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归去》秋官

1、第 1 章

　　顾念第一次见着顾宸时，顾宸还是个点儿大的孩童。
　　倒不是顾念记忆甚好，只是那璞玉般温润的小人儿，任凭谁人见着了，也难忘。
　　身旁的管家弯着腰，笑眯眯的对顾念说道“少爷，这是您的远房表弟，叫顾宸。”
　　顾念一心放在顾宸身上，两只耳朵对其他声响早就抛之脑后。倒是对管家“顾宸”二字，真真听进了心里。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顾宸。

　　顾宸到不像顾念这般的自若。被不怎么熟知的人儿一直盯着，虽说不上什么讨厌之情，但心里还是许多的不适，感觉自己就如同那玻璃橱窗的摆件，被人赤裸裸的“赏玩”着。
　　顾宸本来就是因为家中事故，父亲生意场上失利，想着顾不上顾宸这小小人儿。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顾念这远房的不能够再远的豪亲戚。
　　虽说顾宸此时才十四岁大小，但早已懂得那人情世故。这般前来投靠，必然是寄人篱下的生活。
　　可是，顾念那眼光，实在让顾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晓得，这顾家小公子，对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看法。是瞧不起这穷酸亲戚？还是看不起这投靠的殷勤？

　　倒是这顾念先说了话“你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什……”顾念实在是想不起来，这面前的小家伙究竟是哪门子远房亲戚的儿子。
　　向身边的老管家使了使眼色，老管家立刻会意，在顾念的耳边轻声说道“少爷，这是老爷已逝的三姨太家表姑的儿子。虽说也姓这顾，但是不是咱们本家人。”
　　顾念点点头，心里哪去管他什么是不是本家人不本家人的事情。一股脑的说“哦！三姨太家表姑的小少爷！就是你吧！”
　　说完，顾念笑笑，看着顾宸。
　　顾宸也晓得这顾念大概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一阵子的尴尬之情涌入心中，不过对于顾念说出来自己的身家，心里却多多的是羞涩。
　　自己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知道这顾家，会不会收留。
　　不过这般家大业大的顾家，也不会去管这些个。多一个人吃饭而已，又用不了多少钱，只管安排下去，住下罢了。

　　顾宸点点头，道：“是的。”

　　顾念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孩童大小，虽说他早已是个看过烟花柳巷各色景物之人，但是在这顾宸面前，却不知为何，总想表现的像个好好青年。大约是这顾宸太过温润，也惹得旁人如他一般。
　　况且顾念家中就他一个男孩儿，其余的还都是比自己年纪大上不小的姐姐们。父亲又是个大忙人，顾念从小在这家中也没什么趣味。当然，也活的像个小皇帝。

　　顾念对身侧的老管家说道：“给顾宸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哦！就安排在我住的那边吧，反正我那边还空着几个房间！这小人儿也住不了多大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顾念说的大声，没错，他确实是故意让顾宸听入耳中的。
　　老管家愣了愣，按照以往的规矩，不就是随随便便安排一下就够了，可如今这小少爷非要这般，他也无奈。只好在心中记下，想着一会儿带着顾宸去。
　　他也晓不得这平时花花公子般的小少爷，今日是来了何等的兴致，要这样安排。怕是想要整整这面前的小孩儿吧。可谁又知道呢，大户人家的少爷，心思难猜呀！

　　“随我来吧。”老管家对顾宸说。
　　顾宸眨眨眼，道：“好。”
　　抬眼看了看面前顾念，不知怎的对上了眼神，却是失色的低下头。
　　顾念嘴角含笑。

　　这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无论是这一轮明日的大白天，还是家家灯火的黑夜中，这京城的红街，便是个永远不会冷清下来的地方。

　　灯红酒绿，车马流川。

　　顾念轻车熟路的走到这红街的一家店里。店老板是个看起来有些油腻的中年妇女，带着小手指粗细的金镯子，画着红辣椒颜色的嘴唇。
　　一摇一摆一肉动的挪到顾念的面前，“顾少爷，今日可来的有些晚了呀！”
　　顾念摆摆手，便来了个小侍从，把他身上的大衣褪去，拿去放好。
　　顾念道：“家中有些事儿，来的晚了些。”回想起今日先前去找那小孩儿，叫什么来着？顾念想了想，——哦，叫顾宸。好容易想起来人家的姓名，却又心底不怎么舒坦。
　　心中又想——那家伙还真是个书呆子。本来想找他说说话来着，竟然一股脑的坐在屋里看起书来。
　　实在是让顾念这个一看见书人头就痛得家伙着不住，好好的兴致被一盆冷水泼的那是彻彻底底的不见了踪影。
　　草草的打了个台面上的问候，就匆匆离去，来到这快活似神仙的红街。

　　老板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顾念不想多说，“我就说嘛，顾少爷有事在身。那翠翠一直问我这问我那的，顾少爷何时来？您还是快去，别叫人家姑娘心里难受呀！”
　　顾念倒也知道，这翠翠确实和他挺有配合的，虽说是个风尘女子，不过不像是那些个死缠烂打破坏人家庭的人。知道顾念身份特殊，也不去奢求什么正经名分，和顾念说起话来，也懂得分寸。
　　顾念倒是挺喜欢这个翠翠的，时常给她一些赏玩物件，金银首饰。

　　顾念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去忙吧。”
　　老板一笑，“呀！那我就不打扰您了。顾少爷玩好。”
　　顾念：“嗯。”

　　顾念缓缓踱步到那熟知的房间，翠早就在这屋里等候着了。看到了顾念前来，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不过那带着血丝微微发肿的眼珠，任谁也看得出来，这女子必然哭过一场，而且，还哭的不轻。
　　顾念虽说混迹红尘，但是他这人呀，是最最对这女人的眼泪无能。
　　主要是这女人一流泪，那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任凭你再三安慰解释，也无法。他可是看惯了他老爹的那些姨太太们，把这些个把戏玩的熟能生巧，把他老爹弄的那是个焦头烂额。

　　顾念先发制人，“我这不是来了么，哭什么呢。”
　　翠翠也是个伶俐的女子，对顾念心下熟知，“我只是想顾少您。都说这女人是水做的，我怎么想的到自己就哭了呢。许是，怕顾少您，不再念着我了。”
　　顾念走上前，拥住翠翠入怀，“怎会？家中有些事儿罢了。”
　　翠翠轻声道：“我就知道顾少是重情重义之人，是不会轻易忘记我的。”
　　顾念干笑一声。
　　想着这翠翠在给自己戴高帽子呢。

　　翠翠觉着自己和这顾念之间也没了什么隔阂，便畅谈起来。
　　道：“那顾少，究竟是什么事呢？”
　　顾念看着翠翠，“你想知道？”
　　翠翠望着顾念的眼睛，低下头，“我不是故意打听你家里的消息的。”
　　顾念也不恼，道：“无碍。就是个穷亲戚来投奔。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翠翠安了下心，糯糯的道：“是么。那顾少今日还走吗？”
　　顾念当然听懂了翠翠这话中之意，“嗯，今晚也没事，就不走了。来接你心中，相思之苦呀。”
　　翠翠害羞，拍了拍顾念的手臂。
　　顾念大笑两声，无言。

　　就在这酒酣耳热之后，翠翠那薄衣半解，耳带微红，娇羞声声起。
　　听得顾念这个正直盛龄的大老爷们血气方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门外却有恼人之音传来“少爷，老爷回家啦！大小姐叫我来给你打个招呼，让您快些回家去！”
　　顾念心底咒骂一句，看着怀里的翠翠一眼，狠下心，“我先回去了。我那老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翠翠虽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是这京城的顾老爷子，可是谁也不敢去招惹的！
　　道：“那，那顾少您走好，改日再来，可好？”
　　顾念整理好衣衫，“嗯，有空回来的。”
　　翠翠也听出顾念语气里的淡漠，却只得答应了一声，“嗯。”

　　回到顾家，顾念早早的就感受到了严肃的氛围。
　　不觉的心下镇静：沉住气，沉住气。

　　三吸两口气，才敢抬脚跨进大门。

　　顾念看着端坐在家里大堂的各路人马，心里哭言难说，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今日之事。
　　顾老爷端坐在正堂，虽说华发满头，却是老当益壮。
　　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子桌子，吓得全大堂的人都不觉瑟瑟发抖。
　　那洪亮的声音起，“你小子今日跑哪去逍遥啦？！老子我回家，都不见到人！”
　　众人皆知，这老大爷心里发火了！
　　顾念也是听得头皮一麻，但是这些年来的风吹雨打也不是白白经历的。顾念脑瓜子快速的运转，准备揶揄搪塞过去。

　　忽地，顾念发现了角落里的顾宸，心下一计。
　　大声道：“我与顾宸在屋里看书，我不小心睡着了。顾宸不愿意叫醒我，我便来晚了。”
　　说的那是真真切切，喊的那是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顾宸一脸呆滞，本来在角落里发呆的他，不知为何便被提起。他呆呆的看向顾念。
　　顾念说完，看着顾宸呆滞的小模样，眨眨眼睛，嘴角勾起。
　　想着这呆小子，可别乱说话呀！

　　顾老爷对着家中事务倒不是很了解，微微蹙眉。
　　老管家见着了，立马上前解释，当然，也顺便替顾念说了些好话 。
　　渐渐的，顾老爷也和颜悦色起来。

　　“你小子，还知道读书？”
　　顾念道：“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老子就知道，你丫不是块儿读书的料！”
　　顾念低声细语道：“又不是不知道，还要你说。”
　　“什么？！”顾老爷大声道，转及又低下声，“三姨太家本就书香门第，这顾宸想必也是个好孩子，多跟着他走动走动。”
　　顾念道：“是！”

　　“顾宸呀，你比顾念小，在这顾家，没其他男娃，多跟他说说话。”顾老爷对着顾宸招招手，示意他上前去。
　　顾宸走上前去，却感觉到了众多的眼光。
　　他有些怯怯的答复“嗯，我知道。”
　　顾老爷笑笑，“这混小子，要是有你一半安静，我也放心多啦！”
　　顾宸脸上一热，不知如何回复，瞟了一眼顾念，却见他像是啥事也没发生。

　　顾念可不想再跟着顾老爷耗下去了，今天一天不乐意，想着赶快回去休息。
　　他走到顾晨身边，把胳膊放在顾宸肩上，对顾老爷道：“我和顾宸先回去歇息了，老爹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今天看了书，挺累的。”
　　顾老爷瞪一眼顾念，却又对他此般姿态无可奈何，摆摆手，“要走赶紧走！”

　　顾念如释重负，拉着顾宸的手，便走。

　　若不是顾念走的太慢，那就是这顾家家大地大，顾念拉着顾宸走了好些时候了，都还没走到自己居处。
　　不知不觉，顾念这人，拉着人家顾宸的手，也好些时候了。

　　感受到手心冒汗，顾念忽地发现了这个事情。刚才自己太过激动，好容易找着了逃跑的机会，没想到就这么和人家手牵手了。
　　想起今早俩人还有些不熟不快的事情，顾念有些尴尬，道：“嗯……这，这晚上还是有些冷呀！”顾念真的是找不到什么话可说。
　　顾宸愣愣，顾念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
　　顾宸回道：“嗯。有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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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黑历史重现，高中时期中二病写的文章，现在看着真的是有种特别的回味
从其他笔名下搬运过来的，不过那个笔名下的文章已经锁了。
黑历史就算在黑，也是历史的记忆。自有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