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望》斋耐白

14、第十三章 酒后真言

　　对韩也来说，放在从前，让他照顾一个喝醉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尤其喝醉的人还是个小女孩。

　　但今天，他很理所应当地接了杯温水，并很理所应当地把温水端到了沈相望面前，“渴不渴？喝点水吧？”跟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温柔的。

　　沈相望已经停止转圈，捧着脸站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盯着盯着就开始笑，刚想挪动脚步，却因为喝醉了压根走不稳要摔下去的时候，韩也两步上前，单手搂住了她的腰。

　　那杯水安然无恙地在他手中，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杯中水在摇晃，也映衬着此时韩也的内心微颤，只是他也不清楚，他是因为担心她会摔下来，还是因为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太近了。

　　他的手贴在她纤细的腰身上，而她直接搂住他的脖子，躺在了他的肩上，她依旧笑得开心，在他耳边说：“我抓住你了嘻嘻。”

　　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头发上的柠檬香气更加浓郁，混杂着她的满身酒气，竟让他觉得有些入迷，不自觉地手上加了力度，想让她离自己再近一些……

　　慢慢地，沈相望站不住瘫坐了下去，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却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他不得不弓着背与她面对面看着对方。

　　近在咫尺的距离，皮肤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唇，粉嘟嘟的，让人有忍不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他也像是喝醉了般，不受控制地缓缓低下头……

　　粉嘟嘟的唇上扬着弧度，对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吗？”声音变得低沉。

　　就在即将触碰到那柔软，就在他选择迷失下去时……

　　耳边突然响起了许兆纶出门前对他说“你收敛点，她有男朋友”的忠告，他顿时清醒，覆在她腰身上的手迅速拿开，想直起腰远离她一些，却不料还被她的双手禁锢着，两次挣脱还是没挣脱开，越挣脱她的手箍得越紧。

　　他只能还是以这种距离面对她，并对她沉声说道：“沈小姐，你先放手。”

　　沈相望摇头。

　　“你不放开不合适，知不知道？”

　　沈相望还是摇头。

　　“那怎么样你才会放开？”韩也无可奈何，对一个喝醉了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只能一切听她的。

　　沈相望不情愿地摇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先抓住你了…不放…。”

　　那就先顺着她来说，“好，你已经抓住我了，所以可以放开了。”

　　“不要…你跑了怎么办…抓人好累啊…我都没有腿了…，”说着，又把他拉近了一些距离，“过来…免得你跑了…。”

　　“跑不了，被你抓住了就跑不了了，可以放手了，好吗？”他几乎是在用气声哄着她。

　　“真的吗？”

　　“真的。”

　　“好。”沈相望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嘻嘻地松开了手，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他。

　　得以解放的韩也直起身，后退了一步，尽量离她远些后，才又缓缓开口：“要不要喝水？”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他。

　　他无奈地轻舒了口气。

　　正好水凉了，再去重新倒一杯来好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后，沈相望以为他要跑，立马下床，光着脚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倒好水回过身来时，才发现她又一次离自己咫尺之遥，正皱着眉，委屈地嘟着嘴，“你要去哪儿啊…。”

　　他定了定神，举着水杯，说：给你倒…。”

　　话还没说完，沈相望就要伸手去抓他的衣领，他略微慌地往后退，她跟着往前走，他退几步，她跟上去几步，直到她因为抓不住他有些着急地扑了上去，他躲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身后的沙发上，而她也因为惯性直接摔在他身上。

　　杯子里的水撒在了地毯上，杯子摔落在地，弹了几下，啪地一声碎掉了。

　　再一次的接触，再一次的近距离，过分亲密的姿势，着实让韩也原本定下来的心又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他的双手覆在沈相望露出雪白肌肤的背上，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沈相望不以为然，只知道抓着他的衣领咯咯笑：“总算是、总算是抓住了，看你还往哪儿跑…嘿嘿嘿真结实噢...。”

　　边说还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处，打完了就把手放在了那，头还压在了手上，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准备就以这个姿势睡过去了。

　　他刚刚是被吃豆腐了吗？

　　不，应该说，他一直在被喝醉酒的沈相望调戏。

　　韩也默默注视着，对她的一举一动表示无奈，哑然失笑道：“你这样可不行啊沈相望，怎么能喝醉了就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了呢。”

　　见她安安静静的，他才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头，眼神越发温柔，嘴角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确定她真的睡着以后，韩也才慢慢起身，将她横抱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放下她，盖好被子，望着她熟睡的脸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去收拾那个杯子碎片。

　　刚从洗手间走到卧室，韩也就被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头发凌乱的沈相望吓到，随后又是无奈脸，准备走过去哄她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她吼声镇住，“你怎么在这？！”

　　难道酒醒了？

　　韩也瞬间笑容可掬：“沈小...。“

　　“你！沈相让，你这个...你这个小破孩儿...。”沈相望指着他，要哭的样子。

　　他愣在原地，“沈...相让？我？”

　　“就是你。”沈相望食指点了点，“你、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箱子？我...我那么疼你、爱你，把你当我的亲弟弟...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什么？”韩也眼含笑意，环手于胸看着她。

　　沈相望扯开被子，盘腿而坐，动作笨拙又可爱，只见她左手撑在膝盖上，右手在床上一拍，眼神这时突然有了光，“沈相让...我知道...我知道你还记着小时候，我欺负你、欺负你的事，但那都是有原因的呀，就说...你还幼儿园中班，我、我和妈妈去接你，因为你、你抢我糖葫芦我才把你打哭...那不能怪我呀...。”

　　韩也安静听着，饶有兴致。

　　“还有...还有你小学二年级，我们去游泳，在泳池里打起来那次，我又把你打哭了...那是因为你抢我游泳圈...对吧。”

　　“那个那个那个...你初中部，我高中部我都、我都帮你收情书，你不要我硬塞给你，你...你可真是伤女孩子的心，当然，你高中时候，我、我让你去跟女孩子约会，那是我不对，我的确不对。”

　　沈相望拍着头，表情看起来很懊悔，但随即手一摊，“但是，吃人家手软嘛，你...我可是你亲姐姐，你不能生气的。”

　　听到这，韩也哭笑不得，他弓着身子，歪着头看了下还在诉苦的沈相望，悠悠地说：“沈相望，你还真的好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沈相望赶忙双手捂住嘴，偷笑道：“嘿嘿嘿...还是觉得开心...。”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记巴掌拍在膝盖上，又开始了她的第二轮痛诉：“你，沈相让...你就是个弟弟。”

　　“这是在骂我吗？”韩也忍俊不禁。

　　“你就是我弟嘛...你就是没良心，你就是个小破孩儿...我对你好的地方多着呢，你怎么就不记着呢...你高考完我还带你去溜冰场玩...你记得吗？但你、你不会溜冰总摔倒，那就是你的问题，谁让你不会溜冰，我们家族都会溜冰，就你不会...。”

　　“家族？什么家族？”

　　“家族...嘿嘿嘿我和苑愿的家族，贵族美女联盟嘿嘿嘿...。”

　　沈相望捧着脸笑出声。

　　韩也不解，“两个人？也叫家族？”

　　“你别扯开话题！”沈相望突然一声吼，“沈相让，你别以为你现在成年了，你就是成年人了，你不是，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弟弟，见到我...见到我你不许那么理直气壮...你是我弟弟你不是我哥哥，你要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只要你听话，我就、我就还拿你当亲弟弟看。”

　　对弟弟的控诉像是说不尽似的，沈相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韩也依旧默然听着，笑着，没想到的是，她说着说着，忽地顿住，看向他的眼睛开始泛红，嘴巴也委屈地撇了下去，就在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对他哭腔道：“小让...姐姐好累啊...。”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沈相望已经哭了出来：“我真的好累啊，真的，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累...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有努力适应，但是、但是我好像还不够努力，所以我、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的眼泪，她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爆发，她把韩也看成了她最亲最疼爱的弟弟，肆无忌惮地，没有任何防备和束缚地和他说着她内心的痛苦，隐藏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她看到她的“家人”时，瞬间瓦解。

　　他的心，被她牵动着，想到她今天的境遇，想起程子谦对她的不在乎，又看到她的眼泪，她的痛苦，他有怒火，却在霎时湮灭。

　　因为于她，于他，不过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我不能回家啊...小让，我回不了家了，是我要坚持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坚持，但我还是要这么做...可我...我想回家，我想...我想爸妈了，我...我真的...真的好累啊。”

　　沈相望低下头，无声哭泣着，即使她现在醉意朦胧，她还是不会放声大哭，而是选择了隐忍，想把止不住的眼泪吞回肚子里。

　　韩也凝望着她，也踌躇着，最终还是走上前，拿出口袋里的灰色手帕，递了过去，柔声说道：“可以回家的，一直都可以，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那就回家吧。”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向韩也看去，恍惚间，她看到了他真正的面容，只一秒，就又模糊地看不清他的脸，她下意识伸手去拿手帕，手还未落在手帕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力度不大，却足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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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作者晕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