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妍花开》水墨尘

31、伤

　　第三十一章 伤

　　“楚晞，小紫快回来了吗？”
　　“应该还有几天吧。”
　　“哦。”暮妍低低的应了声，忽又像想到了什么，“楚晞，府中的暮妍花还在开吗？现在已入秋了，不是早已过了开花的时节了吗？”
　　楚晞略略顿了顿，“是，还在开。”
　　仿佛是为了转移暮妍的注意力，楚晞方又说道，“小妍，还记得几天前那个鬼神的故事吗？”
　　暮妍点了点头。
　　楚晞接着说道，“后来鬼神找到了那女子的魂魄，不过因为她死时的绝意绝念，魂魄被封在了栖灵山，栖灵山是分属于仙界的域地，被封之魄可以吸收山的灵气，累以时日，便可转身为仙界的婢女。”
　　“那鬼神能和她在一起吗？”
　　“会和她在一起的，虽然要受很多劫，但他都会挺过去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猜的”
　　“楚晞！”
　　暮妍抡起拳头作势就要砸过去，却被楚晞拉进了怀里。
　　刚才轻松的笑变得有些凝重，从狄鬼节到现在，暮妍变了很多，对他不再像前些天那般淡漠，似乎更加信任他，更加依赖他了，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好多。
　　就像在楚宫的那段日子，可以全心全意的逗她开心，可以完完全全的感受到她的快乐，可是......有些事是注定的，该经历的一样都不会少，不是自己能够阻止的，至于结局，真的会是自己一直认定的那样吗？突然间，心，茫然了，无措了，曾经肯定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暮妍的手就在自己怀中，可是觉得却是那样的遥不可触。心，顿时沉重的几乎不能跳动。
　　似乎感受到楚晞的变化，暮妍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楚晞，怎么了？你的手好冷......”
　　“没事，没事。小妍不要担心。”楚晞故作轻松的说道。
　　暮妍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小妍......你的眼睛能治好了。”
　　“是吗？是说我又能看到东西了？”暮妍有些恍惚，没有惊喜，没有高兴，只淡淡地应了一句。
　　“小妍，你听我说，你的眼睛必须得治好，一定要治好！”是在对暮妍说，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楚晞的声音有些嘶哑。
　　“楚晞，我......不想治......”暮妍定定地说道。
　　“为什么？”
　　“......不知道”直觉中，她不想看见，也不敢看见，害怕着，却又不知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小妍，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流血的眼睛时有多恨自己不？恨自己为什么离开你，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把你抱在怀中，我感到了绝望，怕你再也不会醒过来，那种怕折磨着我好久；每次看到你没有神采的眼神时，我都好痛苦，恨不得失明的是我，好痛苦......所以，小妍，你的眼睛必须得治好，必须得治好......”楚晞紧紧地握着暮妍的手，眼中一片痛楚。
　　“我......治，你别再责怪自己了，好吗？”暮妍反握住楚晞的手，那双冰冷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仿佛能够体会到他当时的绝望，他这些天隐忍的痛。
　　听到暮妍的话，楚晞感到了一些安慰，伸出手在暮妍头上抚了抚，“小妍好乖......”
　　今天的楚晞真的好奇怪，暮妍隐隐约约感到仿佛将要发生什么，但又无从得知，自己的眼睛真的会复明吗？感觉到楚晞的手渐渐转暖，她也不忍再问什么。
　　那天后楚晞再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她眼睛的事情，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终于等来了小紫。
　　小家伙一见她就问寒问暖的，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从她离开琹和府一直到回来，仿佛要把每件事都说给暮妍，直到晚上睡下了还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暮妍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感受到小紫回府高兴的心情，暮妍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几天来隐隐的担忧也没有了。
　　“姐姐，我总觉得回来你变了一些，可是什么地方变了小紫也说不清楚。”小紫窝在暮妍的怀中仿佛有些累了，渐渐闭上了眼睛，意识有些涣散，末了喃喃说了一句。
　　变了......
　　小紫是在说自己对楚晞的态度变了吗？连自己也觉得奇怪，从那次狄鬼节回来后，许久来消沉了很久的感情仿佛萌生了，发芽了。能够体会到他的用心，能够感受到他的关心，或许是由于茶铺坍塌时自己心里的恐惧吧。不要失去他，是她从狄鬼节回来到现在唯一的想法，所以便不忍再对他漠然，不忍再拂他的意。对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他陪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安心。
　　小紫睡着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风息。
　　风息敲开了暮妍的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递给暮妍一把短剑。
　　“拿着它。”风息说道。
　　“你是谁，想干什么？”暮妍有些慌，她想大声喊楚晞，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失去了勇气，喊也喊不出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该为林岚，报仇了。”风息一字一句的说道。
　　该为林岚报仇了......
　　该为林岚报仇了！
　　林岚......
　　一瞬间，仿佛被尘封了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以前的种种全部在脑中浮现着，充斥着她的心。
　　林清，是林清害死他，是林清！
　　暮妍喃喃地说着什么，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你错了，真正害死林岚的人，是楚晞。”
　　什么？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风息似乎是料想到她不会相信，方又重复了一遍，“害死林岚的人，是楚晞。”
　　暮妍惊愕地“看”着前方，良久，回不过神来。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暮妍倏地大喊道。
　　“不信可以去问他，你去问他，他会告诉你的。”风息“好心”提醒道。
　　去问他......
　　去问他......
　　暮妍摸索着出门，脑中一片混乱，意识中要去找他，要去问他。
　　“拿着这把短剑，如果他承认了，你就可以杀了他，为林岚报仇了。”风息拉起暮妍的手将短剑塞进了她的手里。
　　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的......
　　那双温热干爽的手会害死岚哥哥吗？
　　暮妍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只是潜意识的向前走着，走着。
　　“小妍？来找我吗？”
　　已经到了吗？这么快？要问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问什么？
　　“小妍，你怎么了？”
　　来找他是要干什么？暮妍呆呆着站着，突然感觉到了自己手中拿着的剑。
　　剑，岚哥哥的死......
　　“是你，杀了岚哥哥吗？是你吗？是你吗？告诉我，是你吗！是吗！”暮妍大声喊道，握着剑的手发抖着，她的心，也颤抖着。
　　......
　　“是不是？告诉我！”
　　......
　　“楚晞！告诉我，岚哥哥是你害死的吗？告诉我！求你了，告诉我......”
　　不再沉默，楚晞神色复杂的拉起暮妍拿剑的手，只说了一个字，“是。”
　　愣了半晌，暮妍才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
　　“是。是我害死了他。是我！你杀了我吧。”
　　楚晞拉着暮妍的手就要往他胸口刺，却停了下来，是暮妍用力的缩回了手，“我再问你一次，是你，害死岚哥哥的吗？是你吗？”
　　“是。”
　　“是我。”
　　剑狠狠的刺了进去，血溅满了暮妍的脸，瘫坐在地上，暮妍紧紧地抓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痛似要将她淹没，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杀了他，自己杀了他！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是楚晞的么？猛然抬头，看到了胸口仍在汩汩流着血的楚晞，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楚晞......
　　楚晞将剑拔出，血瞬间冲了出来，那样红，那样触目惊心，深深灼伤了暮妍的眼。
　　踉踉跄跄向外走去，暮妍想要拦住他，想要留下他，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全身失去了气力。
　　楚晞走过的路散满了血，蜿蜒成河。
　　那么妖娆，那么艳红。
　　“不要来找我！南林尊贵的公主，听到没，不要来找我！”楚晞倏地转头狠狠地说道，神色一片冷漠，令暮妍更加的心痛。
　　“不要来找我！”楚晞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模糊了双眼，泪落了下来，伸出手探向那红，是自己亲手将剑刺了进去，杀了他。
　　楚晞......
　　暮妍的眼前一片血色，闭上了眼，还是一片血色。
　　是楚晞的血。
　　自己竟然，杀了他。
　　为了岚哥哥杀了他......
　　而自己的心，竟是这般的痛，这般噬心裂骨般的痛，痛的已经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