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祭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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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厉站起身，晦暗不明地盯着周成洲熟睡的侧脸，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而后翻身上床。在里侧躺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把人往里拉了拉，又躺到外面去了，任由这人滚过来，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他指尖在他背后触了触，没有感觉到汗意，就把被子拉上来了一点，盖住这人的肩，闭上眼继续睡了。
五月初三，大悲寺祭祖。
只寅时，福公公打理好一切事务，轻声唤醒宣厉，“皇上，该起了。”宣厉睁开眼睛，把身边人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开，另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周成洲，起床。”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听不清楚的嘟囔，在他身上蹭了蹭，呼吸又均匀起来，宣厉拿起枕头往他头上一盖，“起床了。”周成洲不堪其扰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再睡一会儿，”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连眼睛都不怎么睁得开，视野里一片漆黑，“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要起床了？”
福公公见两位主子都醒了，这才把灯点上，大殿里一瞬间灯火通明，宣厉起身下床，一边穿衣一边回答他，“朕昨天就跟你说了，今天要去大悲寺。”
周成洲混沌的小脑袋里才想起这件事情来，挣扎地坐起身，打着困倦的哈欠说：“臣也不知道要起这么早的啊。”宣厉把衣服扔到床上，“快换上，到了寺里准你睡个回笼觉。”
好吧，周成洲拿起衣服，是庄重的黑色衮服，领口绣着云纹，通身则绣凤，前后下摆则绣着山川海浪，是一件极为庄重的衣裳，也是一件看起来就好厚的衣裳。
周成洲苦着脸把换上，已经做好了要流一天汗的准备，穿上之后感受了一下，却发现布料冰凉丝滑，在一摸外面，也是同样的感觉。
福公公见状赶紧替皇上表功，“皇上知道皇后苦夏，这衮服是命人特质的，穿上并不会觉得热。”周成洲看着自顾自穿衣的帝王，一种奇怪的，让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情汹涌出来，但一瞬又消失了。
“谢谢皇上。”他最后也只说了这样一句。
长安街一片静谧，青石板上传来车轮的轱辘声和马蹄声。圣上出行，百官随行，前朝后宫，皆在其中。周成洲又打了个哈欠，长睫沾了泪，眼眸也闪着细碎光芒，他双手抱臂，头靠在车厢，随着马车的走动一震一震，昏昏欲睡。
“皇上，还有多久到啊？”他带着鼻音嘟囔，声音慵懒，又带着点不自觉地撒娇，听得宣厉耳朵一阵发麻，他喝了口茶才回答他，“还要一个多时辰，现在还没出城。”
“是吗？”周成洲梦呓一样回答他，“那臣先睡一会儿，到了再叫……”他的声音低弱下去，宣厉转头看他，这人头靠在车厢一点一点的，睡熟了。
但他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蹙着眉头，唇也微微抿着，大概是身体也知道这样的睡觉环境并不舒适。
马车颠了一下，周成洲身体跟着往前倾，宣厉手疾眼快地揽住他的腰把他圈了回来，周成洲受了一惊，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还有些惊惶。
他坐直身体，有点儿委屈，“不睡了，在轿子里也睡不好，有没有书看啊皇上？”宣厉抿了抿唇，从案几下抽出了一本书递给他，封面是周成洲熟悉的狰狞，他有些惊喜地结果，困意暂时消散了，夸奖说：“福公公可真贴心。”
他伸手要接过，宣厉把书扬开，对着他疑惑的脸庞说：“是朕吩咐福公公的。”
周成洲弯着眼睛笑，“皇上真贴心。”说着伸出手，宣厉把书放在他手上，轻轻哼了一声。
“要一起看吗？”周成走发出邀请，宣厉回想起那段惨痛的记忆，脸色沉了沉，回答道：“嗯。”
志怪小说是一定要习惯的，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和周成洲肩挨着肩一起看了起来。
他脸色发白地沉浸在情节里，肩膀上忽然一重，吓得他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才看过去——他的皇后看着志怪话本睡着了。他心里叹了口气，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防止马车颠簸又把人甩下去，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话本，扔到案几底下看不见它的地方。
他克制着不去看周成洲，不去听他萦绕在耳边的呼吸声，他分明是狼，但身边的这只羊还不知道他的企图，他也不敢让他知道。
周成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又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轻声说：“到了。”那声音莫名有些缱绻，他揉了揉耳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皇上的肩膀上。
而宣厉，正垂着眼眸看他。
他的眼神深沉，像是一道漩涡，想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周成洲还没来得及思考，宣厉就把他的头推开，“你还要在朕肩膀上赖多久？”周成洲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刚才奇怪的感觉不翼而飞，“不知道怎么又睡着了，我们到了？”宣厉掀开帘子率先下去，凉凉地回他一句，“你说呢？”
周成洲撇撇嘴，跟着他下了马车。
檀香的味道是一进寺里就闻到的，院子里的沙弥不卑不亢地向他们施佛礼。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沙弥走了出来，脸色沉静地向他们施了一礼，“小僧带两位施主去厢房歇息。”
宣厉点了点头，显然是对他有所熟悉的，周成洲跟着他走，看着小沙弥一脸小大人模样，忍不住想套套近乎：“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僧空全。”
“你和皇上以前见过吗？”
“皇上潜龙之时，有幸得见。”
哦，周成洲还想再问，空全先开口了，“悟无方丈想要见您一面。”
“不见。”宣厉有些不耐。
悟无方丈的声明如雷贯耳，这是一位非常精通命理的方丈，只给有缘人批命，先皇也曾重金求批，威逼利诱，方丈都不为所动，然而宣厉刚登基的时候，悟无方丈的拜贴便递到了宫中，希望新皇可以跟他见上一面。
宣厉拒绝了。
他不信命，也深受命理之苦，对这种断字批命的行为厌恶至极。
但空无说：“这句话是对皇后说的。”
周成洲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空无点点头，“正是。”
这倒是耐人寻味了，是这位方丈知道些什么吗？有关于他的这一系列穿书之旅。
他有些意动，但是宣厉显然对此不喜，他也有把握凭借自己找出穿书这件事情的原因始末。
因此，他笑着回绝，“替我谢过方丈，不过我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
“小僧会代为转达。”他推开厢房的门，对着宣厉说：“这是您的。”
他往前了走了走，推开隔着一条走廊的另一边厢房，对着周成洲说：“这是您的。”
周成洲点了点头。
“那小僧就告辞了，斋饭再有一刻钟便会送到。”
“再会。”周成洲朝他挥了挥手。
周成洲跟着宣厉一起进房，“皇上，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文武百官午时上香便可以离去，我们要到第二日正午点上长明灯。”
“后宫的其他妃嫔也是如此吗？”
宣厉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人正打开窗户，晨曦的光芒洒在他身上，映得他身形飘渺，像是要乘风而去。
宣厉朝他走去，声音低沉，“为什么不想知道自己的命？”
周成洲撑着窗台，看着远处的山川树林，语气平淡，“不想知道就是不想知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就是知道了就没意思吧，做出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这才足够有趣。”
宣厉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地凝视着他。
在周成洲回过头的我一瞬间，他迅速消弭了眼眸里的贪婪和占有。
像是迅速收敛爪牙的狼。
午时，趁着热烈的天色，帝后携手，共同向列祖列宗敬上三炷香，完成一系列繁杂而庄重的礼仪之后，再是百官祭拜，而后才是后宫，最后是宫人。
一行人的祭礼结束，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这期间，帝后需得站在侧位，承祖宗的荫庇。
文武百官已经陆续离开，剩下的人则回到厢房休息。
周成洲站了一下午，也晒了一下午，幸而衣裳的材质特殊，他才没有出多少汗。
不过折腾一下午，也够累人了。
他早早就洗漱好把自己瘫在床上，摸出一本志怪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寺庙内佛光普照的原因，话本里那些鬼怪的绘图都不如以往恐怖了。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看小话本，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声从屋顶上传来，他下意识收敛生息，无声地挪到窗下，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下一瞬间，一道黑影自窗前掠过。
周成洲当即推开窗户紧随其后。
他紧紧坠在黑影之后，一边还分神记着路线，跟着他七拐八拐，黑衣人似乎是慌不择路地冲进了一个小厢房，周成洲顿了一顿还是追了进去。
宣厉在另一个厢房里辗转反侧，他烦躁地起了身，看了看时辰，摸不准周成洲现在睡没睡。但想见他的心情还是压倒了一切，即使走到周成洲的厢房门口看见灯熄灭了也还是走了进去准备看他一眼。
厢房内没有人，福公公点亮了烛火，宣厉的目光在厢房里搜寻一阵，在桌角下找到了一张未燃尽的的纸条。
“入夜之后……见面……来。”
“找。”
他轻声说，那张纸条被他紧紧地捏在手心。
半个时辰之后，宣厉驻足在这件破旧的厢房外，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你能不能轻一点，太紧了。”这是他熟悉的枕边人的声音。
“呼……”女子的声音低弱，但在这样死寂的空气里，一切声音都如此清晰分明。
“我控制不了这个力度，你忍一忍吧。”
“嘶……我能不能换个姿势？”
“还是不要了，这个姿势比较舒服。”
光是听这言语，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让人控制不住地去想象里面是何等场景。
宣厉冷若冰霜，目光阴鸷地推开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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