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之仁义无双》易显非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则同穴

　　总坛各处的变故暂且不提，不过片刻功夫，杨秋亭已经抱着东方冲出十步开外。

　　所幸黑木崖的地势复杂，杨秋亭对于自家人的大本营再熟悉不过了，尽管喧嚣声依然阵阵入耳，他们七扭八拐之下，还是离几处变乱的地方远了些。

　　如果他还能用轻功，就不必让杨秋亭忍着伤痛把他揣上，倘若他还存着些内力，哪怕只有十之二三，也有把握亲自镇平那些叛乱。

　　东方不败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不时试图提息运转。

　　身后没有人追来，他们这匆匆忙忙的撤退也未遇到阻碍，然而他们心里明白，若这次任盈盈的后续准备充足，那总坛突然失去教主的消息，足够让她颠覆神教。

　　连身经百战的东方教主都冷不丁中了招，何况是其他人呢。

　　武林中的争权夺利，较之其他更为直接简单，前期的蓄势看起来不显山露水，只有正式开局才作数，而战败即一切乌有，他们没能当场抗住，要翻盘也只能日后再做打算了。

　　东方用不着思考，就知道现在各处都是任盈盈的人手在做交接，等他的下属们心甘情愿或者心不甘情不愿的配合完毕，就是整顿黑木崖、清扫后患的时候。

　　到那时，搜地三尺将他们挖出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而他们现在心里最不托底的便是时间，在得知确切的结果之前，东方不败是绝不会轻易允许夫君陪他犯险的。

　　但现在他只是杨秋亭的拖累，不光跟不上，只能被抱着，连帮忙留神周遭的危险来源都做不到。

　　又见杨秋亭忽然止住身形，极快地一转，带他改了方向，东方心里清楚，他大概是听到了远处逼近的追查声。

　　“不能去桃林。”东方不败轻声提醒了一句。

　　杨秋亭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却听东方这样说，略略一怔，便也反应过来。

　　那虽是旁人知之甚少的地方，但自东方夺位以来，已不算什么极隐蔽的所在，当年的东方副教主将他藏在那里的事还是透了出去，任盈盈又不傻，稍作推测再一盘问，必定会直扑后山。

　　“那湖底会不会有什么密道？”

　　东方不败：“……”

　　被噎了一下，东方有气无力道：“我有什么，能是连你都不知道的？”

　　杨秋亭叹了口气，认命地闷头跑。

　　倒也是，他都不知道湖底林间有什么暗道可通往山下，东方哪里还有后手呢。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思量着，但似乎进展都不大。杨秋亭的面无表情还可以说是累得笑不出来，东方的面沉如水便是真实的心理反应了，在没有外人在场时，他从不在杨秋亭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

　　他能从任我行手中夺取神教，便也能接受自己失去一切，江湖中最基本的规矩便有这么一条，若想杀别人，就得有被人杀的心理准备。

　　但别人和自己又怎能等同，他不需太过挣扎就能接受失败，却不愿别人陪他一同领受后果，哪怕这个别人是他最为亲密之人。

　　东方正发愁，既是想不出让杨秋亭转危为安的脱身办法，又是不想将这人单独撕撸开来，心中五味繁杂之际，突觉一阵冷风迎面吹来。

　　他心内一惊，便发觉杨秋亭已经停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阁下辛辛苦苦爬到这里，若不露个面，岂非浪费一番心血？”

　　杨秋亭语罢，便听有冷峻的声音随即响起——

　　“不劳杨公子费心，左某今日能来此地，能见此景，便不算浪费。”

　　一道消瘦颀长的身影自葱郁的古树后出现，似是相距甚远，但不过几步，眨眼之际便已来到他们面前。

　　正是嵩山掌门左冷禅。

　　杨秋亭跟他不熟，虽是彼此听说过名号，却没有碰面交往过，尽管有左挺一层情分在，也不曾有过什么结交的心思。

　　自去岁的金盆洗手大会上，嵩山派损失颇重，左冷禅便看他更不顺眼了，前些日子左跃一时色迷心窍丢了性命，他们这恩怨更是连私仇都添上了。

　　若换了他是左冷禅，能打探到此次行动的蛛丝马迹，想在这个时候插一脚添把火，太过正常。

　　杨秋亭心内苦笑，与东方对视一眼。

　　见他这神色，东方不败心内明白，今日大抵就在这儿了。

　　他也想过，倘若有朝一日栽了跟头，如果不能保杨秋亭平安离去，那两人同生共死也是不错的，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从前所想的一切都太过苍白无力。

　　也正是现在，他才发觉，他更想和这个人一起活下去。

　　他们在一起的时日还是太短了，还有许多事没有一起做，不足以让他满足，一辈子都无法让他满足，更何况这短短数年。

　　将他们细微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楚，左冷禅面色苍白，神色中带了一丝笑意，目光自他二人身上移开，向远处望去，仿佛是真心实意在赞这高处美景。

　　方才杨秋亭不知为何，一心往崖顶跑，虽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脚在此处，前方已无路可去，目光所及便是万丈深渊。

　　已是夏日的傍晚，却不显炎热，大概是崖顶太高，吹来的冷风凉气逼人，直把他们的衣角吹得一荡一荡。

　　左冷禅没跟东方打招呼，东方自然也懒得搭理他，只专心看着杨秋亭，似乎在说这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哪怕是受了伤，杨秋亭也还有一拼之力，按理来说不必直接认命，但以左冷禅的心机城府若非有全然的把握，绝不会这样大大咧咧的现身。

　　为了出一口恶气，在困兽犹斗的对手面前露一面，放放狠话，这样的人不少，但并不包括左冷禅。

　　跟这人拌嘴也没什么意思，杨秋亭看着他抬脚又进一步的动作，默不作声的抱着东方朝崖边挪了两下。

　　左冷禅倒也不急着继续跟，慢条斯理道：“怎么，杨公子和……哦，东方教主，是已经打算跳崖了么？”

　　杨秋亭冷笑一声：“左掌门费尽心思把我们赶到这儿来，打的不正是这个主意？”

　　这是黑木崖后山最高最险的一处断崖，比起其他几处更少为人知，万丈深渊之下是深潭还是枯草都已不重要，因为若是失足跌下，无论落到哪里都是一滩而已，就不必区分肉汤还是肉饼了。

　　左冷禅现在才现身，但泄露气息的时间还要再远一些，刚刚想方设法透给杨秋亭讯息，逼得他只能避着跑，顺顺当当的被赶到这里来了。

　　左冷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二位情比金坚，若不如此，落在他人手里，岂不是自取其辱？”

　　杨秋亭呵呵一笑，死到临头还不忘耍嘴皮子：“真是多谢阁下的建议，有理，至少我们还是殉情，比不得左掌门的‘犬子’，连个做伴的都没有。”

　　他这话太损了，直戳左冷禅的痛点，近乎无赖又没脸没皮，饶是左冷禅这等样人，也被气得怒火上涌。

　　“杨公子既是还有这么多气力，便留待以后吧，若二位还有以后。我派中人虽嫉恶如仇，却也不愿做得太过，请吧。”左冷禅目光阴狠，手掌微微一抬，但又按捺住，等着看他们自裁。

　　他倒是想亲自动手，只是这样未免便宜了这两人，武林中人毙命于对手面前不算少见，被逼着自我了结才是最让人怨恨不甘的死法。

　　比起会留有痕迹的方式，尸骨无存的消失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嵩山派，都更有利。

　　杨秋亭转过身，低头叹道：“想我杨秋亭纵横一生，福也享了，罪却没怎么受过，该得的都拿到了，又何惧一死？我这条命给老天收去便收，绝不要落到别人手中。”

　　听他如此说，这话正落在自己心坎里，东方不败凝视着他，露出淡淡的笑：“我同你一样。能和你一起，再不求更多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杨秋亭也笑了一下。

　　危急生死关头，最显气魄的不是慷慨激昂的吟诵，而是云淡风轻的慰语，东方不败虽只吐出三言两语，却轻而易举抚平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忐忑。

　　“不然，咱们就跳吧。”杨秋亭建议道。

　　他的语气平淡，好似在说“咱们去吃个饭”。

　　“你想跳就跳，我随着你。”东方不败这样答道。

　　他的神情也自然，像是在回“想吃就吃”。

　　杨秋亭挑眉：“你有没有听说过，有谁跳崖后还不死的？”

　　“从前没有，说不定咱们是第一对。”东方也不管其他了，跟着一起皮。

　　见他们还要话别温存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在他面前声泪俱下一番，左冷禅觉得可笑，又愈发不耐，正考虑是否一剑鞘捅过去帮一把，便听杨秋亭又发话了。

　　“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把年纪了，还胆怯到这种程度，连跟我家东方打声招呼的胆量都没有……”

　　被戳破心事，左冷禅的面色登时沉下来，但不待他反应，那站得笔直的身影又动了。

　　这次却是没其他废话，干干脆脆的纵身一跃。

　　左冷禅一直在等这一刻，立时跟上去，小心地探出头去查看，但见那两道身影交叠，急速下坠片刻后彻底消失，又谨慎地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才放下心来。

　　有惊无险。

　　他最防备的便是杨秋亭不甘心，宁可把东方不败扔到一边，也要跟他最后斗个你死我活，那他纵然是技高一筹又安置了人手埋伏支援，也免不得一番麻烦甚至伤筋动骨折了手下，说不好会让任盈盈那些人捡了便宜。

　　幸好这两人恨任盈盈更甚，宁愿让他保留些实力，去给任盈盈添堵。

　　耽搁到现在，恐怕令狐冲那个蠢货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只要再等风清扬离去，他便可以同黑木崖的新主人好好谈谈了。

　　左冷禅心内嗤笑一声，拂袖而去。

　　断崖之下，摇摇晃晃飞速下坠的风声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轻叹。

　　……

　　穀则同室，死则同穴。

　　两心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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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本文后面的内容和结尾都已经确定好啦，过段时间会飞奔回来全更晚的【心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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