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望》斋耐白

38、第三十七章 情绪

　　晚饭过后，沈相让还在继续着对蓉姨厨艺的称赞和鼓励，而且期间还决定了今晚留宿在这里，蓉姨当然满心欢喜，拉着他就去选客房，就完全没人在意韩也和沈相望的意见。

　　当然，即使有意见，沈相让和蓉姨也只会充耳不闻，说了跟没说一样。

　　趁他们去选客房之际，韩也和沈相望走到了庭院里，美其名曰，遛食儿。

　　刚入秋的天气夜里依旧闷热，偶尔吹来的风才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见沈相望穿的是短袖孕妇裙，韩也碰了下她的手臂，说：“我去拿件外套，你等一会儿。”

　　她拉住他，“我不冷，你别拿了，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令南别墅区夜晚灯火通明，车辆也少，所以出去走走转转也是可以的。

　　韩也看看她又看看大门口，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走着。”

　　自打住在令南区，这还是头一回他们两个人一起出来，以往都是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和蓉姨一块出来溜达的，所以可以说，沈相望在这里认识的人，可能要比韩也还多一些。

　　“这栋，”沈相望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别墅，“这栋的主人养了好多小动物，狗狗都有十几条呢。”

　　韩也看过去，“这家我知道，这家主人是真的很有爱心，狗狗大多都是收养的流浪犬。”

　　“对，几乎全是流浪犬，而且它们被照顾得都可好了，一个个膘肥体壮的，让人看了都馋。”

　　“馋？”韩也有点懵。

　　沈相望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馋狗啊，馋得我都想养狗狗了，真是太可爱了！”

　　是…这个馋啊。

　　那还可以理解。

　　“想养狗？那我们有空也去收容所看看，收养一条。”

　　原以为她会开心地双眼放光，朝自己大喊“真的吗”，还会兴奋地开始商量要养一条什么品种的狗狗…可她却没有，她只是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抿抿嘴叹了口气：“算啦，我连自己都养不好，这马上就要再养一个宝宝，我怕没有那个精力再去照看它，那它得多伤心啊，所以还是算了。”

　　安静地听她说完，又看了她好一会儿，韩也才缓缓开口：“不是还有我呢吗？”

　　原本四处张望的沈相望顿时有些恍惚，看向他，“啊？什么？”

　　“有时候很想问你啊，对你来说，我，意味着什么呢？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问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连眉眼都带着和风细雨般的温柔，可沈相望却着实有些慌，慌得不敢再去直视他的眼睛，只能躲开。

　　察觉到她的闪躲，韩也淡然一笑：“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是朋友，并不是起初单纯的合作伙伴，但是你好像，一直在尽你最大的努力来告诉我，你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助，你都可以自己做到，哪怕你现在有很多不方便，你做不到的，你也只会去找蓉姨，或者打电话给苑愿和小让解决，甚至，你会让许兆纶帮你买奶茶，也不会来找我。”

　　说到最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的妻子即使找自己的朋友帮忙，也不会来找自己，试问，谁听到这种事谁不会觉得好笑呢。

　　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也很好笑。

　　而沈相望似乎只将他说的最后一句听了进去，她连忙解释，“不是，找许兆纶帮忙买奶茶是因为，他先前来家里做客玩了几回叠叠乐，他输了，所以要他请客买奶茶喝的。”胡乱巡视着四周，还是不敢直接把目光投向他。

　　也不知道这个解释能不能被接受，她内心慌乱地等待着韩也的回答，可他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

　　“你现在不能喝太多奶茶。”他认真又严肃。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错就错。

　　沈相望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对，你说得对，所以那天我只喝了两口…不，准确地说是一口半，剩下的全被苑愿拿走了。”

　　提到这事，脑海中就不禁回想起那天提着好几杯奶茶回家的苑愿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让人羡慕嫉妒恨。

　　韩也依旧认真严肃地看着她，说道：“你转移话题。”

　　沈相望瞬间哆哆嗦嗦地：“没有啊，我就是在很认真接你的话茬儿。”

　　他没说话，只抿着嘴。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踌躇着开口问道：“接…得不好？”

　　“不好。”

　　“怎么不好？”

　　“就是，不好。”

　　简短的几句对话，沈相望起初小心翼翼的神情又添了几分疑惑，她的目光定在韩也的脸上，而韩也，就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安静地看着她，在两人目光相对时，他还抿嘴笑了笑。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她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而他很快速地回答：“没什么。”

　　没什么能突然这么奇怪？

　　沈相望显然不信，韩也看着她那一脸怀疑的神情，又突然觉得今天自己的情绪不过是想太多所导致，与她无关，可哪怕这么告诉自己，却也控制不住想让她知道，他不太开心。

　　但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那肯定是不会告诉她的，而且即使会告诉她，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说是因为听胎心的事自己被刺激到了吗？

　　这也太令人不好意思了。

　　“真的没什么。”他轻声说完，并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不想说，沈相望也不好再追问，只是从遛弯儿到回去都带着一脑袋问号。

　　刚进家门，蓉姨就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过来，“刚才太太打了电话过来，说明天让你们过去吃饭。”

　　还没等刚回家的两人有所反应，沈相让穿着睡衣，一头湿发突然出现，对两人也发出了一份长辈邀约：“姐，咱妈明天让你和姐夫回家吃饭，顺便把我带回去，好了传达完毕，我回去打游戏了。”话音未落，朝蓉姨挑了下眉毛后就一溜烟儿不见了。

　　“想去哪里你们两个自行抉择。”蓉姨笑了笑，把牛奶递给沈相望后，又悄悄对他们二人说：“对了，我已经提前把小也的东西都挪到了相望住的房间里，今天晚上你俩一起睡，省得惹小让瞎猜疑。”

　　该说的都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沈相望和韩也愣在原地。

　　韩也想开口问她会不会介意，可还没开口，沈相望就猛地举起牛奶一饮而尽，速度之快，韩也都没拦住，然后只见她直愣愣盯着前方，问他：“你说，这次去你家吃饭我该穿什么好？”

　　这居然才是她的重点吗？

　　但是…

　　“明天，回沈家。”

　　两边虽然同时邀约，但沈相望肯定是更想回沈家。

　　沈相望却摇了摇头：“是蓉姨先过来通知给咱们的，按先来后到，明天还是回老宅。”

　　“老宅那边我处理，你不用…。”

　　“你不用说了，我说回老宅就回老宅。”沈相望看向他，斩钉截铁，“我有一种预感，明天老宅，有别的人在。”

　　凝视着她的脸，韩也眨了眨眼睛，问：“别的人？谁？”

　　“我只是预感，又不是预知。”

　　“那合着你就凭预感决定了明天的去处？”

　　她特别认真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预感驱使，我必须得去。”

　　这…怎么还有点儿往玄学方面发展了呢？

　　不过既然她做好决定，那也不用再去多说什么。

　　两人走到卧室门口，沈相望刚打开门，说什么都要让韩也先进，拗不过她的韩也只好走了进去，刚回头看她，她就站在门外，作关门状。

　　韩也伸手拦住门，神情严肃：“你回来，我去书房。”

　　说着就要往外走，沈相望赶紧松开关门的手，随即手抵在了他的胸口处，“你回去，我就是去找沈相让说明天不回沈家的事而已。”

　　他微微一愣。

　　原来是这样。

　　然后低下头，看了眼她抵在自己胸口处的手，又抬起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沈相望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的不礼貌，避开韩也的视线迅速收回了手，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着。

　　她的速度够快，韩也连刚刚的误解都还没来得及尴尬。

　　只好咳嗽一声，说道：“那我陪你一起。”

　　说着就又往外走。

　　“不用了。”沈相望的手再一次抵住了他的胸口，她看向他，“这点小事我自己去说就行了，你…你还是看看蓉姨给你拿过来的东西有没有需要收拾的？”

　　眼神示意了下他身后的卧室。

　　姐弟二人应该是有什么只有姐弟之间的话题吧，他一起跟过去确实不合适，那，不如就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好了。

　　韩也的脚步退了回去，沈相望的手自然也离开了他的胸口。

　　“好，那你多注意脚下。”

　　“那肯定的，我去了。”

　　沈相望笑得很开心，转身要走之际，又回过头，抬起手，在空中做了个“捏”的动作，边“捏”空气边冲他挑眉笑着说：“挺结实，练得不错。”

　　也不管当时的韩也表情有多么讶异，沈相望倒是乐得自在地走向了沈相让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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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沈相让高声道。

　　沈相望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正在打字：“先来后到嘛。”

　　“对啊，是咱妈先邀请的，韩家是咱妈邀请以后过了五分钟才打电话来的，先来后到怎么也得明天去沈家才对。”

　　“可蓉姨通知得早啊。”

　　沈相让哽住。

　　见好半天他都没回话，沈相望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垂着眼，环手于胸，像是在琢磨些什么，她喊了他一声，待他正视自己后问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冷哼：“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姐姐您还真是一个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啊。”

　　话虽不是真心的，但眼神中的不满却相当真实。

　　“你够了啊。”沈相望指着门口，“给我接杯水去，我渴了。”

　　“我不去，我得去洗澡，没空。”说着，就立马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另一边的床上，躺了下去。

　　“那你就快去洗澡，我跟苑愿一会儿有事要视频，你在这儿不方便。”

　　一听到苑愿的名字，沈相让整个人从床上蹿起，快速挪到沈相望身边盘腿坐好，谄媚地笑着帮她捏腿，“姐，您看这个力度可以吗？”

　　冲他敷衍地笑了笑，然后说：“出去。”

　　话音刚落，沈相让直接抱住了她的小腿，眼一合，嘴一闭，呈假死状。

　　见状，沈相望略感无奈，“你就装死啊，你就装，你最好一直这么下去，别出声。”

　　视频接通了，苑愿敷着黑乎乎的泥膜出现在视频那头。

　　沈相望下意识把手机拿得远了些。

　　“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你应该直接去问韩也。”苑愿一开口，沈相让就立马睁开了眼。

　　沈相望撇撇嘴：“怎么问？问他今天为什么情绪不太对劲，然后给我郁闷住了吗？”

　　“不管你怎么问，只要你拿出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架势，韩也不可能不告诉你。”

　　“那不就成胡搅蛮缠了嘛？”

　　“你跟你老公胡搅蛮缠怎么了嘛？”她说得理所当然。

　　沈相望听得冲她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呢。”

　　“还不好意思上了哈哈哈。”敷着泥膜的苑愿笑起来，属实有点吓人。

　　本来也想跟着一起笑，但发现沈相让正仰着头看着自己，她顿时收起笑容，说：“别淘气了，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分析的。”

　　“分析，来分析，”苑愿凑近了屏幕，“跟你说啊，他今天跟你出去遛弯儿为什么情绪不对，这肯定跟遛弯儿…没关系哈，一定是因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不经意而他在意的，想一想，你好好想一想。”

　　“可我把今天遛弯时候我俩说的话刚才都打字告诉你了啊，你也说没什么问题，难道，我说我想养狗，他不愿意了？”

　　“嗯？他对狗毛过敏？”

　　“没听说啊。”

　　“没听说这算什么回答！”

　　沈相望紧锁着眉头：“那我也不能直接去问他对狗毛过不过敏吧？”

　　苑愿翻了个白眼：“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家里有个包晓得蓉姨啊？”

　　“对哦，还有蓉姨。”

　　苑愿在视频那头无语问天。

　　沈相让松开沈相望的小腿坐正，字正腔圆地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一出声，沈相望就是一记眼刀警告。

　　“谁在说话？”苑愿问。

　　沈相让全然不顾沈相望的眼神狙击，开心地冲着她手机喊：“苑愿姐，我在你身后！”

　　苑愿真的下意识往自己身后瞅了瞅，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哪儿呢？”

　　说时迟那时快。

　　沈相让从沈相望的手中夺过了手机，笑眯眯地准备对视频那头的苑愿打招呼，结果看到她满脸泥膜黑乎乎的样子，迅速将手机挪得老远，撇嘴道：“咦！苑愿姐，你这是刚从坑里爬出来？”

　　见是沈相让，而且还说了这么不中听的话，苑愿又一个白眼过去：“对啊，那坑还是我亲手挖的，用来埋你。”

　　“还亲手挖，你手疼不疼？哎呀你挖坑你跟我说啊，我带着小铁锹去帮你嘛。”

　　“你给我打住！今天不想跟你臭贫。”说着，就拿起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把脸上的泥膜轻轻地刮了下来，“把手机还给你姐，我俩有事说着呢。”

　　“就是，快给我。”

　　沈相望扶着肚子，就想把手机拿回来，但这个动作需要弯腰，而她此时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她在弯腰。

　　“你别着急。”沈相让一手拿手机，一手把她轻推了回去，“我可是真心实意来跟你们分析的。”

　　“你分析个啥？你知道个啥！？”泥膜卸到一半的苑愿忍不住发问。

　　他还没开口，沈相望就接茬道：“对啊，你知道啥？”

　　“我怎么不知道？你俩虽然说得没头没尾，但我也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拉倒吧。”

　　“哎姐，男人最懂男人，我，可是男人！”

　　他这句话刚说完，苑愿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你是男人，那你就来分析分析，相望，你别拦着他了，让他，就让他以男人的角度来分析一下，没准儿还真能有什么用呢。”

　　沈相望收回再次想要拿回手机的手，并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用眼神示意他，看他如何分析。

　　没有了阻拦，沈相让顿时乐开了花，他凑到沈相望面前举着手机，以保证两个人都能入框，然后认真开始了他的分析：“首先，我姐夫，他是一个成熟稳重、英俊潇洒、事业有为的男人，而我，是一个阳光帅气、温柔体贴又相当专情的男人，我们性格不同长相不同，但却一样魅力无穷……。”

　　苑愿直翻白眼：“这段做作的自我推销可以跳过。”

　　实在听不下去了。

　　沈相望抿着嘴，将想要骂出来的话压了下去。

　　“好的，反正已经差不多说完了，”沈相让乖巧点头，继续说，“我的姐夫每天工作那么繁忙，那么劳累，下班回家吃饭都觉得是在忙碌，当他想要坐下来或者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你们还要出去遛弯儿，他当然会情绪不好，因为姐你，你现在，你走路太慢了！”最后一句突然提高了声音。

　　话音落下，沈相望和苑愿安静不语地看着他，两人的眼神，似乎、好像、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

　　听他说了那么大堆分析，全然听了个寂寞。

　　苑愿已经不知该说什么，眨眨眼，留下一句“去洗脸”人就走了。

　　“哎苑愿姐怎么走了呢？我分析得不对吗？”沈相让茫然不解。

　　沈相望此时想要打死他的心都有，但为了不生气惊动胎儿，还是假装好脾气地说：“小让，你不是想要去洗澡吗？快去，去洗吧。”

　　而他完全没注意到来自亲姐的死亡凝视，“没事，等一会儿再去也行，我想等苑愿姐回来。”

　　“你等不来了，去洗，别让我说第三遍噢。”

　　这次抬手拍了下他的肩头。

　　他突然身子一僵，似乎是感受到了亲姐手中的寒气。

　　接下来，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沈相望，赶紧爬下床站好，毕恭毕敬将手机递给她后，跟个古代大臣一样，退了出去。

　　惹不起，躲得起。

　　待他出去后没半分钟，苑愿再次回来，脸上干干净净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你回来了。”沈相望叹了口气，表情很不好，“其实，我觉得…。”

　　“你觉得让让的分析也许是对的？”

　　沈相望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细想下来，沈相让的话真的不无道理，韩也是有事业的人，而且年纪要比长她好几岁，俗话说三岁就一个代沟，她和韩也之间，肯定有很多想法是不同的，她当时说要出去走走，是真的觉得当下适合出去走走，但却没有意识到，也许韩也他并不愿意，比起陪她遛弯儿，他或许更想待在家里休息吧…

　　奇怪，明明是她考虑不周，怎么心里却有股火气想要立马冲他去呢？

　　看了眼视频那头无奈的苑愿，沈相望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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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双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