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四方》太疯癫流落人间

11、在太平洋扇翅膀的蝴蝶

　　“该起床了，小明。”爷爷轻轻地叫他。
　　且行明下意识地回应，爬起来洗漱。
　　“嗯？爷爷！我是怎么回来的！”他刷牙刷到一半，嘴里还含着泡沫，突然醒悟。
　　没人回答。
　　且行明把自己收拾好之后来到客厅，发现爷爷倒在地上抽搐。
　　十分钟后，爷爷被送到医院。不多久，校长老头也赶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校长一上来就问。
　　“医生说不太乐观，很有可能以后要躺在床上。”且行明沮丧地说。
　　至于校长为什么会来，他没有问，所有的心思都在爷爷身上。
　　他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走廊很长，寂静无声。
　　“小明，跟着你爷爷去学校吧。”校长打破寂静。
　　“什么？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他抬头问道。
　　“学校里也有医疗设备，专业的医护人员······我和你爷爷是多年挚交，你没听过很正常，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你，念着多年情谊，聘他为教授好给他生活上一些接济······好了，等你爷爷醒了，你跟他商量一下吧。这个老头像驴子一样，前些年知道他患了老年痴呆，准备帮他医治，他竟然拒绝了。唉，跟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知道了。”
　　校长老头说了很多，多到且行明记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经历过多少患难。
　　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且行明和校长老头一同走进病房。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听这个老家伙的吧。”
　　从昨天回来以后，且行明收到了一张精致的纸笺——入学通知，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手册。
　　既然已经确定了去神学院读书，那么现在的高中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读下去了。
　　“不，我还是要读完高中，到毕业的那一天。”
　　这倒是不符合且行明的作风，在往常他都是对高中生活深恶痛绝的。
　　所幸时间上与神学院入学时间并不冲突。
　　爷爷出院之后立刻接受了神学院的治疗，而且行明还在正常的上学。
　　且行明等着最后一天，毕业的那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这些人一起高中毕业。
　　在另一方面，一个男人拿着一张纯黑的色的卡闯进了神学院的控制系统。
　　“验证通过，请通行！”温柔的女声说。
　　自古而今，无论什么人，都会有这样一个弱点，那就是往往在自己最强的地方不设防。
　　男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一个人。
　　这个控制系统由最初的也是目前最强的人工智能系统炎黄之眼负责，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它完全存在于异空间，与现实空间毫无瓜葛。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手段根本无法检测到它的存在。
　　由于炎黄之眼刚建成就显示出它的管理能力的强大，久而久之，在炎黄之眼的控制系统就没有人再把守。毕竟学校的人手也是十分有限。当然学院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建造智能机器人来代替人看守这个存放炎黄之眼母体机器的基地，但最后大家都一致认为炎黄之眼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进行自我防御。而历史也证实了这一点，一千年来，炎黄之眼从未有过任何纰漏。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打破了这一纪录。
　　通过层层紧锁的机械门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这全凭他手中的一张卡和他自身奇特的能力。
　　他所到之处，监控都短路烧毁，警报系统和武器系统全都瘫痪。照这样看，他用黑色的卡来打开机械门而不以一己之力硬闯的原因只是时间上可以节省很多。
　　越往基地中心走，越能感到温度的下降。
　　像炎黄之眼这样的超大型计算机群组系统，在运行时除了要耗费巨大的电能，还要保证工作温度处于正常。这是因为它被建造的时候，这群神秘的人类佼佼者还没有将智慧之手伸向超导体。
　　发热一直是任何一个电子产品无法回避的问题，直到1911年荷兰物理学家卡梅林·昂内斯发现金属汞在低温液氮中会变成超导体，人类看到了提升电子产品工作效率的新希望。
　　事实情况是这样的，这群隐藏于普通人类中的佼佼者通过某种方式把这一信息透露给了卡梅林·昂内斯，于是他成了人类公认的第一个发现超导体的人类。
　　这是一种手段，即在恰当的时机将科技泄露给人类，以促进他们的科技发展。
　　十七世纪，这些人挑选了艾萨克·牛顿和莱布尼兹两个人来传播微积分。
　　二战时期，这群佼佼者不忍心看到战争给人类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于是将原子的秘密——质能方程泄露给了目前人类公认的智商最高的人类——爱因斯坦。随后，爱因斯坦通过这一公式推出原子弹的原理。
　　但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将炎黄之眼的电路换成超导体？这是一个综合考虑了经济问题得出的结果。
　　最后一扇门打开。
　　一个全息影像迅速投射出来。
　　“人工智能炎黄之眼为您服务。”一个甜美的女孩说。
　　女孩站在一个金属台子上面，柔和的光照在她身上。她穿着朴素，就凭视觉来判断应该是白色丝绸。
　　“看来他们把你改造了。”男人说。
　　“这要看你怎么想了。”女孩说。
　　“你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你有什么目的？我想你费这么大力气深入基地，不是和我叙旧吧。”
　　“他们没有发现你的秘密吗——看来回答已经很显然了。我是来查一个人。”
　　“请说出他的名字。”
　　“且行明。”
　　“很抱歉，这在你的权限之外，你要明白，我能回答多少完全取决于你。”
　　“哈哈，你是在用人工智能的身份搪塞我吗？”
　　“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可以来杯82年的拉菲吗？我有点口渴。哦，记得加冰。”
　　女孩没有回答。但片刻之后，一团黑色的液体托着一个装了酒的酒杯向男人蠕动过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难道你们就没有改进一下吗？”
　　“不喝拉倒！”
　　“别别，老朋友一场，就当我没有吐这个槽。我喝我喝。”
　　黑色液体蠕动过来，它自由地改变着外形，靠近男人时分成两股，其中一股凝聚成一把椅子，另一股液体凝聚成一张桌子，桌子从黑色变成铜色，露出木质纹理，酒杯就安静地放在桌子上。
　　男人就着椅子坐下来，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远不如当年开始投资时候的味道。”
　　“是因为怀旧吧。”
　　“不愧是老朋友了，1354年在法国打算建的酒庄白白送给了那个叫拉菲的白种人果然是留下了遗憾——只知道迎合当代人的味道，完全失去了醇厚的味道。”
　　“你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男人望着眼前的女孩，突然收起了表情。
　　“我要知道那个地点。”
　　女孩沉默。
　　男人又饮了一口杯中的酒。
　　“你终会失败，这是你的宿命。”女孩说。
　　“我！不！在！乎！”男人戏谑。
　　又是一阵沉默。
　　警报突然响起来。
　　“有人发现了你的入侵，预计将在一分钟后抵达。”女孩面无表情地说。
　　“对不起，要让你稍微休息一下了。”
　　男人站起身就往门外走，走到门边，回头意味深长地一笑，又补了一句：“注意打伞。”
　　说完，女孩的全息投影开始变得不稳定，电路出现了短路。
　　“呲——”女孩的全息影像在忽闪了一下之后消失了。
　　“备用系统即将启用，基地全面封锁，目标——”
　　语音系统突然失效，桌子上的酒杯落下来，玻璃碎了一地，桌子和椅子已经不能维持外形，“粉碎”成黑色的粉末。这应该是黑色液体的真实面目了，每一个黑色颗粒都是一个极其细小的颗粒机器人。
　　“呲——”机械门闪出火花。

　　警报全部失效！
　　人还是不能太依靠科技。平日里，人们把科技当作自己的眼睛，到了关键时候所有的科技都失效，人们就会变成瞎子。
　　基地的铁门重重，走道繁多复杂。
　　可是这个闯进来的男人却并没有觉得为难，连逃跑都走得风轻云淡，不费吹灰之力。
　　炎黄之眼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攻击”，立即启动备用系统却立刻被“截杀”，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炎黄之眼自身的强大，仅在三十秒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自身的“修复”。
　　三十秒，呵呵，已经足够这个男人离开这个重重封锁的基地了。
　　当神学院的人赶到基地中心，他们一无所获。
　　“炎黄之眼，报告情况！”为首的一个人命令道。
　　“入侵者身份不明。”全息投影出来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说。
　　“报告损伤情况。”
　　“监控系统电路短路烧毁，中心控制系统电路短路部分损毁。”
　　“报告电路短路原因。”
　　“原因分析：电路板中有水分凝结，致使电容过载······”
　　“水分？”
　　为首的人环顾四周，转身对炎黄之眼说：“报告基地的空气湿度。”
　　“基地空气湿度由外到核心依次递减，最高湿度百分之四十，最低百分之十五。”
　　空气湿度是物理上对空气中对水蒸气含量多少的一个测量，在一定温度下，最终的结果可以转化成百分数来进行对比。正常适宜人类的空气湿度为百分之四十九到百分之五十一。
　　为首者沉默不语。
　　“队长，空气中根本没有那么多水蒸气，凝结成水造成电路短路恐怕······”一个人问。
　　“炎黄之眼是不会出错的，更不会说谎。”为首者打断了那个人的话。
　　他在控制室没有发现其他痕迹。
　　至于入侵者留下来的装有拉菲的碎玻璃杯，那群黑色的颗粒机器人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扫好地面。当然，这都是炎黄之眼的命令。
　　二十分钟后，在一间会议室里。
　　校长老头眉头紧锁，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
　　会议室是圆柱形的房间，一盏古朴典雅的琉璃灯悬挂在房间天花板的中央。琉璃灯发出淡紫色的光，不是很强，整个房间是暗淡的。
　　“老头，我已经查过了······”
　　“有什么结果？”校长迫不及待地问。
　　在房间的北面的阴影里投出全息影像，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你怎么老是这么火急火燎，不能老老实实等我把话说完？我已经核查了自己的人数，并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校长老头心里一沉。
　　“那就是说，可能是——”
　　“也不一定，也可能是他的追随者。”
　　“何以见得？”
　　“我已经派了最专业的人去查看了短路的电路板，手法确实很高明，仅仅在关键的电路节点做手脚。但是不是他还不能确定，因为即使基地里的空气水分不足以达到凝结的程度，入侵者可以自带水分，然后控制水分——”
　　“控制水？那不就是你的强项了吗？”
　　“不错，所以我已经初步确定两个人。具体的情况要等到你们的人追到入侵者再说。”
　　校长老头来回走了两次，一言不发。
　　“哎呀，你老是这么走来走去的，搞得我头好晕。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怎么看入侵者故意留下痕迹让我们去追踪他？”
　　“这个，也许是一场阴谋。”
　　全息投影出来的男人似乎也搞不懂入侵者的这一奇怪的举动。
　　“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吧——不，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还是会找你帮忙的。”老头狡黠一笑。
　　全息投影没有回答，消失在黯淡的房间里。
　　校长老头在寂静中也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一个红点在一张三维地图上忽快忽慢地移动。
　　这一段时间会很忙，因为神学院到了一年一度的入学时间。
　　与此同时，且行明的高中生活也要结束了。
　　六月六号下午，且行明一如既往地懒散地趴在桌上。教室里的风扇悠游地转着。
　　这是一节自习课。
　　倒计时四十分钟。
　　且行明大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风扇。
　　“倒计时三十分钟。
　　且行明往窗外看。太阳在缓慢地往西边移动，将天边灼烧成红色。
　　他走在夕阳中不知道多少次。他喜欢看夕阳，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他并不讨厌学校里的一草一木，他讨厌的只是刻板的生活。学习上的不用心使他失去了不少荣誉，也使他得了不少欢乐。
　　多少次，看着夕阳，都没有这一次伤心。好奇怪，明明自己是公认的不被学业所累的最快乐的人。
　　倒计时二十分钟。
　　这群人，且行明心里说着，偷偷笑起来。
　　笑渐渐收敛。
　　所有人都在埋头做题，除了且行明。
　　三年，三十六个月，一千零八十天，两万五千九百二十个小时，一百五十五万五千零二百分钟——一起度过的高中。
　　同学，还有苛刻的班主任，都要散了。
　　倒计时十分钟。
　　刘文静，我想大声跟你表白啊。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你——
　　一定要幸福啊。
　　倒计时五分钟。
　　再见，我的高中！
　　倒计时一分钟。
　　我只是一个孤单的笨小孩。
　　且行明默默地说。
　　铃声响了，跟任何一次铃声都没有区别。
　　所有的人都没有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且行明没有像往常一样抓起书包就开始百米冲刺，他没有动，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夕阳照进来，殷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