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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二 选择 ...


  •   不等天盛回京,小齐王就以狩猎的名义去了蜀山行宫。
      他这幼稚的举动惹怒了天盛——都城近来不太平,他这么出城狩猎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也确实,少年齐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第一次被暗杀——
      “将军,陈国、宋国的人,还有雇佣猎手,估计是王凤他们买来的。”羽申跟在天盛身侧禀告他们的发现。
      天盛一边往行宫的大门走,一边解手腕上的绷带,“太后和陛下怎么样?”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陛下可能受了点小小的惊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头一次见血肉横飞的场面,委实不会太适应,“另外,上次绑走夫人的那伙人也在其中。”
      天盛点头之际,随手将绷带扔到路边,大步进了行宫。
      刚拐出第一条宫道,就听“敬恩宫”方向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天盛狠狠瞪一眼身旁的羽申——他刚才不是说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羽申也没想到会这样,只好低下眼紧跟在天盛身后,一起往敬恩宫方向走。
      一进敬恩宫的门,就见院里的黑衣和灰衣内卫正成扇形围住一点,那一点里,一名蒙着白色假面的刺客正挟持着太后安氏。
      挟持?天盛迅速在脑中计算着这名刺客的目的,看来不是单纯地想杀人那么简单——否则太后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他定是有想得到,或者说已经得到,但需要活命带出去的东西。
      “你——让他们出去!”刺客之一指了天盛如此命令。
      天盛抬起手指,挥一下,内卫们纷纷退出宫门。

      宫门外,范九正甩开身后的小太监,拨开人群,想冲进门去,却被内卫们制止,“松手——你们这群狗奴才!敢拦孤的路不成!”
      范九正的话刚毕,便闻夜空传来一阵嘤嘤声——上过战场的人都听的懂这声音,那是火翎箭的声响……
      无数的火翎箭霎时照亮夜空,犹如无数道流星撒落下来。
      堂堂的齐国行宫大内,竟被人如此欺凌……

      为了确保范九正毫发不损,两名黑衣内卫用身子紧紧将他护在身下,一阵箭雨过后,两人身上扎满箭翎,如同刺猬——这就是他刚才骂得那些狗奴才。
      “将军!”屠伯见天盛拖着安氏出来,忙横刀为他挡去身前的箭雨。
      天盛将怀里的安氏交给屠伯和羽申,伸手拔下肩上的箭,扔到一旁,随即又转身进了敬恩宫……
      “将军——”屠伯没来得及阻止天盛,只得先找处隐蔽之所安置好安太后。

      天盛之所以要重回这座正在燃烧的宫殿,是因为他在救安太后时看到了蜷缩在假山石背后的人儿,那人儿用一双干净到出奇的眼眸望着他……望着他从她身前错过——
      他只有两只手,一只活命,一只救人,一次只能带走一个……只有一个。

      玲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毕竟……这里这么危险,而他的命又那么重要,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有点发怔。
      “走。”天盛伸手托她的胳膊,她却丝毫没有做任何配合。
      她的不配合惹来了他的厉色,“起来!跟我走。”
      玲珑只是仰头望着她,倏尔,嘴角一弯,笑了,两滴眼泪跌进尘埃……她很感激他,因为——他居然还会回来找她。
      天盛自然是没空陪她玩什么小女人的生死离别,弯身捞过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她身体软得像面条……
      不是她不配合他,是她已经无法再配合他。
      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一路垂到她的腰上,收回原本放在她后腰的手掌,展开——掌心全是血。
      失去了他的支撑,她身子一软,脑门贴着他的胸口一路下滑,直至被他拖住。
      趴在他胸口咳一下,却咳得他满襟都是血,真对不起,又把他的衣服弄脏了,抬手想帮忙擦,抬到一半时却发现太累了……
      天盛失神地俯视着她的额头,想叫她再坚持一下,就一下,他一定能救她,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失神,被一道直冲向后颈的火光击倒……

      等他醒来时,双手空空如也。
      “将军,您的伤口还没处理好。”屠伯手中的绷带还没缠完,因他突然起身,不得不松手,怕扯到他的伤口。
      天盛坐在床沿,环视一眼四周——他仍在行宫,“她呢?”
      屠伯也跟着看一眼四周,他不太确定将军口中的“她”是谁,“……太后已经无碍。”
      天盛皱眉看向屠伯,屠伯立时知道自己猜错了,只是他并不知道玲珑也在敬恩宫内,所以没想到这一块,他到敬恩宫时,只看见将军趴伏在假山背后,并不见其他人,“敬恩宫已经烧毁。”
      天盛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手上的血渍证明他那些记忆并非幻觉,迟疑半下,低道:“玲珑。”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屠伯蹙眉,想一下后,道:“属下并没见过夫人。”
      没见过……

      他硬撑着僵硬的身体再次来到敬恩宫,宫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碎木和箭翎,几名宫人和刺客的尸首摆在空地上,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但没有她。
      看完尸体,他方才撑住烧成半截的横梁坐到台阶上——近日,他的旧伤复发,来行宫前还在发高热,跟刺客周旋了好一阵儿,身上中了两刀,背部还有两支箭头没有取出来,难免有些吃不消。

      此时,范九正踩着满地的砖块和朽木,踉跄着走过来——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引起的。
      是他想跟天盛赌气,明知道有人要刺杀自己,却自富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全局,还特地把玉玲珑那个女人带来行宫,他原本是想看天盛到底舍不舍得为救他而牺牲他的小情人,这么一来,既可以试试他这位继父的忠诚度,又可以趁机除掉那个女人——他的母亲绝对不能跟人共事一夫,何况对方还是个□□的女儿,他天真的认为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结果,他没想到刺杀他的人会这么多,这么厉害,厉害到他的黑衣禁卫死伤大半,连带母后也受了伤——母后是在知道他带走玉玲珑后跟过来的,来救玉玲珑,不是那个女人的命重要,而是母后担心他跟天盛会为了那个女人产生嫌隙。
      他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一向志向高远,自命不凡的范九正,觉得……自己好像真得做错了。于是站到天盛跟前,默不作声。
      天盛与他一样,也默不作声。
      这算认错么?
      这算认错了!
      两人心照不宣。
      良久后,天盛望着满地的狼藉,低道:“你可以选择继续跟我为敌。没人会拦你,就算你把齐国送人,也是你的齐国。”
      范九正仍然低着头不吱声。
      天盛费劲地撑起身,缓步离去,在经过假山时,下意识看一眼山石上的那摊血……

      夜色正黑,星子眨眼,跳出行宫内的晕黄宫灯,但见四野一片灰寂。
      旷野中,某条歪七扭八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哒哒前行,车篷上挂了一盏风灯,随着马车前行,灯光摇曳不定,照在车驾处那一男一女的脸上,模糊不清……
      “你怎么不干脆一刀杀了那姓天的?”男的问女的。
      “我当时手上没刀,再说救人要紧,只能拿棍子打他,不过他倒地后,我多踹了几脚。”女的说得洋洋得意。
      男的示意一下车内,“你跟里面那个什么关系?”
      “朋友,生死之交,你呢?为什么要绑架我们?”女的盘膝。
      “我没绑架你,是你自己非要跟来,我只是跟着我家主人来都城还个人情。”
      “既是来还人情,那为什么要带走她?”女的示意一下车内的人儿。
      “主人没说。”男的上下打量一眼女的,“你能潜进皇宫大内,武功一定很好吧?”
      “那是。”
      男的耸眉,“可你连我都打不过。”
      “那是因为我受了伤。”
      男的因为这话乐得不轻,“你叫什么?”
      “小缎。”
      男的也自我介绍,“我,段方,我们俩就差一个字。”
      “你这酒壶看起来不错。”女的似乎很欣赏男的酒壶。
      男的毫无戒心地解下腰上的酒壶递给女的,“我自己做得。”
      “看不出来啊,手艺不错。”女的赞叹地同时,举起酒壶,照着男的后颈就是一下。
      只见男的瞠目瞪住她,女的以为没成功,再抬手打一下,就见男的直挺挺地倒到车架上。
      由于女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只能像蚕一样蠕动进马车内。

      小缎,玉玲珑的生死之交。
      她是作为赏金刺客被收买到行宫外做接应的,见宫内起火,想说趁机进去捞点值钱的东西——自从玉玲珑搬了地方,她便再也找不见她人,身上无钱又无处求援,只能想些歪门邪道,谁成想会在皇宫大内碰上她……

      “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救的你,那么多高手,知道带你出来有多难吗?所以千万可别死,死了就太对不起我了。”一边拿匕首割手上的绳子,一边警告昏迷中的玉玲珑,“这什么破玩意?怎么割不开?”忿忿之下,忍不住蹬一脚车门口的男的,只听咕咚一声,男人栽下马车,同时,一块木牌牌也随之滚进了车里。
      小缎拿起木牌看了好一会儿,“吁——”
      马车被拉停,小缎从车上跳下来,以僵尸的姿势往车后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刚才掉下车的男人给拖回来——可不能把他给丢了,否则玲珑的命就没了。
      那块木牌她认识,舅舅拿给她看过,是陈国晾马山的东西,晾马山的晾马山庄可是绿林道上颇有名的一号,他们可是有钱人,至少能给玲珑付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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