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苦节 ...
-
“我想,我们不必摆出这种姿势。”将近十步远的地方,仍护着花想容的赫连卓然撤去防备的姿态。轻甩衣袖,只似方才满天红色的风弄脏了衣摆。
叶天衣却一动不动。微微的闭了闭眼。身后的空气骤然压抑。而后那绷紧的气息急流着似带起微微的风来。习武之人都能够感受到的,那种危险骤然迫近的感觉。
“为何要救他……” 那红衣的少年眼中一再地布满阴霾。望着柳含烟的容颜,有一瞬竟像是起了杀心。然而又在瞬间淹没于伤痛中。
“为何不救他。”叶天衣的声音不高不低,略过少年望着自己蓦然间几近心碎的表情。径直对上赫连卓然的眸子。
“因为我要护着容儿。”身边人儿微动,赫连卓然看见花想容那美丽的低垂的侧脸隐约有一道明亮而璀璨的水迹划过。心中一叹,不觉簇起俊秀的眉。水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布满了整张脸颊。
“姐……这就是,你说她绝对不可以的理由么……她说要找的人,就是柳含烟么……”
“花少爷误会了。”勉强没有颤音的柳含烟抢先回答了两个女人貌似都不想说的话题,“叶姑娘是为了找她没过门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是我。”
“你……?”惊讶的叶天衣不得不扭头去看这个再次指出先机的男人,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若赫连卓然信任他到这个地步,方才又怎么会不救他。
“呵呵……”轻声哼笑的是赫连卓然,不是平日的意味深长,多了丝终归如此的感叹,两手相击,“送少爷回去休息。”刚才如幻影般出现又消失的两人站在花想容身后。
“我不走,我不走!” 花想容拽住赫连卓然的衣袖哭出声来。“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我有权力知道……”
柳含烟突然皱了皱眉。或许这个红衣的孩子……就算被叶天衣欺骗性的应承下婚事,也会心甘情愿过一生吧。如此卑微又单一的愿望。这个孩子,叶儿,他是爱着你的。一个执著地想要得到爱的孩子。你却正直又残忍的不想骗他一句。
“我的师傅,是路归风,隐风阁最后传人。我找的是我师兄夜烨,师傅的医馆起火那晚除了夜烨无一人幸免。然后有人要我用日月双令来换人。就这么回事。而且,”叶天衣吸口气,“这些二王女也都清楚才对。”
“我听说了。非常遗憾。”赫连卓然点点头。“不过据我所知,那夜烨恐怕就是曾经在移花宫打杂的小童,偷了宫内不得了的东西。”
“啊……”花想容已经顾不上哭泣,一个个消息都太过震撼,他从没在意过,东西被偷之类这些让人烦扰的事情。但隐风阁代表什么,却还是明白的。路归风……所以,她身上才有那么神效的药丸吗。
“呵,二王女的消息还真是天下第一。”本着脸的叶天衣居然轻松挤出调侃的语气。
“不敢。若真是天下第一,也就不会至今不清楚月默令如何到了姑娘手里。不过既然令师是路老前辈,隐风阁也不算后继无人,这令牌在少侠手里也就说得过去。如此说来,少侠武功自不必说,身份也绝非非常之辈,以隐风阁主人娶移花宫宫主,门当户对的很。”
“姐……?”事以至此,还有可能吗。若有可能,姐又为何当初那么反对。
“多谢。不过连个男人都保护不了,我自问配不上花少爷。”这么彻底的拒绝,是要让我死心吗。花想容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风干的泪水像两条撕裂的伤痕,扯得脸上的皮肉生疼。
“隐风阁这种早就消亡的东西,还是不要再提了吧。亡灵就该早日超生,别再祸害人间。”这话叶天衣说的几分咬牙切齿,拿在手上的令牌仍旧泛着冰冷华丽的光芒,捏着它的五个指尖用力到泛白。
那眼中是清晰可见的恨意,经多年煅烧变成坚不可摧的执念。花想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见面她都会如此困惑迷茫,讽刺挣扎,“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因为我是移花宫的人吗,如你所说,隐风阁早已消亡,日月双令本就是皇家的东西。取回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没错。但不等于这样就可以肆意掠夺他人性命。那么久之前的东西,再怎么美妙的传说,再有意义的象征,也不该是让人大厮杀虐的理由吧……我讨厌这些东西,却仍要留着它至今。只因我发过誓,打它主意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个……都不会放过啊……”赫连卓然的口气也恢复了那习惯上挑的尾音,转过眸子,看着旁边呆滞的花想容,“容儿,也许叶姑娘,也是因此受害。所以,心气难平。”
“呵呵……能忌恨这么久的……只有父仇母恨了吧……”这才是,最真的理由吧。曾以为占尽优势,翻过牌面后才惊讶地发现,每一张都再糟糕不过了。爱情的赌局中,手上只有死牌,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输家。只是最可悲的是,原本我殷切而又卑微地以为,你是有些喜欢着我的。花想容一向光华灿烂的双眸骤然暗淡,给我蒙上眼睛的,原来是我自己。
“姓叶的,把月默令交出来!”鲜血一向可以吸引野兽,更何况这刚刚屠戮过的战场。叫嚣着,嘶喊着,有些是今日没有比试也没有旁观的客人们,也有些是不明身份的新来的客人,围上高高的看台,目的明确。
“一个,都不放过吗?”赫连卓然弯了唇角,仍只是将花想容扯到怀里。
“是。”叶天衣没有看赫连卓然,也只是将柳含烟向后推了推。目光扫过涌上来的人们。
奇迹般的,仿佛中了魔法一般,如野兽袭来的人们,陆续倒下。表情痛苦不堪。“令师的绝技吗,相当厉害。”再次悠然坐下的赫连卓然,欣然赞赏。“只是,你应该不会伤及容儿和含烟,又是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多人的毒呢?”
“种子埋下了,等它发芽就是。”叶天衣看着那些并没有倒下的人,因为过于恐惧而放弃,也没有追赶,任她们逃开了。 “我不认为除了花公子,还有人是因为好玩冒充我。” 同样放松下来的叶天衣,居然也信步闲庭的溜达起来,“而我的武功招式,却应该有相当多的人好奇。”
“所以,第一日出现时的真假之战,你便将毒下在了那两人的尸体上?”叶天衣决不肯老实教授她的武功破绽,万众瞩目的第一战,以她的名声她的武功,绝对引来无数好奇,研究她的武功找出破绽,最好的方法就是研究那两具尸体上的伤痕。所以,接触过那两具尸体的家伙,都逃不了注定的命运。若是那样,就太有趣了。
“呵,是啊。我想,这样的话,就算没有日月双令,二王女也会帮我把我师兄救出来吧。”
“看来,姑娘的头脑不在武功之下。”微眯了眼的赫连卓然绽放绝伦的笑容,“可是,我听不太懂。”
“啊,二王女别太谦虚了。”兀自缓缓在看台上转着圈的叶天衣停下来,手上不知何时拿起了那柄怪异的兵器运足气力。“隐风阁本就是给皇家培养保镖杀手的地方,仔细看就知道于江湖中人不同。”轰然破碎的地面出现隐藏的空间,烟尘过后看到叶天衣已经将里面囚着的人带上来,“所以,我就带夜烨走了。”
“等等!”将自己身边的侍卫拦下,赫连卓然首次挂上困惑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和我动手,你不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么。
夜烨仍是昏迷状态,勉强背起他,将怀里的东西丢给柳含烟,叶天衣转身离开。“他不是喜欢你么。”轻轻的,似从牙缝中挤出的,被风吹散的理由。
“啊……”似是神游的柳含烟看清下意识接下来的东西,唇瓣动了几动,终是无法做出微笑的模样,那是月默令和装着它的锦囊。是多少年之前呢。当年那精细的纹路因为岁月的流逝而丧失了它原本的色彩。时光让曾华贵的布料逐渐地褪去了姹紫嫣红和姿态翩迁。时至今日如同他自己一样满身污垢破烂不堪,怎么可能会让人有心动的感觉。于是就物极必反地,无端地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