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妍花开》水墨尘

13、离宫

　　第十三章 离宫

　　天空灰蒙蒙的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四周一片寂静，听到的只有车轮辘辘的滚动声。
　　许卓轲架着车，速度是极快的，耳边呼过的劲风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微微向后望去，风时而卷起车帘，公主倚坐在车内，依旧是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许卓轲仰头长吁了口气，仅仅一日的光景，心却累到了极致，公主这般不哭不恼的反应让他恐慌，许卓轲突然想起在南林时，除了先皇逝世，公主不曾受过如此巨大的打击，先皇逝世时，公主尚且会哭出来，会找方法纾解心中的悲痛，而现在，公主却连哭也不会了，她的心中定是压抑着太多太多的悲痛，多到找不出任何方法来缓解，多到哭不出一滴泪来，多到只能是笑着面对事实，这样的公主，让他心痛，让他无措，让他苦闷，却也是，无法排解。
　　圣上会活着吗？
　　许卓轲眼神空芜，绝望的甩着鞭子驱赶着马，他虽不知林清如何能拥有那么大的势力足以晃动整个王朝，也不清楚为何圣上召见他时那么笃定的表情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可他清楚，圣上他，只怕在那日宫变之时就已经......
　　西楚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南林的消息，可见林清的势力真的很大，大到可以左右南林的一切，大到可以将如此重大的事情向民间隐瞒的滴水不漏，公主此番回去，又会怎样？可是，只怕是千难万险公主也是义无反顾的，这让他不由想起离宫的那天晚上，那晚......
　　原以为公主会部署好西楚的事物后再动身的，原以为出宫时带着他会大费周折的，岂料，那晚公主只是让他随在身后，就那样直直的走向出宫的宫门，当然不会很顺利，宫中的守卫看到如此阵势，应该是暗自禀告了西楚的二皇子，因此还没有走多少路，二皇子带着几百名侍卫赶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公主脸上挂着飘忽的笑容，看着诧异的二皇子，只是说了一句，我要回去，放了其余人。就只一句，不理僵持在四周的百余人，径直向宫门走去。
　　那二皇子似乎是愣了半晌，才又追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时间又被侍卫围了起来，“暮妍，是要回南林？”，那位皇子和声问道。
　　公主微点了头，看向远方，神情凝重，“放我回去，我要回去”，略为嘶哑的声音含着昭然的颤动，似乎是隐忍了极大地情感才说出来的。
　　“好，我放你回去。暮妍，处理好后，记得回来，皇兄他，需要你”，皇子沉默了片刻方又命令侍卫们备了马车，带来了与他闯进宫只剩的三人，就这样，他们出了宫，有些不真实，许卓轲却是没料到西楚的二皇子会这么容易就放了他们，但还是连夜出了宫，又雇了辆马车，让那重伤的三人乘坐。
　　公主只是在上马车时才似乎恢复了些心智，对他说，“不要停”，就这样，他们日夜兼程，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一夜。
　　前方赶着的马车停了下来，许卓轲忙勒住了马，回过神来，茫然了看了看四周，才似乎确定他们已经在回南林的路上了。
　　前边的马车上下来一人，神色有些悲痛，走到他们马车旁，施了一礼，“禀公主，秦立，去了”
　　许卓轲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想着自己带出来五十人，与他生死与共的就只剩三人，而如今，又有一人离去，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情感，对他，也是极为冷淡，但都是铁铮铮的英雄，是他共患难的兄弟，许卓轲慌忙来到前边马车，一把拉起车帘看到车内已渐冰冷的尸体，倏地就跪了下去，“秦兄弟，一路好走，许卓轲的命是你们保的，来世一定偿恩”，说完深深了扣了一头，车内坐在尸体旁边的那人也有些动容，忽地转过头去，掩住了眼中的痛楚，到底是一路拼过命的弟兄，面对生离死别，能有多少人会以平常心待之？
　　“将他葬在此处，让他，瞑目吧”，身后传来公主的声音，许卓轲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是啊，应该是入土为安，让秦兄弟走的清净，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等到安葬好秦立时，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几个人站在墓前静默了许久，公主将他的短剑放在了墓前，抚着墓碑，轻声说道，“秦立，让这雨水清洗你归去的路，暮妍送你......离去”
　　其余人都不由低了头，默默送着秦立离去的最后一程。
　　雨越下越大，几人的衣服上已经湿透一大片，那两名身上还负着伤的侍卫，血迹顺着湿透的衣服渗了出来，许卓轲捋了捋心智，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该伤心的时间，公主身子薄弱，怎能经得起连日来的种种，是自己糊涂了。
　　“公主，上车吧。两位也快上车吧，我们的路还很长。”许卓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径直走到马车前掀起了车帘，暮妍缓缓登上车，回头看了眼墓碑才进了车。其余两人已架着马车走了几步，该面对的，他们毫不含糊，可是要有多少毅力才可以直面离别，守护圣上或公主，是他们唯一的信念，但是这条路他们走的很艰辛，却也，值了。那样爱民如子的圣上，即使为他去死，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圣上交付给他们的任务，也一定会誓死完成。
　　许卓轲说的对，路，还很长。要面对生离死别的悲痛，何止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