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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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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沉着脸站在林胭身前,“母亲……做什么?”她和李家多年不往来,便是舍氏也快几年没见了。
舍氏手里拐杖狠狠跺在地,面,“还嫌小灾星拖累你不够?老的还躺在里面忘了?你硬气,是不是也等哪天被她牵害,让我白发人送你黑发人,你心里就乐意?”
“我不来,就不知道来瞧瞧我。我不来,出了这大的事,就永远捂着不告诉我?今不是小琪,你我母女可是也想断绝关系?!”
李氏剜了剜徐琪,道:“……母亲先进屋里说话吧。”
舍氏却是不依,面带威色,“你今不说清楚,不撵这个灾星走,我就站在此处,死了也教别人看看我养的好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女儿!”
“母亲明知我为何不回李家……何必难为我。阿胭也不是灾星,您别乱胡乱说话。”
“你爹那是气话,能当真吗?”徐琪眼色极好的搬来凳,舍氏坐下,见李氏紧牵住林胭的手,气得笑了,“不是因为她、她一家子,你这些年会这样苦楚?我一双外孙会这样苦楚?会落得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院落都买不起?”
李氏蹙了蹙眉,“是没您那儿富贵,您要不习惯……”
拐杖跺得地面嘟嘟的,舍氏一下站起来,“原是撵我呀!”
林胭听了半晌,抿着唇,“老太太,舅母没有此意。”
“你别说话。”
出声是的李氏,她就是这个意思。
那件事没发生前,她兄长没娶现今这位发财嫂嫂,李家没发迹,还赶不上徐家家业呢。等那件事发生,李家坐着富从天上来,她兄长娶那位填房嫂子时可想过她一分境地。
她苦口婆心劝着徐厚原暂撇下恩怨,去借些银,用在家计也好,用在他姐夫一家上也好,可她兄长、她父亲,便也包含她这位母亲在内,又是怎么对她和徐厚原的,从前千般万好的好女婿不过几日已是分文不值,一家子似换了心肠,一个子儿没借与他们不说,她父亲还阴阳怪气好一番话要和她击掌断绝关系。
李氏站着不动,也不说话,若非徐琪拉住舍氏,舍氏一时还真找不着台阶下去。裹着气又坐下,放缓了声:“小琪已大,你做娘的别光瞧别人孩子,也该为她打算打算了。”
“母亲什么意思?”
“听不懂?”舍氏耐住性子,“好,便捡些你听得懂的。小琪喜欢继宗你可知?她爹以后如何尚不晓,能抓紧便抓紧,你兄长、你爹那里我去穿线,紧着办了吧。”
“到时真耽搁三年,错过了,你能忍心?”
李氏脸色阴沉下,让徐琪过来,没说一句话,只狠厉一巴掌打去。
“娘——”徐琪捂住脸不敢置信。
“跪下。”
“我不!”
李氏怒气匆匆地到门边取来一根棍子,扬起手抽向徐琪,“跪下!”徐琪腿上吃痛,终是心不甘的跪了。
“我问,你答。”
“你爹咽气了没?”
徐琪犟着不开口。李氏在她身后抽一记,徐琪低泣出声,摇了摇头。
“既没有,你作的什么盘算!”说着,扬手又是一记,“把你那些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今儿我把话撂这里,你爹要真不幸有个好歹,该耽搁,也是你应份儿的。进李家门,嫁李继宗?除非我先死,不然……想都别想!”
“凭什么?”
徐琪哭着,“凭什么!”
“你、爹、哥,都只会吼我骂我打我,怎不见你们打骂她?!娘你也是李家人,怎就偏我进不得李家门?一家子心头上都只揣着她,又生我作甚么!”徐琪指着林胭控诉。
“你不撵她走,好……”徐琪起身,“我走!”
“不让我进李家门,好,我偏进!给继宗做妾我也甘愿!”
李氏浑身颤抖,“再说一遍,你要给李继宗做什么——”
徐琪回过头,双眼通红,“我说——你不撵林胭走,便是给继宗做妾我也愿意!”
一股子气血直冲脑门,李氏霎时站不稳。林胭忙扶住她,“气话,都是气话,不能当真的。”
徐琪:“装什么好心!你知不知,你这般作态最让人作呕!”
“我没事。”李氏狠狠捏住手里棍子,“阿胭,去关上院门。生她养她一遭……今竟与我说要去给别人做妾?学里,学里不省心,眼看大了也该懂事,该懂得家中艰难为家里分忧了,却不想铸成她这副德行,与其给李继宗做妾,今我索性打断她腿,好奈撑死一口气我也养她!”
“舅母,您消消气儿,小妹胡诌的……再说,老太太也不会让她嫡亲外孙女受那份委屈。”林胭拦着李氏。
旁边容氏听着,没有吭声。
气急的李氏一棍子抽在林胭手臂上,“你边上站着去。”
李氏关上院门。
徐琪也发了狠,红着一双眼,但心里终究存着一分怕,梗起脖子,颤着腿,一步步向后容氏身边退。嘴上仍不饶道:“她能进赵家做妾,甚至不知廉耻爬上别人榻床,这么丢徐家脸也没见您管,我不过说说,您就要打断我腿?!”
不得已送林胭去赵家,李氏本愧疚非常,徐厚原再叠着出事,她更悔不当初。这些夜连连着梦见林胭母亲,垂泪指责她、说她狠心,她心里愧的滴血。
“不求上进的东西!叫你胡乱编排人!”李氏一把抓住徐琪,扬起棍子狠狠朝她身后打去。
没一会,徐琪挨不住跪在了地上。
冷风卷着黄叶飘落下,无端给院子里添上一份凄色。林胭心下叹息,徐琪是该打,但也不能真将一双腿打断。她想的是,恐徐琪没什么,舅母却先要倒下了。
真气着,下手也狠。她只挨了一下,手臂还跳突疼着呢。
林胭上去拦时,比她离李氏更近的容氏举起拐杖拦下,轻敲落李氏手中细棍,“够了。打给我看,让我心疼?说小琪会盘算,你当娘的就没盘算,变着法的不想见我罢了。”
容氏拉徐琪起身,李氏蹙着眉喝一句:“今个你敢!”徐琪腿上发软又跌跪回去。
容氏狠瞪李氏一眼,“你是真想气死我?”
李氏没说其他,垂眸,扶容氏坐下,“母亲还有甚话便一并说了吧。”她瞧得出,准不只这徐琪一桩事,“若同样牵扯阿胭,您就不必了,我答应过她阿舅,定会好好待她。”
容氏轻叹:“我不提。但听完要不要留她,你心里该是有数。”
林胭瞬间提起心。
容氏掠一眼林胭,笑了,“你可知赵府昨夜里请了谁?”
“母亲直说。”
“学官贾大人。”
李氏愣住。容氏这会拉起徐琪,安抚她几句,才接着道:“你兄长带回的消息能有错?我听了,立着人去打听,猜猜怎么着啊,你好儿子竟敢出手打人家赵副使,赵夫人气着了正追究呢!”
“明白了?”
“若不是她这个灾星,为她出头,柏儿至于如此糊涂?”
“那是赵家伤他父亲,与阿胭无关。”
“你呀你……”容氏气她榆木疙瘩,“就仅仅如此?柏儿对她情根深种,这么多年,你一个当娘的会丝毫没察觉?”
“不可能。”李氏对容氏当即冷下脸。
容氏将徐琪推出来,“你娘不信,你来说。”
才挨过李氏教训,徐琪心里仍打怵,虚看着李氏,“娘,是真的。您要不信我可以发誓,但有不实,我宁愿终生不得幸福,宁愿……”
“别说了。”
李氏心里很乱,仍道:“是真的又如何?”
“唉!”容氏道,“你夫郎为她是何下场?她虽被赵家休出而后攀上个什么府台,赵家便干休了?两边不清不楚,倘若明儿又生出事端,柏儿再为她出头,让西湖书院除名都是小,丢却性命是大呀我的傻女儿!”
“不至于……”
“哼!”
容氏狠跺拐杖,“你自己琢磨吧!”
林胭知道,容氏一番话正捏住李氏死穴。为她哥,舅母已舍过她一回了,再舍,很容易。
果然,李氏怔住良久、思忖良久后,“阿胭……”
林胭惨淡的笑了笑,“您放心,但有事端,阿胭纵是三尺布结果了自己,也绝不给您和哥添麻烦。”
这里是她家。
也非她家。
她不是赖着不走。
只是心里太渴望留下。她要守着舅醒来。
李氏窒息一瞬,“我没有这个意思。阿胭……你别怪我。”
似乎被判下死刑,林胭眼眸转瞬暗下。
她轻吸一息,“我懂,没有怪您,怎么会怪您……答应过舅,还要孝顺您呢。”
她几步回到以前的房里,急着在箱柜中翻捡,翻出一件压箱底的旧蓝花袄子,脸上展出笑。穿在身,狠狠吐出一口气。
走回院里。
好。
终于不冷了。
“舅母,等舅父醒来我再走,可好?”
李氏心疼的说不出话。徐琪出声:“现在就走,别想多待一刻。蒙我娘可蒙不住我,说的轻巧等爹醒过来,爹醒来后,你便好去他跟前哭诉我们如何欺了你吗?”
林胭以为暖和一点会好受些,原来……
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