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路人甲语

48、兵败

　　安严出人意料地来到枫林渡，护驾而来的还有十五万大军。看到梁剑的伤情，安严也忧心不止，伤成这样，不知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命令军医尽一切力量救治，又嘱咐下去，对梁元帅的伤情要隐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动摇军心。

　　梁剑一直昏迷不醒，不知过了多少天，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两人还是让她吃惊。只见江寒一脸的憔悴不堪，像是受了比她还严重的伤。她正要关切地询问，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安严。安严的出现让梁剑惊诧：莫非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是魏军反攻了吗？

　　梁剑有心询问，只是身体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安严看到梁剑醒了，紧锁的眉头舒缓下来，微微一笑道：“驸马，你好好养伤，待到伤好后，到白云岭与我会合。”

　　白云岭？什么白云岭？那不是魏国的疆土吗？

　　梁剑不解。

　　安严看懂了梁剑的眼神，解释道：“蜀国和魏国终有一战，天下一统，这是大势所趋。一个统一的国家，不再有边境纷争，不再有战乱，不再有魏蜀百姓间的相互仇视，人人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魏国与蜀国之间打了太多的仗，每一次战役结束，都会有数万，甚至数十万战士死去。结束这种厮杀，唯一的办法就是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本来两国势均力敌，相互敌视，却相互忌惮。而现在，你立了功，灭掉了近十万魏军，大大削弱了魏军的实力。我要借此东风，一鼓作气，拿下魏国的国都。”

　　梁剑虚弱地躺在床上，被安严的话惊吓到，拼着力气张口劝说，却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堵住了嘴。

　　江寒赶忙帮梁剑擦拭。

　　安严也觉得刚才的话对于一个重伤的将领来说，过于震惊，于是劝慰道：“驸马，攻打魏国的事，我自有谋划，你好好养伤便可。”

　　梁剑心中有话，却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每天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却噩梦连连。又养了几天伤，终于有了些力气，赶忙派江寒找来皇帝安严，苦口婆心地劝说：“幽州十六郡的战役之所以轻而易举，一是士气高，将士们为了收复蜀国的土地，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二是对于十六郡的地形，我了如指掌，借了地形的助力，才赢。但是对于魏国境内，我们都不熟悉，恐怕会吃大亏。况且，魏军为了护卫自己的家园，定会和我军血战到底，即使我军现在人数上占先，但并没有胜算。”

　　安严却笑了笑，道：“驸马，你好好养伤，如果你怕，养好伤，就回京城吧。安宁正翘首盼着你回家。对于魏国，我志在必得。如今我军接连大胜，士气高昂，定能势如破竹。倘若留下它苟延残喘，必是隐患。就像一头狼，既然伤了它，就要趁势打死，不能等它伤好，反扑过来。”

　　“皇上，……”梁剑心中全是担忧。

　　安严并不想继续听泄气的话，他说道：“我心意已决，你好好养伤，回京都后，照顾好安宁，别让我操心。”

　　五天后，安严率十五万大军进攻白云岭，留下江寒和十四万士兵驻守枫林渡，守住大后方。

　　苏逸在白云岭等待梁剑的到来，越等越忐忑，果然，没有等到梁剑，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十五万蜀军压境，装备精良，箭矢齐发。

　　苏逸暗自愤恨：梁剑那天故意放我回去，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让我以为战争结束了，好派大军突袭。自己吃了梁剑那么多败仗，却还是把她当成朋友，真是愚蠢。

　　苏逸一边痛恨，一边组织魏军迎敌。

　　蜀军来势凶猛，更有皇帝亲自督战，将士们奋不顾身，很快攻入白云岭，占据有利地形。魏军拼死抵抗，但力量对比悬殊，又一次吃了败仗，退到曲河城。

　　苏逸擦拭着剑上的污血，暗下决心：不能再往后退了，自己的身后是父皇、母妃，绝不能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敌军向他们走来，越走越近。就在此地与蜀军决以死战吧。要么死，要么赢。

　　过了几天，有探子来报：“这一次带兵出征的是蜀国皇帝安严，安严此刻就在白云岭。”

　　苏逸并不相信：“安严能以身涉险，御驾亲征？”

　　探子道：“绝对没错，我曾经在蜀国国都执行任务，见过蜀国皇帝安严，和白云岭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苏逸大喜：如果能抓住蜀国皇帝，就能立刻扭转战局，让他把吞掉的幽州十六郡给还回来，甚至还能向他提更多的条件。安严没有能讨价还价的资本，绝无可能拒绝。这一仗我要好好设计，一雪前耻。

　　苏逸又问：“蜀军元帅梁剑是否也在白云岭？”

　　探子道：“并未看见。”

　　苏逸不敢大意，他担心梁剑恐怕又在视察地形，然后想出最损的招数攻城略地。

　　半个月后，蜀军继续向北攻占曲河城，经过一场血战，攻入城门。魏军往北面的群山中逃去，蜀军追着魏军进入峡谷，峡谷两侧山峰如刀削一般，笔直竖立。带队而来的蜀军将领感觉四周气氛阴森诡异，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不由地警惕起来，命令士兵后撤。

　　队伍正在退出峡谷，突然峡谷两侧的山尖上魏军大旗翻涌如云，大旗底下是魏国的千军万马，还有巨石、木桩从山顶滚滚而下。被砸中的蜀军士兵不计其数，有一下子被砸死的，变成尸体的士兵都很安静。也有被砸断腿的，被砸断肋骨的，被砸断臂膀的，这些士兵呲牙咧嘴地咒骂，面露痛苦地嚎叫，挣扎着往峡谷外逃，他们以为逃出峡谷就有一线生机。却不想很快希望变成绝望，只见魏军沿着山谷杀了回来。杀回来的魏军给这些苟延残喘的士兵以致命一击。渐渐山谷中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声鸟叫。

　　而此时的曲河城中爆炸声四起，很快这座美丽的小城被夷为平地，驻守于此的蜀军士兵伤亡惨重，鲜血沿着断垣残壁向下淌着，汇成小河，漫无目的地流动。

　　苏逸开始收复白云岭。魏军士兵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安严眼前，不知是有什么密道，或是真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安严在亲兵的护卫下，带着残余蜀军后撤，被魏军多方围堵，退到一片枯干的河床。

　　安严还在思索后面的战役该怎么打。

　　苏逸此时却在嘲笑：安严应该劳心的是如何逃命，而不是去操心战役该怎么打，因为安严已经没有战役可打。

　　苏逸站在曲河上游的大坝旁，看着碧绿的湖水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湖光山色中，不由心旷神怡：如果能在此弹奏一曲，一定能够感天动地。用这么美的湖水招待安严，实在是可惜了。

　　苏逸命令士兵炸掉大坝，曲河河水转了流向，沿着山谷，冲向安严的大军。安严来不及指挥如何撤退，士兵就已经开始四处逃窜，躲避凶猛的河水。有往树上爬的，有往岩石上爬的，有往半山腰爬的，溃不成军，但是大水来得太快，没有给士兵逃生的机会。

　　安严被卷进河水中，上下翻滚，有水性好的士兵拖着他不被河水淹没。更多的将士在河水中浮浮沉沉，最终还是沉了下去。安严已经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河水流速缓慢一些的时候，士兵把他拖上岸。他看了看身边，还有三十多个亲兵跟随着。安严欲哭无泪，他带出来的可是十五万大军。这些将士都哪里去了？

　　苏逸站在白云岭的山峰上，低头俯视半山腰朵朵的白云，远处绵延不断的青山，听着士兵传来的捷报，不禁面带微笑：梁剑，我教你学琴，你学得很快，你教我兵法，我学得也不差。你们蜀军是怎么杀的魏军，我就用同样的办法回敬你们。

　　只是，梁剑，在这场厮杀中你还活着吗？苏逸的脸色暗淡下去。

　　梁剑的身体逐渐恢复，守在身边的江寒精神也随之好了许多。

　　梁剑问：“前些日子你那么憔悴，也受伤了吗？是谁伤了你？”

　　“我没受伤，是因为你受了伤，……”江寒不眠不休地照顾梁剑，心中又焦虑，自然憔悴，但江寒怎么能说出口。

　　江寒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梁剑想起梁傲天那双狠戾的眼睛，浑身发冷：“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是谁？我又是谁？”

　　江寒心中开始担心：“你是梁剑啊。”

　　梁剑嘲笑道：“我真的是梁剑吗？我真的姓梁吗？姓梁名贱，贱人的贱。我真的是梁贱吗？”

　　江寒摸了摸梁剑的额头：“先别说话了，好好养伤，我看你有些发烧，烧退了，脑子就好了。”

　　梁剑果然不再说话，她闭着眼睛，有两滴泪水流下。

　　又过了几天，梁剑不再发烧，她的头脑也冷静下来，问道：“皇上呢？”

　　接下来的日子，江寒每天为梁剑播报战况：“已经率大军出征了，传来捷报说占领了白云岭。”

　　“开始攻打曲河城。”

　　“曲河城兵败。”

　　“魏军开始攻打白云岭。”

　　梁剑的心随着战况一直在纠结，她是蜀军的元帅，理应站在安严这一边，但是苏逸，那个像她娘亲一样对她好的人又该怎么办？安严和苏逸的对决，谁该赢，谁该输？

　　梁剑终于不再纠结，因为有从白云岭逃回来的蜀军士兵禀报说：“我军大败，死伤无数，皇上失踪。”

　　这个消息让梁剑和江寒大吃一惊，两人异口同声：“皇上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