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木成林》校格

11、第 11 章

　　段琛一大清早醒来意外地发现：有早餐吃！
　　客厅小桌上摆着的两份早餐，一份很中式：豆浆加油条；一份很西式：牛奶配面包。

　　林木换下了这两天一直穿着的校服，现在是一身深蓝色牛仔裤搭配带帽白色卫衣。段琛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甩着手上的水滴从卫生间出来，头顶还竖着一撮呆毛，许是睡觉不安生，压起来的。

　　“哎你知不知道睡觉姿势不正确会影响长个儿啊，”段琛一边靠着桌沿吃早餐一边说。
　　“我...还会长高的，我的目标是一米八，今年就比去年高了...”林木抬起手比了个距离：“这么多。”
　　段琛忍不住笑了：“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身高184，现在也就187啊，三年才长3厘米，你现在最多175吧，那要长到一米八还是挺有挑战的。”
　　林木：“......”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大门还有这套房的钥匙，暂时交给你啊，”段琛将一串钥匙轻轻扔过去，投出一条还挺规范的抛物线。

　　林木一把抓住钥匙捧在手心，露出仿佛已经成为一家之主的喜悦。

　　“只是暂时，听到没，还有，你先用我的另一张电话卡，联系太不方便了，你总不能老蹭网吧。”段琛说着就把手机卡槽里的卡2取了出来交给林木。
　　“谢谢啊，我微信转你钱，500，够吗？”

　　段琛差点一口豆浆没喷出来。

　　“不用不用，500您留着交房租吧，”段琛咳嗽着摆手道。
　　林木“哦”了一声就坐到桌边开始吃他的早餐。

　　小家伙撕开一小包番茄酱，慢吞吞地涂在一片面包上，小口小口地往下咬。

　　段琛一手撑在桌沿上看着他：“这么喜欢吃西红...番茄啊。”
　　想想还是按这小家伙的叫法来。

　　“喜欢。”林木一抬头就撞上了他的眼睛。

　　豪门少爷不都喜欢大鱼大肉吗？这也太好养活了点吧。

　　“你们明天才上课吧，那你今天什么打算啊，待在这儿还是去要你的身份证？”
　　“学习。”林木吐出这一句后就继续低头吃着。
　　......

　　“反正你要不回身份证肯定是待不久的。”段琛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说。
　　“我只是今天不去拿，所以一天还是待得住的吧。”

　　段琛无语。

　　“行了，你慢慢吃吧，我去上班了。”段琛说着就把外套搭上肩，快步出了门。

　　***

　　段琛到了酒店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队人从楼梯上往下搬东西，一时间，好几张沙发柜子，房里的油画摆设和盆栽，全被移到了大厅中央。

　　段琛拦住在一旁指挥着的张大叔：“叔，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东西都还是崭新的，要换了吗？”
　　张大叔招手示意，段琛俯下身听他在耳边小声说：
　　“还不是昨天来的那王总，今天一大早就要求楼上的东西全换了，按人家的要求重新置办，那沙发得是真皮的，座椅得是红木的，盆栽什么的，要欧洲进口的，人家出钱了，我们就得办啊。”
　　“哦，那叔你们忙，吩咐那些人小心点，别磕磕碰碰了。”

　　段琛说完就去换衣服。

　　呵呵，合着昨天是这老板在逢场作戏啊！

　　***

　　林木的确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学习，他一天看不着那立体几何抛物线，电路磁场试剂瓶，浑身都觉得难受。他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待在学校就是学习，关系好的同学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回到家就是做作业，不打游戏不看剧，旁人只看得到光荣榜上那铁打不动的第一名，他也成为天澍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这间卧室比段琛的那一间要大一些，所以闹钟的嘀嗒声就被扩大了好几倍，扰得他不能安心做英语听力。
　　林木瞥一眼桌边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有些纠结，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徐，我是林木。”
　　“我的小少爷啊，你可算是来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激动，“你在哪儿呢，我开车来接你。”
　　“我有地方住了，别瞎操心。”
　　“先生说了，只要你主动打过来，马上派人接你回新家，他不和你置气。”
　　“明明是我和他置气，我就不打扰他和他家小娇妻的二人世界了，打电话过来就一件事，你帮我把身份证送过来吧。”
　　“这...我做不了主啊少爷，你说你也不随身带着，搬家的时候被阿姨翻到，立马就上交给了先生，你只能找他要了。”
　　“你不是我爸的心腹吗老徐，”林木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你就帮我要回来呗！”

　　“哎呦少爷我这来了个电话，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打给我啊。”
　　“喂，喂？”

　　哔——哔

　　林木叼着笔背靠在座椅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

　　段琛不止一次地感慨过银辉酒店的坐落位置，纵然外边艳阳高照，酒店外围也都被覆盖在一片荫蔽之下，实在是纳凉的好地方。

　　太阳下山之后，令人倍感舒适的绝不只是抬眼可见的那一抹烟霞，迎面吹来的凉风更能安抚人心。

　　已经到了下班的点，段琛回到大厅去签退，正好看见那位王老板在前台吩咐着什么。今天前台值班的是金响响，她的个子比那位老板要高出一个头。

　　“美女，给我再加两套房，明天要开个全体会议。”王老板撑在前台笑着说。
　　“王总您可真是日理万机，不过您这种男人啊，稳重。”金响响用扭捏的语气挤眉弄眼地说。
　　“哈哈哈没办法，正当壮年，就得忠于事业。”

　　段琛就离他们5米不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聊天实在令他头皮发麻，正打算上前悄悄地去签退，就看到王老板的手覆到了金响响正按着鼠标的手背上，偷偷摩挲。

　　段琛看到这副情形，立马就别开了头。
　　昨天果然没看错，这人就是个大猪蹄子！

　　段琛退到一旁刷了将近10分钟的手机，才看到那老板上了楼。
　　金响响依旧面不改色地总着账目，没搭理在一旁扫脸签退的段琛。

　　段琛换好衣服正要迈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被苏玥叫住了。

　　她神色有些慌张，不住地捏着手指。

　　“有什么事儿吗？”段琛看她一副拘谨的样子，先开口问。
　　她支吾了一阵儿，才小声说：“段琛，那个王总要求他的床单得每天换一次，但我...明天早上那时候酒店还有别的活要忙，其他人不好说话，你看...你能不能明天替我...”

　　“能，”段琛没等她说完就果断答应了，“我是挺好说话的。”
　　苏玥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笑着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晚风拂柳，蝉鸣不倦。

　　古大爷喜欢早晚坐在房外的石桌前，清早边听昆曲边喝茶，夜晚多半是为了纳凉。

　　“小段回来啦！”

　　段琛一踏进门就看到古大爷躺在软椅上摇着扇子，身上只一件背心，昏黄的吊灯照得古大爷两鬓间的白发格外清晰。

　　“大爷，今晚不去您那社团啊。”段琛两手掩上了大门。
　　古大爷的声音依旧清亮：“嗐，就是瞎玩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段琛笑而不语。

　　“嗳，你找的这房客不错，天澍一中的，他说他啊，见过我，”古大爷直起身子说，“毕竟我都在那学校门口修车这么长时间了，这小孩下棋真心不错，我们这一下午战了好几个回合呢！”
　　“那以后啊，您多找他切磋切磋！”段琛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忘了还没和那小家伙达成合约呢。

　　段琛拿出钥匙打算开门时，瞥到了门口堆着几个外卖盒子。
　　小家伙说不会做饭是真的，这要是身上没几个钱准得饿死。

　　“你喜欢吃炸鸡吗？”

　　段琛才只是换上一只拖鞋，就看见林木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抛给他这么一句。

　　“还...行吧。”
　　“桌上那是留给你的，我已经吃过了。”
　　段琛望着睡眼惺忪的林木：“你刚在睡觉？”
　　“嗯，中午没睡，刚不小心睡着了。”

　　“你其实不用管我的，我打算自己回来做的，总不能吃饭花你一小孩儿的钱吧。”

　　段琛虽然这样说，但也是真的饿了，撕开炸鸡外面那层包装纸就往嘴里送。

　　“你转给我就好了，微信很方便的。”
　　正在兴致勃勃地吃着炸鸡的段琛：“......”

　　操！小家伙算账算得真清楚。

　　林木好像又没有了睡意，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段琛吃。
　　段琛被他盯得不大自在，便开始找话题：“你爸妈离婚了，没有人管你吗？”

　　如果以后林木成为和他长期同一屋檐下的室友，早晚要提到这个问题的。

　　“他们早在两年前就离婚了，只是我一个月前才知道，”林木低头说着，“我爸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新老婆。其实我爸妈离婚，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毕竟好久都没有体会过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了，只是不想搬进新家和一对新人住在一起，所以...”
　　“所以就算租房子，也不要回新家，连回去拿个身份证都不愿意？”
　　“嗯。”林木抬眼看向他，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藏不住任何谎言似的。

　　“你呢？”
　　段琛：？

　　“没人管你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依靠吗？”林木盯着一脸疑惑的段琛：“我刚都说过自己了，你也得信息交换啊，万一你是来历不明的人呢？”
　　段琛扑哧笑了出来：“我是来历不明啊，而且呢，我还有一个可怕的身世，”段琛挪到林木身旁，故作邪恶地看着他，“我老子，是个犯人，欠了人命的，正搁铁房子里躺着呢。”

　　林木的黑眼珠一动不动，嘴唇紧抿。

　　段琛专注地打量了一会儿林木的表情，然后笑出声来：“你被吓着了？不过我可没犯什么事，什么案底都没有，”段琛说着就从外套的里层口袋拿出钱夹，掏出他的身份证，“你瞧，我这籍贯住址都是真的，还有年龄，照片证明没整过容，我再给你念念...”
　　段琛一抬头，发现林木根本没管他说什么，正拿起刚刚不小心带着身份证一起拖出来的一张名片，蹙着眉头看。

　　“怎么，你这是压根不信啊！”段琛一把扯回林木手里的那张名片。

　　林木好像还没回过神。

　　“吓傻了？”段琛在他眼前晃着手。
　　“哦，没，”林木顿了一下，“我相信你，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哦，你不怕我吃了你就行。”段琛堪堪地说道。

　　这天夜里，段琛又犯了失眠的毛病，翻身起来好几次，灌下去好几杯水，心上还是躁得厉害，只得吃几粒安眠药才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