看,妹妹,不如将她接近宫来,好生养着,还怕她有什么差池嘛。”
“这个法子好。”一众女人悉悉索索。
唯安氏默默不语。
她不愿争这个宠,而且也清楚天盛不会做夺君之位的事,想做,他不会等到今天。
她在乎的是,他明明已经找到了玉玲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她?是怕她不开心?还是觉得那是私事,不必告诉她?
亥时,终于等到他来未央宫告辞。
“听说玉姑娘去了边城?”她悉心地为他沏茶。
天盛到也没有为她的话惊讶,“嗯。”
“边关凶险,荒凉酷寒,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受得了?”
“她愿意待那儿,随她的便好了。”双手接过她递来的茶。
“这样啊……”这样,你不是不方便?
“筹建‘度城’的事交由安汾全权办理,你可有什么意见?”
“安汾行事公正、仔细,交给他我没什么意见。”
“那就好,陛下最近的文章写得不错,我已经交代太傅,可适当减少文辞,增加国治,我不在时,你多看着点吧。”
“又要走?”他一年之中就不曾在京里呆得几天。
“西南蝗灾,我得过去看看,年节会回来与陛下一起过。”他每年年节不管多忙,一定会回来。
年节?还要那么久,他不可能在西南呆那么久,“是不是还要去西北,办度城的事?”那个玉玲珑也在西北呢。
点头。
她不在乎他宠幸哪个女人,但不希望他对某个女人特别,那个玉玲珑似乎得到了他太多的关注。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侍女转头看安太后,“太后,太妃说得不错,也许真得可以将那个玉玲珑接到宫里来住。”
“这些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
“是。”侍女闭嘴。
该关心的不能关心,不该关心的,倒是天天年年在跟前,伤神呐。
过了冬节后,晾马山终于下雪了。
风大雪狂,开不得窗,也出不得门。
多亏了老神医的药,陆樵的骨痛最近减轻了不少,偶尔舒服时,也会来书房处理一些庄子的事,如今庄子上下也不少人知道了他的病情,人心浮动啊。
“听说最近又有几个人要走?”不过几个月时间,陆樵早已消瘦地皮包骨,脸色也日渐青灰,再没了先前那个斯文儒雅的模样。
玲珑将手炉放到他的手种,顺手整理一下书桌上,“他们就是闲来开开玩笑,你只管养病,不用管这些闲话。”
二娘默默瞅一眼玲珑,知道她是故意轻描淡写。
自从庄里人知道陆樵的身体情况后,人心浮动,不少人动起了歪脑筋,也不少山头对庄子虎视眈眈,碍于有齐兵驻扎在此,不敢擅动而已,但明着不动,暗着也没少有动作,三天两头来钓人,但凡有点能耐,拳脚功夫好些的,都有人拉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人走楼空。
“可以理解。”陆樵捧着手炉,沉思半天,“二娘,你一会儿让四郎过来一趟,我得让他把那五十个齐军卫戍搬到储仓附近,以免生变。”
“不用了,我跟玲珑前天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们昨天就搬了过去,再说四郎今天一早带人下山打兵器去了。”二娘蹲身给他盖好双腿。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了。”伴着急切的呼声,书房门被人撞开,胖婶的大儿子大李子跌跌撞撞地进来。
外室的段方见状,蹭得一跳半天高,“什么事?是宋军打来了?”
大李喘着粗气直摇头,“不是……是,是鲁牛他们要去开仓分家当,散伙。”
陆樵眉头蹙紧,双手紧紧抓住椅边,手炉一时没了支撑,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炭火滚得到处都是。
“段方,跟我走!”二娘从墙上拔了剑就要冲出去,却被陆樵及时制止。
想了半天,陆樵转头看一眼正拿着账本的玲珑,“你去看看吧?”
“我?”玲珑愣一下,她去能做什么?他们更不可能听她的呀。
“对,你。”陆樵认真地点头。
“……”玲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去看看。”
“段方,跟着珑姑娘,保护她的安全。”陆樵交代段方。
段方抽起家伙跟在玲珑身后,玲珑侧脸看他一眼,轻道:“把东西收起来。”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庄子里的人,不能露家伙,那不是摆明朝着打架去呀。
段方窒一下,讷讷地收起家伙。
外面风雪正紧,从前院到后山储仓要不少路,玲珑一路走得气喘吁吁。
进了储仓后,发现两班人正在对峙。
玲珑拉下风帽,两班人都诧异,怎么会是她?就算陆樵不来,也该是甄二娘才是。
“各位大哥,都是自家人,何苦伤了和气?”玲珑道。
“你一个外人,还不到你说话的份。”叫鲁牛的大汉粗声粗气,据说他是继几个当家的之后,庄子里功夫和声望最高的,也是最近被各山头拉拢最多的人。
“我不是外人,我也是晾马山庄的人,各位兄长看得起,叫我一声小妹,看不起,直唤我名字也可以,虽说我做不了什么主,但今天小妹有几句话要劝劝各位兄长,万事以和为贵,莫让外人钻了空子。”抬手,阻止鲁牛张口,“如今宋兵、陈军绕山剿匪,我晾马山庄是晾马山头一号贼匪,为何他们不敢动手?小妹智拙,但还是懂一点,一来,咱们庄子势大人齐,二来,咱们跟齐国有约,他国不敢擅动,如今各位兄长要分家当,散伙,各奔东西,小妹敢说,这里的人,起码有一半以上不敢出晾马山,各国的画影图形就在城墙上贴着,咱们生死都要留在这儿,既然如此,何必此山彼山来回跳?晾马山无论实力还是势力,目前有几个山寨能及?”
不少人本就在左右摆动,一听这话,更加左右为难,但也有些人铁了心要走,“臭丫头,没到你教训我们的份,他陆樵如今已经枯柴就木,不能让我们兄弟跟着他一道送死,少给我在这儿啰嗦,小心你的脑袋!”提着刀就要往上冲。
段方拔刀在一旁护着,“谁他娘敢动,就上来试试!”
段方的身手大家都知道,当然不敢轻易上来,不过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双拳难敌四手,就不信他段方有三头六臂!”有人起哄。
两班人眼看着就要动手。
“段方,你退开。”玲珑止住段方。
众人诧异,她还真要逞英雄?
“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有人拔刀冲过来,却在距离玲珑三尺远的地方,被一支飞来翎箭射穿手掌,疼得龇牙咧嘴。
包括段方在内,众人都呆住了,哪里飞来的箭?
四下找,找了半天,终于在储舱门口找到了祸首——是在这儿受训的齐兵。本来庄子里起内讧,他们是作壁上观的,谁都不帮,想不到在这会儿动手了。
玲珑看一眼门口的齐兵,低道:“他们虽然只有五十个人,但全部是齐兵中卫军的卫戍长,想来那卫戍长也不是轻易能当上的,如今有他们在,我们山庄更加固若金汤,还请各位兄长三思,何苦有家不留,反而去那些破瓦陋寨中担惊受怕?”玲珑说罢,拉上风帽,话已至此,无可再说了。
转身之际,听闻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她与天盛的关系,走了三步后,她停下,转过身来——惹得众人静声不语。
“你们没说错,我确实是天盛的妃妾,所以他们——”示意一下门口的齐兵,“会怎么做,各位应该很清楚,不过——小妹既是晾马山庄的人,他们就不敢动庄里的弟兄。”
说完扬长而去。
一路回到庄子,关上门后,方才撑着门闩喘息。她刚刚其实也在赌,赌那些齐兵会帮她,还好,他们出了手,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书房里,二娘已然收拾好四散的炭火,“真不用我过去?玲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不会出事?”
“你以为他天盛放了五十个人给我,是玩的?这个人心机重啊……”他要得不止是帮他训练山地兵,还要保护他的女人,甚至于他要整个晾马山庄,然后从晾马山庄开始实施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