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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红旗袍与吊带袜 ...

  •   是个高个儿姑娘

      “阿嚏!”
      挪亚的眉微微皱起,他从餐盘间抬起头,走回卧室。
      “要洗个热水澡吗?”
      “什么时候走?”彭兮象缩在床角快要跟昏暗成为一体。他不耐烦的想,这人怎么那么多毛病,又要吃饭又要洗澡,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赶紧离开这个人。

      挪亚打开衣柜找出一件睡袍,他看一看他那盖住脚面的长发又拿出了大毛巾。
      “...干嘛...”彭兮象躲他伸过来的手,现在他真有点惊弓之鸟的滋味。
      毛巾罩在他的头上:“擦干,换上。”
      “不用。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挪亚把彭兮象拖过来,他的语气和刚才一样平静:“要我给你换吗?”手法却强硬迅捷。
      兮象也是个拧的,被人抻住了脚脖子也不示弱:“我不换!快带我出去,做人要讲信用。”
      “你如果不听话,我会认为你今晚想留在这儿。”

      两个人在昏暗里对峙着,挪亚迎着烛光的眼俯视着他,那里涌动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快要突破晶体的界限来追捕他。彭兮象突然动了。
      他的脚腕忽然泄力,身子打挺一坠,借着席梦思的弹力腾起半米高,左手劈向那只攥着他的手。挪亚霎时松手抵挡,彭兮象却游鱼似的虚晃一招,坠身再弹起,他的右手已成拳,狠命地朝挪亚下颌击出一拳。
      没想到挪亚没闪没避,彭兮象突击的右臂被从半截生生地拉了下来,他的拳风只堪堪地擦过他高耸的喉结。

      “啊!”彭兮象大叫一声,胳膊上的那个位置又被他按了一下,比刚才要疼得多。他心里警觉起来,这人居然可以以纯粹的力量把住他的拳头,熟悉搏杀、力大无穷,而且对人的经络命脉了若指掌,是个高手。
      他要栽了?

      “突然袭击别人是讲信用?”
      “不用您管了!放开我,我自个儿走!”
      挪亚这次没有轻易放开他,他仔仔细细地把他的手臂都卸掉了,手法非常......非常利落,甚至轻柔。

      “听着,我想我们需要的是解决问题。”他把他的头发裹进大毛巾里,大手扣住他的额头,四目相对。他说:“首先你打不过我。”
      兮象知道他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他除了身子轻腿脚快,拳脚确实很一般。但近百年来,能生制住他的,还没碰见过。技不如人,只好默不吭声。

      挪亚看他消停了,才继续:“使馆区的四至界一共有八个军事碉堡,每个堡垒都有各国的士兵把守,区域内夜间还有中国巡捕不停巡视。东西北三面连着五个国家的练兵场和兵营,长安街牌楼东西还各有两个,从这儿往东,隔上几个建筑就是各国跑马场,界墙有六米高,隔一米就有一个射击孔,五至十米就有一尊顶炮台。”
      他的语调越来越缓慢:“墙外的壕沟比护城河还要深,你确定你要自己出去吗?”

      “那怎么办?!”彭兮象完全被他描述吸引住了,问完才觉得跌份。
      他垂下眼,面皮像包着个小火炉似的,烘烘冒着丢人的热气。幸亏灯暗。

      “黑葡萄珠”被厚实的睫毛遮住了,挪亚有点遗憾,不过他还是回答他:“所以我来安排,而你要配合。好么?”
      “说话算话么?”
      “说话算话。”他问:“你呢?”
      “嗯。”他只好点头。

      又质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的胳膊归位,道:“我选择相信你。现在我要出去想办法,你把头发擦干,可以在屋子里活动,但是.......”
      “你怎么那么韶刀![1]”彭兮象实在很讨厌这种完全处于弱势的局面,无论是形势还是身高。这人吃什么长的!

      挪亚沉默了。

      彭兮象没想到他能听懂,还这样难打交道。他用眼神示弱了好几分钟,他还是一言不发,甚至起身要走。
      “哎!”兮象一把抓住他:“你,你接着说。”
      他终于开口:“我会敲四下门,三长一短。回来之前,你要把外面的食物吃完。”说完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彭兮象挨挨蹭蹭地到了起居室,看到小餐桌上的面包、肉丸、香肠和摊鸡蛋,还有一些红红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虽然他的肚子叫了好几次了,但他不想吃。他想吃羊肉汆儿面[2]。鲜薄的羊肉半截葱白,一把白菜丝,炝锅这么一过油,浇头儿......嗯?

      雕花矮柜上,他没来得及看清的银相框就立在烛光下。那是一张不大正式的三人合影。
      西洋式的庭院,一张低矮的小餐桌,三个穿洋装的男人。大约是冬天,中间的男人裹着厚衣,带帽子,围巾几乎包住他的脸。他靠在那种很宽大的,可以躺着的椅子里,是照片的中心。在他左边半蹲的人握着他的手,是挪亚。而右边的那个男人,他虽然有了变化,剪了短发,身子也壮实了,脸上是他没见过的、傲然的笑容,透着威严的气息。但,那仍是他忘不了的脸。
      会不会认错?会不会又认错了?!他已经,失望过好多次......世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是男人甚至还有女人。只要,你活得年头够长。

      走廊上已点起了煤油灯。挪亚越过一个杂物房,转到CICI的房间。这个时间,她竟然还没有回来。汉斯太太体贴地留了两盏烛台在她房里。
      挪亚走进她的卧室,小地毯上有一个高大衣架,穆桂英琳琅精致的行头挂在上面,是屋子里最抢眼的东西。“七星额子”,双凤穿花,盔头上鲜红的大花绒球,五层生丝彩缨裹着一对儿流光水滑的翎子,俏生生直窜七尺,翎梢弄风,活灵活现。[3]
      挪亚抬手,抚摸鲜红绒球,盔沿儿上宝珠串串倏动。

      挪亚把她的衣柜翻了一遍,里面常服、礼服和戏装各占一半,而这些衣服都很合她的身,哪件彭兮象也穿不下。

      “辛慈先生?”叩叩!“打扰一下。”
      “请进来。”辛慈扬声:“我在浴室,”他聆听着开门声、脚步声,愉快道:“我们扯平了。”
      他此时已换了一件洋芋色的绸缎浴衣,欧洲人的苍白皮肤配着垂顺的布料把他勾勒得高挑,却十分柔和。他正在刮腿毛。

      挪亚:“我在沙发上等你。”
      “你不帮我提一下衣摆吗?我的腿,”辛慈用温热的毛巾最后擦拭了一遍:“它们现在十分光滑。”
      他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光着脚走进了起居室。洁白的双腿在衣摆里交替袒露,涂着丹蔻的脚轻踩在男人未合拢的腿间。
      “挪亚,我的男孩儿。”

      挪亚轻轻移开了他触碰他头发的手:“我需要一件裙子。”他补充:“长裙。”

      “噢天哪!哈哈哈!”辛慈高声朝他道:“我们已经知道‘冷酷挪亚’晚上有位‘客人’,可他竟然撕坏了女士的衣裳!”
      辛慈光滑的膝盖朝他弓近,他把小臂和下颌支撑在那上面,向他讲述:“据说他像头豹子那样,囚禁着他的交.配对象,那可怜的女人喘息得浑身都在抖,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是这样吗,男孩儿?”
      “不全是。”他推开他一些:“他不出声,是因为忙着咬我。”挪亚淡淡的笑了。
      他的下巴上的确有一道伤痕,粉红色。他好像十分喜欢。

      “可以叫她就那样出去,下等女人,谁会在意这个。”
      “‘Paula小姐’有那么多条美丽的裙子,他不会介意帮助别人。尤其是他的主人。”

      辛慈收敛了笑容:“她多高?”
      挪亚犹豫了一下,手掌比在自己的唇角。
      “是个高个儿姑娘。”
      他跟着他进了卧室。

      辛慈打开衣柜拿出一条珍珠白色的丝绒常礼服裙,还有一条缀着珠片和贝母的水蓝色丝皱鱼尾裙,比在身上,扬头看他:“你喜欢哪一件?”
      挪亚却伸手,拿起了挂在衣架最前面的一件暗红色的高叉旗袍。
      “嘿!挪亚先生,那是新裁的,”他扯住它的一角:“我还没有穿过!”

      挪亚注意到那裙摆的侧面垂下一条黑色布料:“它没有完工吗?”
      “噢,那是它搭配的吊带袜,你知道,这种裙子......喂!”
      “祝您晚安‘Paula小姐’。”
      “您这个强盗!”

      门轻轻关上了。
      “好吧。”他有气无力的说:“替我问候你床上的贱货。”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今天能写完就2更撒~如果
    ·
    [1]韶刀,shao二声,dao轻声。亦做:勺叨。北京土话,说话重复、啰嗦的意思。
    [2]汆儿:一种面浇头儿,可以用各种材料做,和打卤面的卤比较大的区别就是不勾芡。汆儿是北京人吃面的一种标配。
    [3]七星额子:戏曲演员佩戴的冠帽的一种,也称盔头。戏曲人物的盔头分行当,分角色,有很多种,有的还可”混搭“,大概分为冠、盔、巾、帽四类。七星额子是女将的盔头,比如穆桂英、樊梨花等。它的主要特点是有两排大绒球,每排七个,纹样中间是圆花,两侧是凤的图案组成。是我很喜欢的一种盔~a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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