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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徐公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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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昭玄不信邪,死死握住手机,面色阴沉地瞪着屏幕。
他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吓得一旁的虞安澜不敢吱声。
一分钟,虞池冉没有撤回。
二分钟,虞池冉还是没发来别的消息遮掩。
……
“昭玄?昭玄你没事吧?”
听见虞安澜的软声安抚,傅昭玄稍微好受了些,缓和了脸色,不再看手机屏幕上令自己烦闷的对话。
算了,虞池冉算什么?自己还有安澜。
傅昭玄抬头对上了虞安澜圆圆的大眼睛,忽然勾起唇角。
“今晚,你当我的女伴。”
窃喜的虞安澜不知道傅昭玄的微信上刚发生的对话,只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与傅昭玄并肩,迫不及待地给经纪人发了消息。
车外的众人早就等得焦急,之前见傅家太子爷来了,又迟迟不肯下车,后来进去了一个女子也不像是他未婚妻虞的脸啊……
宴会厅内名流齐聚,偶尔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外间的两人也终于走到了正厅。
男方器宇轩昂,容貌俊朗,是傅家那个傅昭玄。
女方……不是虞池冉,而是她那个明星姐姐?
嚯,不少人眼中迸发出了八卦之光,彼此使着眼色,跃跃欲试。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
与暗潮涌动的徐公馆不同,还在车内的两人,气氛堪称祥和。
“在和朋友聊天吗?”
“在气人。”
谢斐遇恰逢在路口,转了半圈方向盘后,自然地接口:“气人?你被别人欺负了?”
虞池冉下意识应了声‘嗯’,反应过来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明明说自己在气人,结果对方却直接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
这逻辑简直绝妙,绝妙到虞池冉再一次冒出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妙人儿怎么就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呢?
与上次夜晚的混沌不同,这一次虞池冉确保自己脑子清醒,思路清晰。
太可惜了。
借着车窗外沉淀下的三分夜色,虞池冉再一次细细打量了一番谢斐遇。
从发丝到脸颊,从架着金丝眼镜的高挺鼻梁,到微微抿起的薄唇。
没有一处不完美,没有一处是缺憾。
尤其是他笑起来得时候,斯文干净,简直温柔到人心里,完全是按照虞池冉梦中情人的模板而生。
“小嫂子为什么看我?”
虞池冉被他问得一惊,又听对方接着说道:“是在发呆吗?”
不仅会与她玩笑放松心情,甚至体贴到连后路都帮她想好。
尤其还有某个狗不理的未婚夫作为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虞池冉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狗男人发来的消息,心中着实万分遗憾。
要不是这人是傅昭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许他们两个是适合做朋友的。
脑中想法一闪而过,虞池冉若无其事地转变了话题:“如果对方在向你发消息挑衅,你会如何回复?”
“我?”
谢斐遇借着红灯,停下车,居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
“分情况而定。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回复的比对方少。”
“比如说,对面发来一长串,结果我们就回复短短一句话,最好还是对方曾用来敷衍你的话,这样就很气人。”
三言两语间,他已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与虞池冉归入了同一阵营。
余光瞥见虞池冉若有所思的神色,谢斐遇若无其事地添上了一句:“也不必与这些人置气,不在乎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
谢斐遇面上挂着浅淡的笑,语气随意温和,似乎只是在与好友闲谈。
唯有谢斐遇自己知道,在刚才那个路口路口,他瞥见了虞池冉的聊天记录。
这一次确实是不小心,主要是气氛太过和谐,虞池冉半分没有防备,交谈时直接将手机屏幕冲他倾斜,而傅昭玄红色的头像也太过好认。
坐在副驾驶的虞池冉直接笑了出声,以前怎么没人告诉她,原来谢二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初见时,只觉得谢斐遇神秘莫测,后来又觉得对方没有很多人嘴里的那么温柔无害,而现在,虞池冉只觉得遗憾。
可惜了。
如果她和傅昭玄的婚姻继续,那么他们两人注定不能走得太近,如果她能顺利离婚……
虞池冉瞥了手握方向盘的谢斐遇一眼。
那么她发誓,再也不要和傅家的人扯上关系。
谢斐遇尚且不知虞池冉内心所想,他嘴角噙着笑,心情显然不错。
车内气氛良好,舒缓的音乐进入尾声,停了几秒,忽然响起了一阵起了钢琴的波澜,而后开始了一段法语的吟唱。
刚收起手机的虞池冉讶异:“The Age of the Cathedrals?”
其实这首歌出自于一部法语音乐剧,因为这部分的唱段相对出名,不同国家的爱好者交流时通常会用英文的名称代替,于是虞池冉脱口而出。
谢斐遇微微颔首:“你也喜欢音乐剧?”
喜欢音乐剧吗?
当然。
然而这个爱好显然和虞池冉传闻中完美高雅的形象不符,她的对外人设,是挚爱交响乐的端庄大小姐。
虞池冉开始瞎编:“还算可以,我比较喜欢交响乐,至于音乐剧——”不知为何,面对谢斐遇,她实在有些编不下去,反问道:“你很喜欢吗?”
又是一个红灯,车停下。
放在平时,曾经在无数个大场面宴会上面不改色忽悠众人的虞池冉,绝不会无法控场。
可今天,面对区区一个谢斐遇,她忽然不想再说谎了。
尽管在谢斐遇眼中,也许他们还只算是泛泛之交。
虞池冉不知道,自己所有细微的迟疑都被谢斐遇尽收眼底。
红灯闪烁,跳成了绿色,车子再一次启动。
他们离目的地更近了。
谢斐遇轻笑了声:“比起交响乐,我似乎更喜欢音乐剧多一些。”
这话简直像是抬杠,虞池冉下意识反驳:“交响乐恢弘庄重,无论是激昂舒缓,还是抒情诙谐,应有尽有,哪里不好了?”
“很好。”谢斐遇驶入了徐公馆的后花园,“可惜我不喜欢。”
短短几个字,虞池冉忽然心如擂鼓。
她张了张口,有心想要问些什么,话道嘴边却变成了:“那你觉得音乐剧又有什么好的?”
谢斐遇低低一笑,并未作答。
两人到了徐公馆的后花园,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下车,将车交给侍者,结束今日短暂且愉快的相遇。
在谢斐遇的计划中,也是如此。
偏偏虞池冉今天大概是喝了假酒,眼看谢斐遇即将打开车门,完全不愿意见到傅昭玄的她竟然又做了一件平日里完全不可能做的事情!
她伸手拉住了谢斐遇右手袖口。
两人对视,虞池冉木着脸,表面冷静,心中疯狂祈祷谢斐遇直接无视自己,赶紧下车。
事与愿违。
本打算开门下车的谢斐遇收回手,偏向左侧的身体慢慢坐正,他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眼底藏着笑意。
“还有什么事吗?”
虞池冉再次瞥见了谢斐遇而后的东西,这一次她敢确认,那是个纹身。
她看得仔细,难免有些呆愣。
落在谢斐遇眼中,又是另一翻情形。
身旁的少女显然有些愣神,她那双总是锋利的眼中难得有茫然闪过,脸颊微红,借着车内昏黄的光,映照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诱人。
谢斐遇将一切尽收眼底,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微黯,在虞池冉终于想起收回手后,他借着月色,慢慢将自己被她拽着的袖子向上卷起。
总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挑逗另一个人的理智。
虞池冉觉得自己今天简直病的不轻,她轻咳一声,强行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我只是好奇你对音乐剧的看法,刚才还没有说完……”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车内的气氛升温,或许是车子已经熄火的缘故,对上谢斐遇的眼神后,虞池冉竟觉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她被钉在座位上,想逃离也无处可去,想避开也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旁人的气息化如巨兽般将她吞噬。
仍然是那股焚香,阴郁又充满生机,像是生长在悬崖峭壁旁的雪松。
虞池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之前触碰到谢斐遇袖口的指尖像是碰到了火,灼烧到了心底。
从被虞池冉拉住的那一刻,谢斐遇的眸光愈发暗沉,其中翻涌着墨色,夹杂着许多旁人不敢辨认的情绪,悉数被镜片遮挡。
虞池冉从未像此刻一般感谢这幅金丝眼镜的存在。
“音乐剧没有交响乐那么严肃端庄,也不像演唱会那样喧闹到肆无忌惮,它更像是……”
谢斐遇抬手松了松领结,嘴角翘起,在虞池冉终于回神,打算错开视线的前一秒,忽然微微俯下身。
独属于谢斐遇的味道瞬间蚕食了虞池冉周身所有空气,将她紧紧包裹,在这样奇特的氛围中,虞池冉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日家宴后收到的匿名玫瑰。
“……一场理智的疯狂。”
他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