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妍花开》水墨尘

45、晨玉

　　第四十五章 晨玉

　　坐在楚宫楚檀为自己所建的宫殿中，晨玉静静地看着远方，一切都结束了，为了晨帝而下界，原以为凭着自己对前世的记忆，只要待在转世的晨帝身边，这一世她和晨帝还是有可能在一起的。
　　晨帝？晨玉有些迷茫，记忆中的那个卓然而又冷漠的男子，天帝的六子，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无论是在天宫，还在在人间，自己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从来都是远远的看着他，做与他的不相干的人。
　　而自己的情意呢？从天宫随着他来到人间，在他身边守了十几年，每日盼望着他醒过来，他终于醒过来了，可是，却从未看过自己一眼，或许从来都忽视着她这个人的存在吧。
　　爱他，是的，很爱他。
　　或许，更多的是执着，执着地认定自己会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婚姻是天帝指定的，因为她为了他自哑了声音，来到了人间，所以执着，相信自己的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他醒过来时，从他的眼神，就可以认定，他是晨帝，想和他诉说这些年的辛苦，这些年的等待，可是，却说不出来，他也从未给过自己机会去诉说，他的眼神总是追随着花神，他的心也只会在她身边停留，再也不能分给第二个人。
　　不想再沉默，不再想再就这样只远远的看着他。于是，便想取他的国家，夺他的地位，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无措，只想要抓住他的一切去留住他。
　　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不堪一击。不惜伤害身边的人，不惜伤害楚檀，换来的却是一场梦的破碎。
　　梦，碎了。
　　心，也碎了。
　　天宫尊贵的乐神玉沦落到在街头卖艺，以赚取为爹爹左丞相医病的银两。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怜。
　　却又无力去结束这一切。
　　那些凄苦的日子，每当手扶上那粗陋的琴弦，每当人们对自己评头论足时，心，酸楚一片。
　　那些凄苦的日子，忘却了很多人，很多事，包括晨帝，包括花神，包括天宫。
　　却会时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那个人对自己是那么的信任。而自己，却差点害死他，毁了他的容貌，那么俊逸的面容，那么高贵的身份，那么辉煌的一生，那么深挚的感情，在自己的手中，毁了。
　　想起小时他的庇护，想起那些年他的苦苦寻找，想起再见时的那一个拥抱，冷了的心有了些许温度，会在每日每日酸苦的日子里有了些活下去的依托。
　　至少，自己来这一世有个人肯付出生命去爱她；至少，她也体会到了被人重视，被人呵护的感觉。
　　思念，是的，很想很想那个人，可笑吗？自己都不相信会如此强烈的思念他，就像很久很久来被忽视的感情只瞬间便已满满地占据了心头，那不是一年，十几年，几十年的感情，仿佛是沉淀了几世，几百世，几千世的感情。
　　连自己都想不透为何会如此。
　　左丞相，在人间的爹爹，让她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对她千依百顺，疼爱有佳，可她却害了他，不仅让他成了叛国的逆臣，更让他晚年过着如此寒碜的日子，因此即使自己再苦，也要治好他的病。
　　虽然琴艺是极好的，可是口不能唱，那粗陋的琴声就显得很是单调，每日所获的银两仅够裹腹，如何为爹爹治病？
　　罢了，反正这身子也只是副皮囊，而自己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所以即使是卖身青楼，即使是卖笑营生，却也，值了。
　　管事的老鸨说，卖身便可赚更多的钱，只要能治好爹爹的病，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是在那天晚上却退缩了，想到了楚檀，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他的心中是那么美好，不可以沦落至此，不可以毁了自己，即使以后再也不会再见到他，却也要为他，保留曾经的那份美好。
　　所以，逃了。
　　却没有逃掉，被抓了回来，老鸨重金相诱，却怎么都不会点头了，惹怒了他们，拳脚便迎了上来，生痛生痛的，却不点头，怎样都不会点头了，一定要守住那份美好。
　　晕了过去。
　　醒来时，看到了他，他端着汤药坐在床边，看到自己醒了，缓缓地一笑，面容还是那样俊逸，那笑还是那样温暖，是在梦中吗？可是那递到唇边咽下去的汤药却是那样的苦涩，苦涩到让我再也不能否认他是真真切切地在自己身边了，在了。
　　泪霎那间落了下来，他将我轻轻地用在了怀中。
　　他说，小鱼，我来找你了，却有些迟了，让你受苦了。
　　他说，小鱼，我不在乎你是否喜欢我，可是，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说，小鱼，让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
　　不好。
　　曾经做过的一切让自己如何面对他？
　　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得上他？
　　不能在这样落魄的时候接受他，不能，不能。
　　所以，原谅我，依旧不能接受你，即使我的心是那么渴望见到你，那么渴望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不能。
　　他说，离宫前曾与暮妍约好，这一生不会再做后悔的事，所以，抓住了，便再也不会放手。
　　此后，我在街头卖艺，他便守在一旁，时而会吆喝两声；我为爹爹上山采药，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护着我；我做饭烧水煎药，他会笨拙地帮着我。
　　因为那次伤的太重，走几步路便会脚软，歇在路旁，这时他就会不顾我的挣扎，抱着我走回去。
　　爹爹的病渐渐好了，他每次面对楚檀时总会觉得愧疚，楚檀便时时开导他，陪着他下棋，解闷。邻家的婶婶总会说，小玉，你的夫君真好。每每夸赞他的时候，他总会一脸得意的望着我，并阻止我不要解释与他的关系，夫君，是他极爱听到的。
　　渐渐地默认了他的存在，不去想很多，也不再顾虑很多，只是简单地过着日子，心中却是满满的幸福。
　　那日，他很为难地告诉我，他要走了，他提到了两国的战争，提到了晨帝的胜利，提到了晨帝急招他入宫，提到了，自己要回去担负起两国国君的责任。
　　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问我，是否愿意和他回去，做他的皇后，做他唯一的妻子。
　　他问了三遍。
　　我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后来，他说，小鱼，我是那么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我却绝不强迫你做任何事，但我会等你，等你，永久。
　　一句话，多么熟悉，多么的刻苦铭心。
　　我突然就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么一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是那么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我却绝不强迫你做任何事，但我会等你，等你，永久。
　　为了他的话，为了他落寞的背影，我的心，痛了，很痛，很痛。许久许久之前的心痛与现在的心痛重叠在了一起，痛的忘记了一切，只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晨玉才发觉自己已经坐了很久了，也想了很多了。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晨玉不禁有些担忧，他去找暮妍的路极难走，这么大的雨，他是否会有个避雨的地方，是否会照顾好自己呢？
　　楚檀，我真的好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