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三彩》悅兮啥也不会

2、新馆子开张

　　1907年，平陵，冬天。

　　“呦，对面楚馆新近了一群丫头片子?”老大爷裹着大厚棉袄，扳着个腿吐大烟坐长条木椅上，瞧那有点旧的馆子胡同，有几分新奇道。

　　身边人酒喝完，酒壶往桌子那么一放，乐道:“呦，您这么感兴趣，也是想凑凑热闹?”

　　“俺不去，这么大岁数被那如画似玉的小姑娘围绕着，还怪臊的慌”

　　“你不去，俺是想去瞅瞅的”西边胡同更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拄着一看就是好木材还镶着金边拐杖前来凑凑热闹。

　　“哎呦，我滴叔，你都比我大一辈了，这岁数了，还改不了口?”

　　“咋滴?岁数大了，就没那资格春宵一刻?”

　　老大爷撇拉嘴“我可没说，你既然想去那值千金，那就去,没人拦着”

　　那叔也坐长版凳子上“年少我就我好这口，怎么岁数大就不行?”

　　“行，当然行，到时候人家小姑娘身体好，折腾不舍你”

　　“管她娘的，值千金更重要”

　　“是是是，您家有的是钱，谁管得了您，怎么着，您家……今儿个几位姨太太了?”

　　“管他娘几个，顺眼的就收着，在府上看长了不顺眼了就踢出去，就这么大点事”老爷子扬起胡子傲道

　　“老爷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包养我这都几个姑娘了，”西边来了个穿厚花布衣裳的胖女人，大红花挽在耳边发髻上，绿的发光的大翡翠耳坠子，扭兮兮的走了过来

　　“哎呦，管事梁妈妈来了，坐坐坐”

　　梁妈妈坐了下来，又是一扭捏，推了老爷子一下：“死鬼”又扭捏的靠近老爷子身侧，吹老爷子耳朵：“几个姑娘了”

　　“数不清了数不清了…”

　　周围人咦了一大声……

　　梁妈妈胳膊搭老爷子肩膀上“平陵那么多青楼楚馆，咋就偏老来着我家呢”

　　“谁让你家姑娘最合我胃口”

　　管事梁妈妈手指扭扭手上紫色帕子，低着下巴眨巴满是皱纹的眼睛：“死鬼”

　　老爷拇指顶了她一下，打趣道：“哎呦，你这酸的，要不我把你也带回去?”

　　周围人埋汰的没眼看，老大爷杵着烟管颤悠悠起来走不动道似的一口大烟扬长而去，喝了酒的晕乎乎闭着眼往外快跑了几步。

　　“你看看你，把这哥儿几个吓跑了”

　　“吓就吓呗，姑奶奶我啥面子没见过?”

　　“也是，就咱俩，更快活的紧”

　　“哎，别先咱俩快活，老爷你早也知道，我们那昨儿来了几个新姑娘，老爷子要不去瞅瞅?尤其那个叫蔡婉的，那唱的弹得，甚至那嘴也是，甜的呦，我都酥麻麻的”

　　“行，正好老子想快活快活”

　　管事妈妈扶老爷子起了身，乐道：“走，随俺去瞅瞅，哪个挑上了，好好的服侍你，让老爷子你，爽到翻云覆雨值千金”

　　老爷子颤悠颤悠倚着管事妈妈，管事妈妈也是力气大，扶着也是稳当，没走几步，眼前那竖竖牌子上“楚何清阁”

　　“哎呦，我的梁妈妈呦，你这名儿改的”

　　“改的咋样？”梁妈妈厚的如抹了猪油的红唇上，两个嘴角笑的向上直接抬起肉鼓鼓涂了腮红的腮帮子，眼角笑的差点接近了腮帮子，也像也染了红彤彤的脂粉。

　　“还挺文化的”老爷子缕着下巴间黑白混杂的胡子

　　梁妈妈得意了起来“呦，得您这一夸奖，真是荣幸的狠”

　　老爷子转头瞅她，眯起个眼:“咋想的，这么文绉绉”

　　梁妈妈拍了一手声响到老爷子肩膀上，微羞的嗲道:
　　“前阵有人说如今儿这识字的懂文化的开始多了，说再取个艳名，岂不是要少了些客人?毕竟也有那有文化的不也有愿来咱这的?”

　　“哦……那这名是哪方恩客起的，我可不信梁妈妈你能起的了这名儿”

　　“哎呦，我的老爷子，这么多年，您这聪明劲还是那么精。还真让您给猜着了。前些日子，来了仨公子哥儿，看了我这馆子名……”

　　老爷子见梁妈妈不忘后说，道:“名咋样?”

　　梁妈妈一张老脸无奈道：“太难听了，实在是艳俗”

　　“咋难听了，老爷子俺觉得七彩牡丹馆挺好的”

　　“俺也觉得是，可这仨偏偏是来我这见的第一批文化人儿，来了姑娘还没揽上胳膊，其中一位说这名儿‘挺土’”

　　老爷子哈哈笑起来：“文化人来馆子，还挺讲究。”

　　梁妈妈边说边领老爷子往屋里坐 “那仨先生说俺馆子这名儿，会痛失一类客人，只能招来一群不懂说个话都费劲的。”

　　老爷子一剁拐杖 “大胆，这仨‘文化人竟敢把老子说上’”

　　梁妈妈扶老爷子坐下，招唤身边姑娘沏茶，顺手顺顺他胸口“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哎呦，您咋能算上呢？”

　　“气着啥，这点不至于不至于，不然我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你继续跟老夫讲后事如何?沏茶那姑娘别傻站着，做我边儿上”

　　那姑娘踌踌躇躇，不敢上前，硬是往后退了几步。

　　梁妈妈瞪她“没用的东西，赶紧过来坐。知道你身边这位谁吗？叫你坐身边可是你的福气。”

　　“不妨事不妨事，梁妈妈别吓着姑娘。丫头，以前没见过你，新来没几天的吧”

　　姑娘还是不敢，立在后头。

　　梁妈妈不愿意了，拉一把那姑娘坐在老爷身边坐下“我们这不收不敢碰男人的，赶紧的”

　　姑娘蜷缩身体，手帕攥出了汗……

　　老爷子伸手握姑娘的手，姑娘手又一缩，梁妈妈急了，拉姑娘的手硬放老爷子手上，笑眯眯道：“唉，这就对了”

　　姑娘想再收回手，老爷伸另一只手拍在她手上拍拍，梁妈妈又道：“三彩，你看老爷对你这不挺好。”

　　三彩手上的哆嗦少了些许，老爷将手又拍拍三彩，见三彩防备渐渐少了些，转头道“梁妈妈，关于你那门牌子咱们还没讲完呢”

　　梁妈妈起了身，道：“那牌子的事您身边姑娘也是知道的”往脸上捂手绢道：“三彩，跟老爷讲讲”梁妈妈对三彩使个眼神，三彩抬头，嘴角微抿，像是会了意。

　　梁妈妈道：“馆子里还有事，你们俩好好聊。三彩，好好伺候老爷”

　　“嗯”三彩道

　　三彩目送梁妈妈忙了去，转头看向老爷，莞尔一笑，老爷先声道：“姑娘刚来几天?”

　　“不到一周”

　　“难怪，没事。老爷子我是懂怜香惜玉的，不用怕”

　　“好”

　　老爷喝口茶杯里的茶，虽微微有些凉，也灌进了肚子，对三彩道：“听说你也知道那牌子的事，说说，说好了，重重有赏”

　　三彩宽宽心，正正的看着老爷，用这不到一周学的如何待客，对着她头一个客娓娓道来：“就在前两天，三个看着就一表人才的男人站在我们馆子前，看着牌子上的字进来，还没等梁妈妈说是要哪个姑娘陪，没成想他们说你们这牌名太俗，梁妈妈瞬间恼火，恼着跟他们说不来看姑娘，来说牌子俗?”

　　“然后呢？”

　　“那当然是找人手赶他们走，可他们几个看着富家子弟的还会点功夫，两拳三拳的打倒我们这的爷们”

　　“哦……这也算是有了纠纷，没闹到府衙上去?”

　　“没，三个男停了手后，连说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梁妈妈说什么好商量，三个男的立马抢话”

　　“抢了哪些话”

　　“嗯……三个男的说，你们听我的，给起个文化名儿，保证以后客源十足，成咱平陵最旺的馆子，若是不成，我们三家各送两箱金子”

　　“哈哈哈，两箱金子，就这样梁妈妈是不是肯定不信?”

　　“确实是不信，可最终还是信了”

　　“呦，那仨小伙子试的什么招?竟让那梁妈妈信了”

　　“一是那6箱黄金也不亏，二是大伙看着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人拿了个桌子上的红布撕扯下来，店里男的又想要动手，梁妈妈却让他们停了手，看看这仨要做什么。”

　　“他们做了什么?”

　　“我和几个刚来的小丫头踮着小脚看，只看那仨人商量着，拿起笔墨一人写了个字”

　　“就牌子上那四字?”老爷子心里突然一嘀咕，那几个字看着有文化，仔细一看，还挺能装。

　　“对。仨人把那红布立起来，我们一众看了更想赶他们走。他们却又说，这么一改，客源范围会大不少，比如他们这样的”

　　“他们这样的?哈哈哈哈，梁妈妈说是不是又说不信，又想赶出去他们，但还是没赶”

　　“老爷想的还真是跟梁妈妈心有灵犀，毕竟那6箱黄金看这就势在必得，毕竟谁愿意来这名的青楼馆子”三彩捂嘴一笑

　　“哎呦丫头，你笑起来，挺好看”

　　三彩却羞了，不敢往下再说。

　　“一夸就害羞，这可不得了，馆子里的女的……”

　　三彩接着道：“仨男的说，你原来那名字只会招没文化的来，如今识字的人也多了，看见是个馆子就来了，但有文化的或富家的一看就走，不然您这这么年只是老馆子，而不是旺馆子。梁妈妈一听这话，不管那6箱黄金了，说不是旺馆子，真是窝了火，又想抄家伙，可只见那三个人手疾眼快，将那布盖了上去，其中一人又进了屋拦他们扯布，可没成想梁妈妈却突然改了主意，拦了下来，就让那布挂上头，不让去取”

　　“不让取?”

　　“对，梁妈妈又想起了赌约。双方互相让了一步，那仨男的还点了姑娘过了夜”

　　“后来咋样了?”

　　“后来就奇了，第二天来客就多了，一天比一天多。梁妈妈观察几日，虽没得那6箱金子，但挣得也相当不错。就找人换了牌匾，成了那四字”

　　“哦……”老爷子撒开三彩的手朝看那牌匾。三彩心底一颤，难不成，没服侍好?

　　老爷子看着牌子，左右一思索，哦……这竟是近年新起的官家靠山想有钱拦情报啊，楚家、何家、薄凤清家，三家本就一块起的家，选择一家也完全不奇怪。毕竟哪里情报最多的馆子，早就军阀享着福了。而这馆子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