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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本命牡丹花 ...

  •   徐林真的闭嘴惊艳了。
      李先生科普完这一段,也有意无意戳了他一句,道:“你不是说查过很多相关资料了吗,这么惊讶做什么?”
      徐林:……呃。
      徐林现在恨死他时灵时不灵的读心术了,这种时候不知道上线,尴尬时刻倒是次次都灵。
      面上,他却只能调整表情,忙说不是的呀,然后强行转移话题,说我还定了万寿菊地宫的网票,准备之后去仔细游览一番云云。
      李先生眉眼微挑,面色冷淡下来,呵呵一笑,说你去地宫没用:
      “那些都是假的。”
      不过这也是惯例了,有些博物馆内藏有大量真品,但为了保护并不展示,玻璃柜里放出来的,都是业内高手精心仿制的假货。
      这点上,万寿菊地宫要更坑一点。
      毕竟多勒齐的大墓在外人眼里可能是文物,但在多勒齐家那儿,真还就是纯粹的祖坟——
      逢年过节时,还要拖家带口的在墓山岭设祭拜一拜,光唱戏就能唱好几宿。
      就连当年那场保护性发掘,都是不法分子炸山在先,叫水淹的不成了,才在多勒齐点头允许下进行的,最终的目的,只是抢救而已。
      拿它研究考古?
      你怕是想屁吃。
      更寸的是,仸阿族葬人不用棺木,而是用一种双层的石龛,又厚又重,端的是结实无比,哪怕当年那次保护性发掘前遭人炸了,都没出什么损伤。
      以至于他们到场后,想用“帮忙修复”为借口上一上手,都找不到机会。
      开里姆阿基本是前脚刚出的土,后脚就给埋回去了,连墓镇石龛都是原装的!
      事后,多罗阿·多勒齐,也就是彔白他阿公,还重新给开里姆阿上了次香,就整体程序而言,约等于一场迁葬。
      墓里的陪葬品虽然很多,但除了些记录编号的照片,他们啥都没给博物馆留。
      东南娘娘墓里埋的是瓦那。
      这个大老婆所在的家族,大概六百年前,被现在的朵纳南一族给反了,干干净净的死了一户口本——
      不过现在墓里这个是正经的老祖宗,为后世的多勒齐们提供了一半的血脉来源,所以出土没两天,瓦那也跟着开里姆阿入土了。
      因为是后人埋的,还特意给她俩合葬了。
      最后就剩个图依娜。
      她既没有家族,也没有后代,虽然是开里姆阿的小老婆,还有很大可能是“真爱”,怎么都该有个名分。
      无奈当家的多勒齐们,都是大老婆瓦那的后代,对她就很麻麻。
      于是那座博物馆里,除了因为渗水而不再“吉利”的地宫本身,也只有这具女尸算真货了。
      想到女尸,李秀灵免不了又是一番感叹当年,毕竟事发突然且各种神展开,她猝不及防之下,还因此“杀”过一个人呢!
      半晌后,老太太深深的吐了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抛到脑后,顺着万寿菊地宫的事儿,说起了开里姆阿墓室里的花冢。
      “她那花冢修的可漂亮了,几乎就是纯金铸的,可惜不能打开,所以仸阿族拿本命花陪葬的方法,到了现在还是个谜,可惜了啊……”
      老太太说完一回头,正见那奇奇怪怪的小年轻神色奇怪,时不时的还咂一下嘴。
      李老太:……
      李老太:我这儿说陪葬品呢,他咂嘴是要尝味儿吗?
      说尝味也不至于——
      ——毕竟都放了千八百年的东西了,徐林可不敢乱吃的,不过:“本命花是什么?”
      李老太:……
      李老太:你连它是啥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津津有味的一直咂嘴?
      事实上,这个习惯唐萃之前有做过一些科普。
      她说仸阿族内以花为名,但多是花瓣花枝一样零散的词,只有山主三家,有直接取一花种为名的权力。
      再更深入探究这个习俗,其实他们在给小孩起了名字后,还会为小孩子种一株和姓名同种的鲜花。
      按照传统认知,此时的人同花,是两体一命的。
      ——所以小孩子身上注定了的病和灾,也会在种子发芽后,被引到那株花上,保佑小孩健康长大。
      就算孩子一路平顺长大,那花也要继续留着,据说挡灾替死,关键时刻可以还人一命。
      在这种观念下,花,就是人的另一面,人死了,那花便也没了魂。
      没魂了,便是尸体,生死不可混淆,这花哪怕开的茂盛,依旧是要被砍下来的。
      而这株被砍掉的本命花,就是山主第二具遗体。
      既然人身死后有葬,那花身,自然也要葬。
      风光大葬。
      “不过我们虽然没能打开,但也照了不少照片,我记得我书里有用过,你看书的时候没看到吗?”
      徐林猝不及防的“唉”了一声,迅速开始找补。
      “是我没注意吧,”他的表情转换并不流畅,努力找补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看书不认真,居然还正好让写书的您给逮着了……”
      “是哦。”
      老太太根本没看他,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
      这会儿促使着李秀灵说下去的,其实是被之前那些回忆引出来的倾诉欲。
      她不在意徐林听不听得懂,话题也就慢慢跳跃了起来,很久之后,才重新说回了万寿菊地宫的博物馆。
      “那里展出的东西,确实都有其物,但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全是仿的,你指望在地宫博物馆看出名堂,还不如去逛逛古董摊子呢。”
      说罢,老太太抬手一指,说:“看到那山的影子没有?”
      那毕竟是能被叫成墓山岭的地方,而本地历史上,多的是死的不名誉的贵人。
      “虽然那些人碑也没有的就埋了,但家里底子厚的,总能给陪葬点小玩意儿,进山的人要是运气好,总能捡到宝。”
      这后面再往下说,就牵扯到文物倒卖了,李老太太略一停顿,不说了。
      多勒齐县背靠墓山岭,再往南就归了热带气候了,有个面积老大的雨林,深处称得上是人类禁区。
      林子那一边的邻国有三个,但都常年战乱,谈不上无政府,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国界线监控起来总有疏漏,走私逃难的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想当年来炸祖坟的那堆盗墓贼里,就有几个是干雇佣兵的。
      哪怕现在,林子深处偶尔还有小规模冲突。
      东南这两省内,光是倒腾古董的跨国团伙,可能都有好几个,官方严打十多年好,能活下来的必然能苟,人家手段渠道都不缺,关系网大着呢。
      李秀灵已经意识到这套近乎的小青年是在说谎,大概也并没有看过她写过的书,但她后面其实也就把他当了个人型树洞用,这会儿回忆暂歇,也就不想继续理他了。
      ——哪怕她依旧因为年轻时遇到的事情,对多勒齐家族抱有无法自控的敬畏,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的,就延伸到一个负责看小孩儿的路人身上。
      眼见路人发起了呆,李秀灵连招呼他一声的意思都没有,双手背后,溜达着就上车走了。
      车接车送是百鸟园的基本福利之一。
      基本福利之二,是可以满世界的旅游。
      百鸟园的春游和秋游都是跨国的,园内教师可以同去,不止免费,还允许带家属。
      李先生盘算了一下刚才会议上的话题,心想有点可惜了:
      往年出游,一般都安排在夏末秋初,她去玩一玩也挺好,但这次因为机构的夏令营业务要改制扩建,干脆把出游计划提前到了盛夏——
      尤其选定的地点,居然还在东南半岛!
      虽然说是为看什么鱼类的迁徙大潮,但客观来讲,这就仿佛地球人三伏天里去海南,热的像是活腻了专门去找死的。
      她这身体糟践不起,大概是去不了了。
      那边厢,得到了消息的徐林,也懒的再理那难伺候的老太太,站在太阳底下,一心一意的发起了呆。
      万寿菊地宫什么的,他是不准备去了,虽然浪费一张票,但是他得到了新的情报啊!
      “本命花唉……”
      畅想一下小说情节,这种两体一命的概念,是不是很像玄幻小说里的气运共享?
      而且老太太无意提到过,说只有【成功斗赢了同姓的兄弟姐妹,正式当了山主】的人,才有资格,将自己的本命花,移栽进列祖列宗定下的花谷里——
      你看看这个情节
      ——这些【登了基】的【新皇帝】,像不像是把另一个自己,种在了他们这儿【龙脉】的交汇点,好让它受气运灌注成长?
      其实顺着这个思路想,那每一株“本命花”的神异,其实都是有实效的。
      一旦被斩断了,价值就转嫁给下一代了。
      尤其现今墓室里的,都是斩下之后又陪葬了好几百年的,你晓得它会不会阳间转阴间,就像是死了火龙变成骨龙一样,从大补的仙草,变成吃了以后变僵尸的鬼草。
      鉴于它本身具有一些“气运”的元素,保不齐变出来还是个僵尸王呢!
      反正徐林是不敢吃的。
      “有点可惜啊……”
      明明还全是自己的脑补呢,但一想到山里头那么多的大墓,每座里都有一样珍贵的葬品,被确定了是无用的,徐林简直跟一连丢了十八个钱包一样,心头肉都抽抽着疼。
      但反过来想……
      虽然死花GG了,但活花也不是没有啊!
      老太太自己都说了,彔白是“可以娶所有人”的——他三代独生子呢,生下来斗都不用斗,直接就是继承人。
      虽然他三岁,但他是“太子”。
      “所以他有花。”
      徐林现在是抓着个线索,就当救命稻草用,尤其他之前还挺认真的发散了一大堆情节,就很有点脑补着脑补着,自己反而当了真的感觉。
      不过他想的一向很开——
      ——“我是他的老师唉,找自己学生的牡丹花蹭片叶子,不过分吧?”
      同一时间,多勒齐县·芙蓉古镇。
      镇在山脚,半山有景观,山路连绵向上深入林间,而山顶的广阔平台上,正坐落着一栋回廊蜿蜒的大宅院。
      这是多勒齐家的祖宅。
      山路前,一道大嗓门的苍老男声带着股懒洋洋的劲头,隔着老远就喊:“阿白哦,起来了没有?”
      阁楼上没动静,反而是露台处的一道女声清脆的答他,说应该是醒来了。
      “我刚才听到铃铛响了,叮叮咚咚响过好一会儿呢。”
      楼上,确实早就醒了的彔白,在女声响起的同一时间,就铆足了劲开始在原地蹦跶,好让铃铛的响声能连绵不绝的传出去。
      他从小就被教导过,说大人叫你,你又想回话的时候,就跺脚让铃铛响,不要用嗓子喊——“小孩儿不能控制音量,这年纪喊叫的多了,长大会倒嗓子的。”
      等悠长的铃声传下去,那苍老的男声便知他确实醒了。
      “起床了就快下来,今天十五,该去浇花啦!”
      彔白听罢,穿着他那绣了金鱼的小布鞋,吧嗒吧嗒就往楼下跑。
      彔白他阿公年岁其实不大,最起码不到国家法定的退休年龄,声音苍老都是靠嗓子故意压出来的,平时打牌骂人,中气可足了。
      见彔白下来,一边跑,还一边遥遥的冲他张开手臂,老多勒齐直接前迈一步,“嘿咻”一声,直直把小孩儿提到了怀里。
      “坐稳了没有?”
      “稳啦!”
      “那就走咯~”
      老多勒齐抄着个小孩儿,两三步便转进了后山。
      多勒齐家的花谷,就在这后山里。
      这里其实不算隐秘,也没有了百年前那样自然而然的威慑力,山脚的镇子里就有游客,若是在山里迷路了,可能迷着迷着就能走到这里。
      后来没办法,干脆直接封了山,立了牌子,说山里有狼。
      又因为芙蓉镇的关系,导致山阳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住在山顶,上上下下实在不方便,只能走山阴面。
      山阴这边正对深谷,一眼望去连绵不绝,但深山往北便是个森林公园,大马路还是修过几条的,并不是没有出口。
      当时老多勒齐便拍板,直接在后山修了栈道。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玩心未泯,又整了个缆车道。
      当时出面和工程队谈项目的,是彔白的大堂姐,和他们邻家一个别姓的小叔叔,俩年轻人也不知道有过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最终狗胆包天的把栈道修成了透明的,收工那天才暴露,叫彔白他阿婆抄着皮带一顿好打。
      彔白是有点怕高的。
      他坐在阿公的臂弯里,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脸颊边就是阿公的头发,走上了栈道,便哼唧着把头埋起来。
      他头发软,蹭着人毛茸茸的,痒的多罗阿一路上揉了他发顶好几回——
      按说浇花本是个让人丧气的事儿,但因臂弯里有这沉甸甸的小东西在,几年来也让他提起了不少精神。
      过了栈道走不出多远,便能看到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说是花谷,其实长满了各类草木,花反而是最少的。
      多罗阿也是有汉名的。
      和彔白拐弯抹角着配合牡丹的名字不同,多罗阿意为合欢,他便直接叫做了合欢,不过这个合欢不是合欢花,而是合欢树。
      他是大山主,此时花谷正中心,便只有一棵高大的合欢树。
      不过和徐林猜测的差不多,因为三代单传,彔白和他爸,都属于生下来直接就是“太子”的类型,所以花谷里除了合欢树,还有另外两株被特殊对待了的植物。
      可惜其中一个只剩坑了。
      老多勒齐走到坑边时,脸色自然而然的沉了下来。
      他年轻时,大概就是唐萃脑补中那种野狮子一样的帅哥,老了以后缺少胶原蛋白,五官轮廓便显的凶气起来,加上本就高大的身形,看着一点不像个好人。
      彔白轻轻拍了拍阿公的肩膀,从他身上滑下来,同样低头去看那个坑,还双手合十,闭着眼对它拜了拜。
      那里原本应该种着一片五味子的。
      不过彔白他爹车祸后,五味子就等于是“死了”,只得掘出来了,而五味子是藤蔓,一长能长一大片。
      眼前这个孤零零的坑,是后来专门挖的。
      这大约也能算作他爸的花身,留在人间一尊的“牌位”。
      “好啦,拜这个没意思的。”
      多罗阿拍了拍彔白的后背:“你的水壶在屋里放着呢,浇你的花去吧。”
      他说是这么说,但每次来这里,却会在坑边坐上很久,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根本找不到半点叱咤牌桌的耀武扬威。
      彔白仰头看了看他,乖乖点头“嗯”了一声,并不擅自去安慰什么,只踩着铃铛响,吧嗒吧嗒的跑去拿水壶了。
      仸阿族养本命花,那是真的当另一个小孩儿在养,而且封建迷信时代就很注重人身和花身的自我交流,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亲自浇水,说是更便于气机合为一体。
      彔白是不信这个的。
      毕竟他的本命花虽然是牡丹,还是一株雅号【金岭白玉】的矜贵珍品,但这号称本命花的玩意儿,其实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事实上,打从彔白他妈怀孕开始,族里的老人们就在物色可用的白色牡丹花,同类的选了好几种,然后算着他的出生日期,在一次植物博览会上,拍下了最贵的那个。
      这株牡丹,纯粹是农学研究时的变异产物,和之前各种独此一家的兰花和茶花一样——
      该牛逼,那也是种花的人牛逼。
      只是多勒齐把花买了回来,又强行和彔白的出生相对应,那么往出一说,就好像神异的是小山主本身,而这花是因为他才变异的。
      虽然彔白本身确实也挺神异的,不过在本命花这个事情上,他只能说……
      你们高兴就好。
      彔白的小水壶也不大,“浇花”纯粹是为了尊重传统,仪式感万岁嘛,反正花谷外不远就有个守林基站,哪里不止住着本地的护林员,还有几个专业的花匠。
      ——金岭白玉种的牡丹唉,没人照顾早死八百回了!
      彔白浇完了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晓得阿公还要歇上一会儿才回去,便又重新蹲了下来,准备尊重惯例,和自己的花进行一些心灵上的交流。
      “你好呀~”
      他伸手摸了摸牡丹花的叶子。
      有夏日的热风吹过山坡,花枝也跟着微微摇晃,好似在回应他一般。
      天高日远,花香悠扬,彔白蹲累了就坐下,坐累了就往草地上躺。
      虽然没有手机玩,但他眼睛一眯,感官可以笼罩住整片山脉,山阳面古镇里的人可多了,想看什么样的热闹都有。
      就这么挺高兴的打发了一上午,临到吃中饭的时间,多罗阿的回笼觉睡醒了,从草稞子里爬出来,又把他提溜回了家。
      午饭吃炖肉,用山里的黄梅炖,酸甜口的正好应了夏天。
      饭桌上,早晨还在的堂姐已经跑没影了,阿婆做了蜂蜜糕,一边切着小块,一边顺嘴问他:“你们幼儿园是不是该春游了?”
      “那叫秋游吧……”
      阿婆面无表情的扫了她老头一眼,对方立即低头吃饭。
      于是她继续:“春啊秋啊的无所谓,反正今年改夏天去了。
      “幼儿园早上发了电子通知单,回执表我已经让你阿姐填好了,去年就嚷嚷着要去,我们两把老骨头也陪不成,以铎要陪你你又不要,今年年纪够了,那就让你去吧。”
      看我多通情达理!
      结果阿婆等了半天——居然没听见半点欢呼声?
      “阿白?”
      阿白猛的一回神,半晌后才拧出了张不高兴的小脸,巨懊恼的“哎呀”了一声。
      百鸟园的出游不止跨国,时间还长,早就考虑到学生家长无法陪同的情况,所以是由生活老师带的。
      但再怎么有生活老师,外面也不比园内。
      招生时,他们连一两岁的小朋友都敢收,但出于对孩童自身免疫力的考虑,只有三岁后的小孩儿,才能在被生活老师照看的前提下,参加共同出游。
      彔白去年因为年纪不够,眼巴巴的盼了半天,依旧没能去看雪山,结果今年的好日子明明已经来了——
      他却放任阿唐摔进了医院?
      虽然不了解以铎到底是怎么做的手脚……
      不对。
      应该说虽然到现在,他都搞不明白以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就以铎对他的在意程度,和他昨晚下手时的力道来看,等闲十天半个月的,唐萃绝对不可能出院。
      也就是说……
      “居然是小徐老师陪我去吗?”
      彔白有点生气,咬着筷子哼唧了一会儿,心里实在不是很想要他。
      这事要处理其实也简单,他跟家长说一声,家长再往学校打个电话,换老师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可一旦阿公阿婆知道了,那过不了两天,以铎也得知道——
      到时候,他肯定又自告奋勇去当陪同家长了!
      啊。
      彔白抱着碗长叹:好愁人啊。
      ——他知道以铎是个好人,最起码对他时超级好,只是以铎的好,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而且很容易殃及无辜。
      有时候彔白都意识不到自己不高兴了,以铎却能轻易感觉到,并且精准的分辨出罪魁祸首是谁,然后留人不过夜,当天就能给处理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让以铎陪他去参加长达二十五天的秋游,显然是对同组小朋友的家长们不负责任。
      要是双方对游览的路线有了冲突呢?
      要是他和别的小朋友看上同样的纪念品,对方家长和稀泥说让一让呢?
      要是他在车上没睡醒,但地方到了,所以有人叫他起床了呢?
      彔白自诩是个成熟体贴的小朋友,肯定能善解人意的处理好这样的状况,但拿不到喜欢的东西,心里总会遗憾吧?
      没睡够就是没睡够,总有那一么一瞬间,会觉得“你好烦哦”吧?
      他控制不住这种小情绪,就代表以铎随时有可能先下手为强——
      一组就那么十几个人,这么折腾的话,怕是玩不到第七天,同学和家长就得伤退一大半。
      小朋友也是有社交需求的好不好!
      从这点上看,以铎还不如小徐老师呢。
      小徐老师要是正常的时候,就那180+的个子,怎么看都是个优秀的工具人,一旦控制住了,彔白连路都不用自己走,让人抱着就行了。
      可惜对方现在是个半残。
      别说直接控制了,他敢拿掉那层“保护罩”,再稍微激动一下,那小徐老师立刻就敢死给他看——
      既然他一开始花费心思粘合小徐老师的原因,就是为了不杀人,那么到了这会儿,自然也没有【为了出去玩,反手再把他弄死】的道理。
      事到如今,彔白就是再不喜欢,也只有面对一条路可以走了。
      至于“要不干脆就不去了”什么的……
      不好意思,就彔白现在这个年纪,他的思想觉悟,显然不会让他愿意为了别人的问题,反过来委屈自己。
      彔白食不知味的发了会儿愁,突然灵光一闪!
      虽然动不了徐林,但是他可以动许主管啊!
      那毕竟是个脑袋里长了东西的人……
      小孩悄咪咪的咂了下嘴,寻思着,他其实可以沿用那个【手动梗一梗对方脑血管】的方案——
      ——只要这次梗的更有技巧性一点:保证让他严重到需要长期住院,又要让他进了医院后,立刻就能恢复神智!
      一旦成功了,他就可以在许主管醒来后,直接控制住他,然后让他以外公的身份闹腾一番,要死要活的要求小徐老师入院照顾他。
      那时已经临近出发,以铎八成是赶不及的!
      再加上百鸟园本身也有很多待岗中的生活老师做候补,只要彔白适时地善解人意一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那人事部分分钟就能拉来一个新老师!
      “嗯……哼哼。”
      沉吟中将计划搞定,彔白的心情又瞬间变好,专心致志的开始低头刨饭。
      阿婆打刚才没听到欢呼声,就直直的盯着他老半天了,这会儿听到他都哼唧起来了,皱着眉挺嫌弃的问:“这突然又高兴什么呢,笑的跟偷着了鸡的小黄鼠狼一样……”
      彔白嚼菜的动作一顿,饭都咽下去了,脸颊还是鼓的,闷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
      彔白用纸巾擦了擦嘴,细声细气的说:“我晓得黄鼠狼不是个好动物呢。”
      阿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儿抗议了一把,遂摸着下巴考虑了一番,配合的改口道,“那用狐狸怎么样?也偷鸡,鬼精鬼精的,还漂亮。”
      彔白回忆了下脑子里有关狐狸的内容,动画游戏里的设定好像确实都不错,于是矜持的点了点头,表示:
      “这个我可以接受。”
      阿婆说了句“那行”,然后瞬间恢复嫌弃脸:“你突然又高兴什么呢,笑的偷了鸡的小狐狸一样?”
      彔白按照礼貌回答她,说没什么呀。
      他天赋异禀的很会避重就轻,只说了个结论,道:“我想到可以顺顺利利的出去玩了,就很高兴的。”
      阿婆毕竟是把他带大的人,听了这话,显然是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
      但老太太心念一转,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阿白虽然小,但一直就很乖,而且超乎寻常的讲道理,不论什么事,甚至不论事件本身或对或错,只要你的逻辑能说服他,他就一定会听,听了便会认错,而且认过的错事,绝对不会再犯第二回。
      比起阿白,倒是他阿姐要更愁人一些。
      那丫头从小就话多,心思变的也快,追星追的兵荒马乱,都二十岁了,还跟小姑娘似的,打从节前到现在,基本一件正经事也没干,听说学校里的课题也出了问题……
      她们昆恩家这一辈就这么一个是女孩,实在是宠的太过,都要给教坏了。
      想到这里,阿婆就忍不住就要叹气,但转眼看到彔白,这口气的尾音突的往上一扬,听着又莫名欣慰起来。
      毕竟三岁看到老,阿白还是很靠谱的嘛!
      所以她现在也想通了:就她们家那小昆恩,长不大也就长不大吧,反正现在大家生病了都是去医院的,也不需要她继承什么族医的位置,养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们做长辈的都有责任,也不好再苛求孩子做出什么出类拔萃的业绩了。
      实在不行,就叫她以后嫁给阿白好了!
      彔白:……
      彔白:——咦?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最后惯例求个留言,诸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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