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中》谁家翁媪

261、清娥画扇郁金红

　　甄有才一上车，就跟杏儿换了位置，自己坐到了副驾驶靠外的右侧。纪绪扬鞭催马，顺着玉渊潭向西疾驰而去。
　　【一】《狗尾巴草》童谣
　　刚才送二姨于湉的路上，她特意叮嘱有才：多给英英和你先生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你们踏青的时候，一定要拉上你家先生。
　　让一个半大小子，做一回儿红娘，可真有些难为他。有才想破了脑袋也不知如何开口邀请先生一起去踏青。他想，先生现在担任马车夫，他去踏青，谁驾车？先生肯定会一口回绝的。
　　有才正绞尽脑汁地想促成这事呢，偶然瞧见暮羽怀里抱着的梧桐花，便没话找话地搭讪起自己的小舅子，“青云，你的梧桐花是从哪儿摘的？”
　　暮羽说：“是姐姐送的。”
　　有才又歪头问小姨子，“英英，你送的？”
　　英英看着暮羽不舍地抱着梧桐花，正生气呢，一听姐夫问她，便没好气地说，“哼，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人送的呢！”
　　有才不解地问：“怎么，送束花给小弟，就不要脸了？”
　　“这哪是送给小弟的，是送你家先生的……”英英挖苦道。
　　“噢~，让他人给抢先了！”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晚了一步呗~”
　　“我会送花给你先生？哼，送他‘狗尾巴草’还差不多……”
　　“送‘狗尾巴草’也很好，很符合四妹的气质。”
　　“我什么气质？”
　　“见到自己喜欢的，便摇头摆尾；见到不喜欢的，就龇牙……就像我家大黄……”
　　“狗啊？”英英苦笑道。
　　纪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英英转头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龇什么牙！”转头又去拧有才的大腿。
　　于是乎，有才疼得嗷嗷叫，暮羽喜得唱起了歌-----
　　“小狗尾巴摇摇，小草尾巴翘翘；
　　小狗尾巴翘翘，小草尾巴摇摇。
　　摇啊摇，翘啊翘；翘啊翘，摇啊摇。
　　变成一棵狗尾巴草。”
　　看到暮羽幸灾乐祸的样子，英英又想伸手来拧暮羽，纪绪眼疾手快，一把打掉她偷偷伸过来的小手。
　　好像用劲儿有点大，英英感觉有点儿疼，便哭诉道：“你打我干嘛！”
　　纪绪却说：“你属猫的，挠我的学生…挠了一个又一个……就仗着你的手…长得好看！？”
　　一听纪绪夸自己的手长得好看，英英又破涕为笑道：“你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学生，本小姐替你教育教育，不行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翻过来覆过去地瞧自己的双手。
　　纪绪问：“我哪里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学生？”
　　“你的学生都是小学生，还是童子，你跟他们说什么情窦初开，他们哪里懂！”
　　“你懂，就行了！”
　　“我懂，我懂管什么用，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见纪绪不说话了，英英又说，“你是不特想，我能成为你的学生，你好天天地看……看管我？”
　　暮羽马上说：“要不，四姐，你明天也来我家学堂上课吧！”
　　英英道：“教我也行，不过我得先考考你家先生的学问，看看他能否教得了我。”
　　暮羽说：“你考吧，先生什么都懂！”
　　“哎~哎~”纪绪阻止道，“怎么，你们姐弟俩，就决定我的未来了？”
　　英英偷偷地笑，“谁能决定了你的未来…只不过，想考考你的学问而已，主要怕你误人子弟……”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
　　“怎是我要问，刚才，你的学生问的问题，你还没有讲明白呢~”
　　“什么问题，我没讲明白？”
　　“刚才，你学生问，‘为什么，在这清明季节，女孩子都愿意举着一束梧桐花……’你既为人师，就应该把学生提出的问题给他讲明白，讲清楚了，这才算是一位合格的老师。而你就用一句‘情窦初开’，就敷衍了事了，你们说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糊弄学生的老师？”
　　见纪绪被说的一句话都没有了，英英更是来劲，“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问你，为什么满大街的女孩都拿着一束梧桐花呀，它即不好吃，也不好看……你就应该详详细细、来龙去脉地给他说说清楚才是……”
　　纪绪打了一声响鞭，说道，“行啊！只要你不厌其烦地听我言说，就好。”
　　英英说：“我不听！”
　　纪绪苦笑道：“你不听，你让我解释什么？”
　　“看‘光景’呗！”英英莞尔一笑，“看你被学生问的，答不上来的窘态呀！”
　　一直插不上嘴的甄有才，说了一句，“她就是想看先生您的洋相。”
　　【二】《秋水.惠子相梁》庄周.寓言
　　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
　　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
　　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
　　仰而视之曰：‘吓！’
　　纪绪看着前方的路况说：“梧桐是清明的‘节气’之花。清明时节，春和景明、惠风和畅，春天的生机经过酝酿、孵育已经全然释放。
　　但同时‘盈虚有数’，清明时节也已经是春事阑珊，天气变化剧烈，乍暖还寒，冷雨飘洒。‘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梧桐花既是春景的‘高点’，也是春逝的预示。这就是清明的‘双面’性而引发的‘双重’情绪---欣悲俱集。所以，我们可以从女孩子兴奋的脸上，隐约看出一丝‘惜春’的情伤。那么，刚才的歌姬为什么不摇着一枝‘狗尾巴花’向我示好呢？”
　　英英“噗嗤”一声笑，“那是我要送你的，他人怎会送你这个……”
　　纪绪笑了笑，说：“其实，送‘狗尾巴草’与人，代表着‘暗恋’。”
　　英英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她的脸瞬间红的发烫。
　　纪绪说：“按理说，送‘狗尾巴草’更能表达女孩子的心意，那为什么不送呢？因为，‘狗尾巴草’没有梧桐树的另一种高贵的品质，那就是‘高洁’。
　　庄子在《秋水》中说，‘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这里的‘鹓鶵’，指的就是凤凰。
　　它生在南海，而要飞到北海，只有梧桐才是它的栖身之处。这里的梧桐也是高洁的象征。因此，古人才有‘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之说。在我们老家，家里生了女儿，都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梧桐树……”
　　暮羽忙问：“先生，你家的梧桐树，多高了呀？”
　　纪绪告诉他，“我家没有梧桐树。”
　　“为何没有？”
　　“因为我家没有姐妹呀！”
　　暮羽想了想说：“我有这么多姐姐，要不，送先生一个做姐姐吧！”
　　英英高兴道：“小弟呀，你想把谁送与先生？”
　　暮羽却说：“反正不是你！”
　　英英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