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凌空》翾雯

14、第十四章 解毒

　　坐进车辇，淳于安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使得一直呈呆愣状态的上官皓月被吓了一跳。只见她紧紧握住右腕，脸色苍白，额头汗珠直冒，贝齿紧咬着下唇，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思索了一下，他顿时变了脸，“你受伤了？！”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果然听到她低低地痛叫了一声，“别动，有毒！”
　　“什么？”上官皓月大惊。原本没想到她会为自己挡那些钢针，更没想到她会因此受伤。针上有毒，这可怎么好？
　　“我去叫御医！”原本的不满和消极都烟消云散了。看到了她在城头临危不惧的举动，听到了她当场许诺免赋税钱粮的金口玉言，感受到在危险临近的时候她挡在身前带给自己的震撼，以前那些流言蜚语还算什么？她是凤安的国君，是凤安的主心骨，更是……他的妻！

　　“别去！”果断地拉住他的手，“如果我受伤中毒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会举国震动，那不是我想要的。”
　　“可这针有毒啊。”
　　“忍一下，等会儿到了清晏殿，我会去更衣，到时候再说！”她不容分说地攥住了他的手，强行制止了他要去叫人的企图，“别忘了，寡人是天子，金口玉言！”最后一句终于用上了那个尊贵的自称，借以向上官皓月表明：她才是皇帝，一切她说了算！
　　上官皓月皱眉看着她愈渐惨白的面容，咬了咬牙说：“我帮你把针拔出来！”说完就蹲在她跟前，拉住她的手要拔针。淳于安忙道：“不可，给你这个。”她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有毒。”
　　上官皓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伸手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了她手臂和心脏周围的穴道。在她惊奇地目光中接过手帕一言不发的将那些针挨个拔起。数了数，总共七支。她的手臂已经有些肿胀了，黑紫色的皮肤油亮油亮的。咬了咬唇，他伏下头用嘴去吸那些带毒的血液。
　　淳于安不知所措地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心里是百味杂陈，乱哄哄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因为要给她吸毒，他的面纱被撩了起来。深邃的五官精致无比，淳于安有些失神了……

　　皓月每吸一口就会将血吐在那块手帕上，等到她手臂的颜色不在那么乌黑，清晏殿也到了。他抬起头道：“等会儿就传太医……千万别再强撑了。”
　　“你会武功？”淳于安眯起了眼睛，早知道他会武功，自己才不替他挡钢针呢！
　　“嗯。”似乎有些尴尬，小心的帮她把衣袖理好，他坐回了原处。将带血的手帕塞进袖子，又抹了抹嘴角。
　　“你……”淳于安怒极，待要发火，又觉得没有道理。人家又没说自己会武功，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给人家挡的！白痴！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她闭上了眼睛。

　　到达清晏殿后，淳于安下了车辇。随后，上官皓月也下来了——这回她没有拉住他的手，却叫他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空虚。看着前面依然挺直脊背的王上，他有些后悔……刚才，自己若是能帮她一把就好了！

　　淳于安淡淡地吩咐侍从服侍上官皓月回归龙翔宫，自己则往偏殿更衣去了。进了偏殿，她打发走诸人对端木琪道：“寡人中毒了！”
　　“啊？”端木琪大骇，“陛下，您……”
　　“不要声张，把大祭司请来。”那小子八成儿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的。
　　“是。”端木琪慌忙出去，不一刻的功夫，欧阳苏就进来了。他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拉着她焦急地问道：“伤哪里了？我听说有人行刺，但你却没事，怎么又中毒了呢？”
　　“别嚷嚷了！”淳于安瞪眼道：“你看看有没有救吧。”说着就挽起了袖子。欧阳苏连忙捧起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挤出了一些血，闻闻，再用手指蘸着血搁在舌端一尝，“这是血毒，不是我凤安的。”
　　淳于安眼看他舔舐自己的毒血不禁骂道：“猪脑子啊你？有毒的，你也不怕被毒死。”
　　“呵呵，我不怕。”他微微一笑，“这毒虽然霸道，但好在已经吸出了大半……你自己吸的？”
　　“哦，是上官皓月。”她的脸些微一红，想起适才在车辇上的情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哦？”欧阳苏微一皱眉，随即道：“好了，先不管那个了。”他卷起袖子，顺手拿下她鬓间的一支金钗在腕子上一划，“我自幼就用百药蒸熏，又常食毒物，不惧百毒，你喝了我的血就能解毒了。”
　　淳于安瞠目结舌地看了看他的手臂，又看了看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喝你的血？”
　　“嗯，快点儿。虽说毒被吸出了不少，可残余的毒素若不快点儿解开，只怕还是会危及你的性命。”他的神色中在没有昔日的唯唯诺诺，取而代之的是她没见过的那种认真和沉着……
　　“这……好吧。”喝就喝吧，总比等死强。抓住他的手腕刚要下嘴，忽又想起一事，“你洗澡了吗？”
　　欧阳苏，“……”才要发作的欧阳苏在看到她低下头去之后便不再言语了。接着，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手腕延伸到心头。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吸起血来还真是卖力气！

　　喝完了血，她果然觉得好多了。看来，以后出门要带着这小子，活动解毒丸，要用几次就用几次。
　　疲惫地躺在榻上，她很想大睡一觉。欧阳苏小心地问道：“怎么会受伤呢？我看你挺厉害的（腹诽：尤其是打我的时候！），不是还和那刺客过了几招么？怎么一转眼……”
　　他不说，淳于安也没想起。被他这一提醒，她顿时就想起上官皓月会武功的事。当即睁开眼睛道：“上官皓月会武功？”
　　“嗯，是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问啊。”欧阳苏无辜地耸耸肩。
　　淳于安闻言瞪眼道：“我不问你就不说啊？要是你早就说了，我就不会替他挡针了。我要是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欧阳苏极其委屈地扁扁嘴道：“这也怪我啊？我怎么知道会有人行刺？你不讲理啊。”
　　“说‘您’！”某女恢复了气力，开始张牙舞爪！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她！
　　“既然你的血可以解百毒，当初为什么不救淳于啸？”
　　“你以为我不想吗？问题是陛下已经毒入骨髓，回天乏力了。”
　　“哦，是这样啊。”淳于安疲惫的点点头，还以为他那血和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样呢！欧阳苏见她闭上眼睛，就小心地问道：“怎样？你觉得如何？”
　　淳于安没有回答，反而招招手道：“过来。”待他走近，便拿出一块白色的丝帕缠在他手腕上，“谢谢了。”自己可没少吸他的血，但愿他别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在这里。现在回味起来，这个半吊子祭司的血居然不带腥味儿，反而有些微甜，不然她也不会喝了半天了！想想真是不好意思，人家好心救她，她却拿人家当饮料罐儿了！

　　欧阳苏怔了一下，看看手腕上洁白的丝帕，又瞧瞧她忽然有些发红的脸。心里一阵高兴，“没事。”难得她会流露出关心自己的神态，这让他饱受摧残的心多少舒服了一些。
　　“好了，你走吧，寡人要更衣了。”淳于安淡淡的下了逐客令，欧阳苏无奈地起身道：“好吧，那我可走了哦。”
　　看着他那万年受的小样儿，淳于安就觉气往上顶。当即嗔目道：“再做出这死样子来，我就活剐了你！”
　　“你……”欧阳苏又气又急，恨恨地攥了攥拳头，一跺脚转身出去了。气死人了，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他好歹是凤安的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职人员。她居然像吆喝自己的宠物一般，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真是可恶透顶！再有下次，就是眼看着她毒发身亡都不救她了！气哼哼地走到圣火殿门口，忽听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清晏殿的司职侍从。
　　“何事？”因为心情不好，他的脸色极难看。让传话的侍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大祭司的脸色好难看。
　　“到底有什么事？”欧阳苏不耐烦了？
　　“哦，是这样的，陛下让小的给大祭司送来这个。”他捧起一个盘子，“这是老山参，陛下说了，大祭司连日操劳，一定很累。这棵人参是给大祭司补身用的。”
　　欧阳苏怔怔地看着盘子上系着红色丝线的山参，满腔的郁闷和气愤都消失殆尽了。嘴角一弯，他含笑道：“代我谢王上隆恩。”接过盘子，他走进圣火殿，随手关上了殿门。
　　靠在殿门上看着盘子里的人参，他浅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