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明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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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了宿月楼就察觉到有人跟随，小叶儿当然不认为会是那尚远无法望其项背的老婆婆。出了城，城门即将关闭，这时候，这条进山的路不该再有人迹。
“喂，你要去哪里？认识进山的路吗？带我去我赏你银子。”干脆停下来转身，谁料跟着的人也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火红的衣衫火红的袍子，好个晶莹剔透的小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
“喂，问你呢，愣着干吗，本少爷问你话呢。”飞扬跋扈的眉梢眼角，趾高气扬的清脆童音，被宠坏的男孩子。小叶儿虽然奇怪这种孩子不该独自出现，但只是回过头，继续自己的路。
“你居然不理我，你居然敢不理我……！”小脸因为平生第一次被无视皱成一团，小男孩蹭蹭蹭跑上去拦住小叶儿，“喂，站住！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你是哑巴还是聋子？”
小叶儿皱了眉，这么大点的孩子听了谁的撺掇也想来闯豹牙山？还是个男孩子。居然没人教给他点常识？拦在她面前的男孩倔强的抬着下巴，即将完全沉没的夕阳仅留的那点余韵仿佛突然又灿烂起来，跳脱出山涧闪耀在眼前。
眯起眼，漂亮的红色，当然可以代表张扬代表艳丽，但有些时候，也可以代表可怕的东西，比如鲜血。有些烦躁，下意识转身想把男孩绕开，左挪右闪，较上劲的男孩始终横在小叶儿面前。
“你到底想怎样？”不耐烦的小叶儿打着手语。
可男孩看不懂，却发现新鲜事一般笑起来，“唷，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居然真的是哑巴，呐，看在你不会说话的份上，你领我进山，本少爷就原谅你。”
“你很吵。”捡起根树枝的小叶儿在地上写了三个字，看也不再看男孩转身离去。
“你……！”天色已经灰暗，太阳已经西沉，看清那三个字男孩本圆润白皙的小脸腾的红了。“给我站住！”一亮架势，小男孩一伸手，照着小叶儿的肩膀扣过去。
侧身一闪，一直以为自己脾气很好纵容那老太太借着教导自己的名义对自己不断压榨的小叶儿在快要六岁的时候终于明白，这世上最头疼的绝不是倚老卖老的老太太，而是刁蛮任性毫不讲理的男人，而且，根据淑女法则，你还不能对他动粗。
男孩的招式华而不实，如果不是他家请的武师敷衍塞责，就是他压根没有好好练习。躲了几个回合，小叶儿发现男孩居然连换了几个门派的武功。
外罩的袍衫被弄了几个口子，虽然不怎么心疼，小叶儿终是忍不住打算敲晕他。“天哪，小祖宗，总算找到你了。”远远一声惊呼，却见一个人影转眼来到眼前。眨眼间将男孩拉到距离叶儿丈把远的地方，然后就是无视他人的一通责备。“小少爷，我的小祖宗，一个不留神你居然真到这鬼地方来玩，你要有个万一，我们怎么回去交代……”
充满心疼的抱怨，啰嗦着检查男孩的安危，要是换作平时，小叶儿此刻定早已转身离去。然而现在她站在那儿，愣愣看着眼前的两人，若有所思。
“师傅，她欺负我……！”刚才还在耍横的小男孩，在女人怀里变得乖巧可人起来，微挑着眼梢的眼睛此刻朦胧胧的充满了雾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哦？”被唤作师傅的女人提起刚才放在地上的灯笼，“就是这个小坏蛋？”顺着小少爷的手指，逐月看到一个略显狼狈的女孩子，此刻看不出是惊是怒，站在那里望着她们。
“不过，是不是你先惹了人家？”相当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气，女人看着嘟着嘴的小少爷，无奈的笑。路上渐渐灯火通明起来，看来是这小少爷的随从都到了。
“她居然说我吵……”一心想教训下这个视自己为空气的女孩的小男孩气急败坏的想起了争执的原因，又抬手指着地上那三个字。“啊，你毁灭证据！”
收回思绪的小叶儿此刻已经踩在那字上，两脚搓了搓，字没了。然后很无辜的耸了下肩。“你，你……师傅你看她！”小叶儿此刻的神情看在男孩眼里相当挑衅，还有不屑。
“真是她写的？” 对不买小少爷账的小女孩有些欣赏的女人在看到那字后却微微眯了下眼睛。
“难道容儿会骗你吗。”男孩生气了。
“少爷乖，你当然不可能骗师傅，那她用什么写的？”虽然只晃了一眼就被叶儿抹去，可那流转顿挫的笔画，松软的土地却隐隐透出刀劈斧凿的劲力。
“树枝啊。”
“啊呀……老人家我慢了一步，你就和人打架了？”女人还想再问，身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好像赶路赶得太急，喘个不停的嘶哑呼吸。从马车和诸多随从中挤出来，是位蹒跚老者。“臭丫头，就会给人添麻烦。”
小叶儿看着那张气喘吁吁的脸，轻哼一声扭过头去。这城门离家的路不近却也不算太远，耽误这么久才肯出现，八成隐了气息躲在旁边看戏。
“本来就是小孩子打架，云大侠不要太介意啊。我们这些大人就不要干预了吧。”老人扭过头，笑着将小叶儿拉在怀里。
“你认得我？”女人的神色变得机警犀利，打量了老人又打量孩子。
“猜的啊。天下间能轻易把关了的城门叫开的，能有几家？天下间能养出这种男孩的，又有几家？能请得动云大侠俯身授教的，移花宫的小少爷，大人大量，别和我孙女计较了好吧？”
“在下确实是云逐月，敢问您是哪位？”云逐月将男孩护在身后，起身抱腕。
“云大侠太客气，和你一样，跑来追贪玩的孩子而已。”老人好像终于喘匀了呼吸，抬抬眼皮笑着对云逐月望回去。她的眼神，她的气息，宁静祥和，却又无法窥测。
“移花宫的武功本就和曦月山庄同根同源，未来的移花宫主，注定雄霸武林，富甲天下，这地方不好玩也没必要让你这么多人去送死。相信你也不会计较我这不懂事的孙女了，那我们告辞。”老人笑得慈祥又看向男孩，如干瘪的苹果皱缩后的脸，灯火映衬下却让男孩莫名觉得恐惧起来。
“哼……”要显大家风范的男孩无语反驳，不甘心的瞪向女孩，“好，我叫花想容，你留个名字，下次再见一定和你正经比一比。”
一直没有动静的小叶儿仍在原地绷着身子，她的拳头隐隐攥着，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也许被纠缠的恼了，微微有些杀气。“我家叶儿若能有缘，自会再见花少爷。”老人突然抓起小叶儿的衣领，纵身提气，众人亮出刀刃被白了脸的云逐月拦住，再定睛，哪还有老人的影子。
“不回去了？”被夹在肋下，叶儿只知道这不是回茶棚的方向，黑幽幽的山林里急行如履平地的老人终于停下来，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直到叶儿低下头。
“丫头啊，你的气息乱了。怎么回事？”明知故问，“那小少爷确实很漂亮，想必长大后定是绝色。”漆黑的山涧里，只有不远处的瀑布映亮月亮的光华。
“那花想容有一招，貌似当年见过。”你领我在茶棚窥视天下各派武功之一二，两年一直未曾见过的，记忆中的招式。叶儿比划着，抬眼看着老婆婆，双目猩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明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