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BCooper

1、第 1 章

　　今年的圣诞节又下雪了，绵厚的雪片一层层整齐摞在一起，干冷的树干上，阴湿的屋顶瓦片上，成排的汽车车顶上，像层奶油被整整齐齐挤上去。
　　下午的时候黛丝受库克夫人的邀请来到她的家里陪她过节。库克先生的家明亮温馨，棕色的壁炉将热度蔓延到每个房间里，客厅里暗红色的地毯平整地躺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墙壁上挂着零星散布的木质相框相片，楼梯扶手和台阶都铺套上了绒面的防滑毯。淡淡温柔的橙皮香氛气味适度扩散在空气中。
　　穿着高跟鞋的黛丝站在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圣诞树前，望着亮橙色的装饰品，把玩着一个银铃球，圣诞树的灯已经点亮开来，微微散发着热度和淡黄色的亮光，在黛丝的精致妆容的脸上蒙上一层自然的光彩。
　　“您家的圣诞树可真漂亮，库克夫人。”
　　库克夫人正在看着隔壁烤箱的温度和余下的时间，她一头深金色的长卷发，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她转头向黛丝，微微一笑，背后的头发有一把从左肩处散下来。
　　“很少看到这样靓丽的装饰色，就算是不开灯，也同样惹人注目。”烤箱里腌制好的火鸡在高温下开始慢慢散发出诱人的气味，逐渐飘散开来，空气中充斥着香料和红酒味。“嗯，这味道太棒了，库克夫人。”
　　库克夫人从厨房的烤箱处迎面向黛丝走过来，她涂着深色眼妆，眼角微微上翘，鼻子小巧高挺，猩红色的双唇饱满诱人，看起来带有侵略性又不可侵犯。
　　“希望成品不会让人失望。”
　　“一定不会，上次您送给杰西的饼干味道也是棒极了，您是天生的厨艺好手。”
　　“谢谢，”库克夫人噗嗤笑了一声，“杰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莱利去足球训练场接他，听说您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他要在回来的路上特意去买份礼物。”黛丝在讲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岔开了库克夫人的眼神。她太清楚莱利打的什么鬼主意，隔壁有个二十六岁的诱人少妇邀请他的妻子吃晚饭，他肯定要看似理所当然地替走不开的妻子买份感谢礼，装作不经意地亲自送到府上，再客套闲扯几句，向她表示感谢。
　　“库克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库克夫人垂眼微微一笑，转身打算给自己和黛丝倒杯酒。
　　“今天？”黛丝的语气和脸上都充满了惊讶。
　　“今天。”库克夫人微微点点头，“他很忙。”
　　“想必是一定走不开了，”黛丝一边慢慢讲着这句话一边观察着库克夫人的表情，“我跟杰西可以跟你一起看电影，上次我们看到一半的那部片子叫什么来着。呃，库克夫人，或许你们可以要个孩子，至少在库克先生不在的时候可以跟你作伴。”
　　库克夫人撇了撇嘴，同时耸耸肩膀，“或许你讲得对，库克他喜欢孩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还有前年的圣诞节，你们家里那时候有很多孩子一起过节。”黛丝说出这些话就后悔了，库克一家在前年的初冬季节搬过来，那时候的她的确十分注意这对新邻居，库克先生一头深棕色的微卷中发，比细细长长的库克夫人高出一个头，两个人都爱穿长风衣出门，有时候会在周边散步聊天。透过敞开的窗帘，特别是重要节日一定会敞开的窗帘，黛丝可以看到他们装饰妥帖又温馨的家里一些情况。甚至在一段段没有规律可循的时间里，黛丝还会有意无意模仿库克夫人的穿着和打扮。
　　库克夫人像是没仔细考量黛丝的一番话，又像是并不介意，她只管回答着，“那是孤儿院的孩子。”她把酒杯递给黛丝，淡黄色冒着气泡的液体在酒杯中微微在一起撞动着。“他总喜欢跟孩子一起庆祝分享，喜欢给他们买礼物，喜欢跟他们一起吃晚餐，做游戏，他喜欢孩子。”
　　黛丝静静听着，在最后一刻刹住了要问出口的“既然这样你们怎么不要个孩子”这样的蠢话。“库克先生今年送了您什么礼物。”黛丝在讲话的同时本能地打量着库克夫人身上的首饰，她的脖颈带了条细细的银质项链，吊坠是颗跟衣服很相称的小巧粉色钻石，手腕是玫瑰金色的手镯，左手的无名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金色圆环。
　　“他没有送我礼物，”库克夫人也瞥了一眼自己的戒指，“我跟他，我们，也并不是那么要好。”库克夫人说话的声音逐渐轻了起来，但是脸上却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
　　黛丝脸上自然流露出抱歉的神色，但另一方面，她拼命在脑海里搜索之前透过窗户看到的库克先生家的节日场景，她分明记得库克先生在圣诞树下看着孩子们拆开花花绿绿的礼物包装纸，库克夫人从厨房端来色泽诱人的烤火鸡。但是回想来，黛丝其实并不了解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在平时并不多有的几次寒暄和互送礼物跟库克夫人打过照面，库克夫人大方得体又美丽，似乎每次邀请和交谈都让人迫不及待去迎接。而库克先生，黛丝见过他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不过高大挺拔的他依然让黛丝印象深刻，即使在昏暗的道路上看见他的背影，她打赌也能将他一眼认出。
　　“库克夫人，如果你需要，尽可以把你想讲的讲给我听。”黛丝对库克夫人那句话的疼惜盖过了她的好奇心，她是很喜欢库克夫人的，她是个体贴慷慨又温柔的好邻居。
　　“没什么，只不过是每家都会遇到的小矛盾罢了。”
　　“像是？”
　　“像是两个人对事情有着不一样的观念看法，但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就是这样，跟大多数家庭的问题都一样。”
　　“啊。”黛丝叹了口气笑着，原来只是这样，原来只是两个年纪轻轻就踏入婚姻的新人在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吵架了吧，即使每个外人都似乎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的婚姻美满又令人羡慕，但是总归会遇到一些小磕绊，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虽然黛丝比库克夫人也只是大了个四五岁，她却认为自己早已深深体会过了婚姻的种种，笃定着自己压根都不用为这两个人担什么不必要的心。
　　“我觉得，库克先生今晚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可以一起看电影，或者到时候也不用我和杰西来陪你了。”
　　库克夫人垂着眼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准备着晚餐需要的东西。
　　天色变暗了一些，窗外的雪依然卖力地发着亮，屋子里烤火鸡的香味愈发地浓了，香气和暖黄色的灯光让整个屋子都充满着幸福的氛围。
　　黛丝起身在客厅里走起来，她走到壁炉旁边的墙壁前看着木质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的库克夫人大多穿着隆重又华丽的礼服，戴着复杂沉重的珠宝首饰，依然冷静又自信地微微笑着。看了几张之后，黛丝注意到有的相框是空的，看起来有些突兀，空得也没有道理。黛丝呆呆疑惑着。
　　“啪嗒”一声。
　　黛丝转身，像是楼梯下方传出来的。她向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隔壁厨房的库克夫人依然在餐桌前忙着，便径直向楼梯处走过去。
　　楼梯的下方是个壁橱，门被挤开了四五寸的距离，一个绿底白色波点的盒子露出一个角。黛丝走过去，打算把盒子放回去。楼梯周围有股淡淡的新开封工厂制品的味道，她瞥了一眼楼梯的软毯，打开壁橱的门，却发现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各种带着精美包装纸的礼物。她轻轻翻看了两三件，发现这些礼物的包装纸平整又干净，图案幼稚俏皮，甚至还认出了前两天杰西跟她一起选购圣诞礼物时吵闹了好半天想买下的玩具，最后还是因为价格过于昂贵被她拒绝了。这全是送给孩子的礼物。黛丝的心脏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匆忙将礼物放好关上壁橱的门，踮着脚快速走到沙发前坐下，却不小心碰倒了放在一旁的酒杯。
　　“该死！”
　　杯子掉在厚实的暗红色地毯上，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只有些许酒水洇湿了毯子，颜色变得深了起来。
　　黛丝忙从沙发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两片纸巾摁在地毯上，透过纸巾摸着厚实温暖的地毯，黛丝本能似的感觉这块大地毯价值不菲。
　　水迹很快透过纸巾微微沾湿了黛丝的指尖，随即浮上来一层淡淡的红色。黛丝抬手搓弄了一下被沾湿的手指，看着这片红色渐渐扩散在湿湿软软的纸巾上。
　　“什么？”黛丝皱着眉头疑虑着，脑袋一时间千头万绪，耳边仿佛缠绕着嗡嗡轰鸣声，她喘着粗气抬起眼望向厨房的方向，额头上微微出了一层薄汗。
　　库克夫人还站在餐桌旁看着菜单，猩红色的双唇饱满扎眼。
　　黛丝颤巍巍用两根手指把地毯提起来，又厚又沉的毯子仿佛在对着拉扯她的手指，她的浑身不知觉出了一层汗，手心湿湿凉凉的，太阳穴轻轻跳着。她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或许她的脑子里已经有荒谬的画面了，就像深夜在看恐怖片的骇人桥段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那根本只是虚惊一场的自我恐吓罢了——黛丝松口气似的将地毯掀开一块——
　　她是在继续看着恐怖片段吗，她还沉浸在自我恐吓的想象中吗，她此时此刻还在库克先生温暖明亮的家中举杯庆祝节日吗，黛丝所有的思维缠作一团越搅越乱——正如眼前暗红色地毯下干涸散布的深红色印迹一般狼藉。她的指尖冰冷僵硬，一股金属的腥味盖过了温柔的橙皮香氛灌进她的嗅觉系统。即使坐在壁炉旁的她仍如坠冰窟，腋下的汗水浸透两层衣衫——她想逃出这个地狱。
　　等等！杰西！莱利！该死的！黛丝的脑子突然冒出儿子和丈夫的脸孔，顾不得麻木僵硬的两条腿挣扎着去拿自己的手机，千万，千万不要来这里，莱利你这个蠢货千万不要为了献什么该死的殷勤把车开得那么快。
　　“叮！”
　　是烤箱的声音。
　　“黛丝小姐。”
　　是库克夫人的声音。
　　黛丝抬起眼帘，眼妆因为温度和汗水微微在眼下晕开。库克夫人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她的心脏却猛烈地跳动着。
　　库克夫人正拿着长长的刀具，看了一眼烤箱中香味浓郁的火鸡，对黛丝微微笑着：“黛丝小姐你会用刀吗。”
　　黛丝咽了口口水，她甚至能感觉自己已经脸色苍白，双腿快站不稳了。她看着库克夫人拿着刀正一步步向她走近，一边的嘴角微微提起，那是她从未见过见的笑容，她的手脚都已经紧张得失去知觉。
　　“我可以教你，不过是划开皮肤，切割筋肉而已。”
　　黛丝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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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不时闲的时候就搞一些无厘头的小短篇（真的很无厘头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