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眉》月满花戏楼

2、雷霆雨露皆亲恩

　　过了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大哥宁士琦的书房外，却没想到屋里竟然传来宁夫人的声音，吓得宁士昕拉着媚儿的手一紧。湄儿看了一下立时变得有些紧张的宁士昕，安慰地对他笑了笑，刚要开口，就听见了宁夫人略带威严的声音，“谁在外面啊？”
　　宁士昕无法，只得恭声应道：“母亲大人，是昕儿。”说完赶紧松开媚儿的手，规矩地掀帘子进去，恭敬得躬身给宁夫人行礼。
　　媚儿也没有耽搁，立刻跟进去，看到宁夫人，甜甜地娇声道，“姨妈，原来您也在啊。谢谢姨妈送我的小兔子，好漂亮！好可爱！我真的好喜欢哦！姨妈，您看它的毛好白哦，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雪儿，姨妈觉得好不好听啊？”
　　宁夫人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抬眼瞅了一下规矩的次子，没有理会。可当宁夫人再转眼去看媚儿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慈爱的笑容。“湄儿啊，来，让我好好看看。湄儿，只要你喜欢就好。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你可要好好照顾它。要是有哪里不懂的，就让阿兰带你去问王叔，好不好？”宁夫人爱怜地摸着湄儿的头，柔声道。
　　“姨妈，您让昕哥哥陪我去吧，好不好？姨妈……”说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了看宁夫人，又看了看噤若寒蝉恭立一旁的宁士昕。
　　“好，媚儿说让谁去就让谁去，姨妈都依你，行了吧。”宁夫人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说“昕儿，带表妹去问问王叔，然后送表妹回去。湄儿，可别光顾着玩儿，忘了吃饭。姨妈那里还有你最喜欢吃的凝香酥，回头我叫阿荣给你送去，好不好？你也长这么大了，要是你娘还在该有多好啊……，唉……”宁夫人看着酷似妹妹的外甥女，不禁伤感地叹了口气。
　　“姨妈最疼媚儿了，还是姨妈最好！姨妈，您别难过，湄儿一定好好学习女红，好好学习女诫，不给姨妈丢脸！不给我娘丢脸。湄儿也不会贪玩，不会‘玩物丧志’！”湄儿说着还朝着大表哥做了个鬼脸儿。
　　“你啊！好了，昕儿，送表妹回去后赶紧回来，母亲有话交代你，知道吗？”宁夫人对次子说话的时候，话气里已经没有了宠溺，端端的一副严母架势。
　　“是，孩儿遵命，孩儿告退。”说罢，宁士昕立刻恭声答应。然后又躬身给母亲深施一礼，才拉着媚儿出了门。只是拉着表妹的手有一点儿发抖，多少泄露了一些心底的情绪。
　　“姨妈，那我们走了。”湄儿假装忽略了二表哥的紧张，忙跟着离开了。
　　“怎么了，昕哥哥？姨妈会为难你吗？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儿惹姨妈不高兴了？”湄儿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母亲找我什么事儿，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吧。我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哪里敢惹母亲不高兴啊。不过我也不敢耽搁太久，让母亲久候总为不孝。咱们快些去问王叔，然后我送你回去。对了，小红，到时间记得传饭给小姐，劝着小姐别太贪玩儿，不然饿丑了小姐，你可赔不起的！”宁士昕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虽然面上不肯表露出来，但终归想着母亲的吩咐，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打鼓的。
　　“唉呀，昕哥哥，你讨厌，人家永远最漂亮！对了，你赶紧去吧，我自己去问王叔就好了，看姨妈的样子，好像有些不高兴哦，你自己小心点。”想起刚才姨妈的表情，湄儿还是有些担心。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放心吧，我没事儿的，而且大哥也在的。”宁士昕虽然软语宽慰着表妹，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没底的。看母亲刚才的表情，至少逃不过一顿训斥。
　　宁士昕是宁夫人的第二个儿子，宁夫人怀他的时候，宁老爷搞了个妓女进门，出生的时候又赶上宁夫人难产，未及满月又逢宁夫人的父亲过世，在宁士昕满月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此子是天降灾难于宁家，真是所有的不顺及麻烦全都赶在了一起，所以他从小就很不受宁夫人待见。宁夫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颗灾星，眼睛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平日里哪天心情不顺的时候，宁士昕就会倒霉地成为母亲的出气筒。平日里就算没什么正经理由，有时候也不免要挨顿责罚，三天两头身上伤不断的。虽然有时候宁士昕心里也不禁凄苦，可是面对母亲有时候无理由的刁难，他也无可奈何，只有恭敬地受着，不敢有丝毫违逆。
　　不过幸运的是，虽母亲不喜，但大哥却怜惜他，总是在母亲面前为他求情，替他开脱。他的下面还有两个同母弟弟士轩、士瑢，还有两个姨娘生的弟弟，士钊、士贤，没有妹妹。湄儿是宁夫人的妹妹唯一的女儿，她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当时她才8个月大。她的奶娘也是湄儿母亲的陪嫁丫头，便带她来到宁府投奔了宁夫人。从此，填补了宁夫人膝下无女的遗憾，媚儿是在姨妈的百般宠爱下长大的。没有姐妹的宁氏兄弟们也都很喜欢与媚儿玩。
　　话说这厢宁士昕同表妹分别后，便立刻匆匆折回大哥的书房。来到了门外，宁士昕就更紧张了。不过害怕归害怕，他也不敢一直在外面耽误着，只能挨到门边，硬着头皮恭声道，“母亲大人，昕儿告进。”
　　“进来！”宁夫人有些冰冷的声音吓了他一哆嗦。
　　“是，母亲大人”，宁士昕抬脚刚进门，一个不明物体就冲着他飞了过来。他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那个物体就是个茶碗盖子，直接打在他的额头上，又碎在了脚边。
　　“母亲！”大哥惊呼出声，他却不敢多说一个字，立刻屈膝跪了下去。散在地上的骨瓷片扎进了膝盖，疼得他一激灵，他知道母亲一把邪火又烧过来了。
　　“哼！你去了多久？啊？！小兔子是不是很好玩啊？你也喜欢是不是？一只小兔子，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这么吸引你们兄弟俩？！真是不知上进的东西！”宁夫人厉声骂道。
　　宁士昕跪在那里，一声儿都不敢辩驳，忙叩头认罪：“母亲大人请息怒，都是孩儿不好！孩儿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再不敢贪玩！请母亲大人息怒……”
　　“哼！别在我面前说得好听!离了我的眼，还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淘呢！哼！回去给我默写一百遍家规！明天拿给我看！我可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警醒些，别做出悖逆家法的事情！不然，决不轻饶！还不退下！”宁夫人厌恶地看着跪在面前有些瑟缩的次子，厉声道。
　　“是，孩儿遵命，孩儿告退。”宁士昕不敢多嘴，赶紧起来规矩地退下。虽然只要动一下，膝上扎进去的瓷片便刺激得生疼，却也不敢有一丝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