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舟上客

10、番外（二）新生日记·段誉篇

　　我想我是爱着叶翎的。

　　爱她的眉眼，她如瀑的长发，柔软的身躯，以及每一个冲我笑起来的瞬间。她身上常年散发着铃兰香气，只要我搂过来深吸一口，就能闻到些许薄荷的味道。

　　清冷，凛冽，不带一丝甜腻。在盛夏与寒冬，都同样直白而纯粹。

　　我和叶翎相遇在M城国际机场，在我离开R国的那一年。

　　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但被隔绝在防护服之外，是我们不能触摸到的温度。她小小的身躯背着有她半个人那么大的背包，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我走来。

　　出于绅士礼节，我俯身接过她的行李，我们的视线就在这瞬间交错。

　　我即将要伸出去握一握的手在半空停顿了。我盯着她的双眸，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惊诧。

　　她的眉眼，就像第二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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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我，不知情为何物。

　　校园里种着茂盛的柳树，春来时，我在三楼窗边探出去半个身子，把柳枝擒在手里。

　　待穿裙子的少女们走过，就把一大簇柳条甩下去。

　　枝头新泥会在她们的裙摆上留下明显的暗色。她们多数会叫嚷着走开，却不敢奈我何。

　　因为我是强大的Alpha。

　　这样的午后消遣终止于那一年夏至。你走过我的窗前，目睹我挑逗的好戏，之后上楼来，把我从三楼踢了下去。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周。恨意在白色的病床上萌生，成了我一生的业障。

　　出院之后，我找到了你的弟弟，在城郊深深的巷子中。荒草覆过青石板路，踩上去粘腻而湿滑。我绑他到地下室做客，录了段视频发给你。

　　没想到，你真的孤身一人而来。

　　一个人，带着一把银亮的短刀。

　　我承认十六岁的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把短刀最终插入了你的大腿，刀刃钉在地下室潮湿的木质地板上。棕色之上漫开鲜红，我让那血流淌着，就像我从三楼坠落时看见的那样。

　　薄荷香气逐渐充斥这一方狭隘天地，我看着你无谓的挣扎，不屑地转身，在门边拍掉一屁股灰离去。

　　然而我的报复远没有终止。

　　再见到你是四个月后，你留了级，来到和我一样的学年，进入和我一样的班级，坐在相邻的两个座位上。

　　世事有时就是如此奇妙。

　　同桌的身份不太方便下手。我便在每一个日暮黄昏的放学之后等你。

　　骚扰，纠缠，谩骂......我变着花样破坏你的生活，却没想到，会将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从此相连。

　　你请病假的时候，我会空虚失落；你对我视若无睹时，我会烦躁不安；而当你反击时，我身体里属于Alpha的征服欲便会如岩浆般爆发。

　　畸形的爱在名为恨的土壤中悄悄生长。十七岁的我，不懂。

　　在一个尾随你的夏夜，我闻到不寻常的薄荷香气。

　　曾经一直以为你是Beta，因为那香气总是若有似无，并且强势而辛辣。没有哪一个Omega的信息素是如此带有攻击性的。我故意释放出Alpha信息素去激你，直到看见你倒在一个透着暖黄色灯光的店铺前。

　　我冲上去，将你拖回那个阴暗潮湿地下室。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那把短刀已不在，禁锢你的，变成了我坚硬身体的每一部分。

　　罪恶在白炽灯的注视下进行。我允许我意识里存在过的每一帧画面变成现实，在你身上不管不顾地给予，将十七年来所有的爱，伴随恨，在你身体里埋下种子。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我告诉自己，这是Alpha与Omega间的致命吸引，仅此而已。

　　不得不承认，叶翎在机场倒下去的身影让我想起了你。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抱住她。我双膝跪地，托住她急速坠落的身躯。

　　那样轻的重量砸在我的怀里。如鸿毛，似泰山，穿透十余年的岁月，带着真切的体温砸在我双臂之上。
　　她紧闭的双目，激起我所有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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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消失在一个凛冬里。

　　那一次的枪击案，歇斯底里的狂徒在学校周围向无辜人群扫射。我躲在垃圾箱，抬起盖子露出一个缝隙，恰好看见你慌忙逃离，向街角飞奔而去。

　　在你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转过那个拐角的时候，一颗子弹穿透了你的胸膛。

　　像是什么骤然轰塌。你的身体跪倒在拐角那一头，血迹漫过皑皑白雪，延伸到这头。

　　我捂住嘴巴，看鲜红在雪白之上不断扩大，没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在很多缠绵悱恻的夜晚，我都想问叶翎，你知道永远亏欠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以你的告别，作我成长的祭奠。以一个人之死，换另一个人新生。

　　我常常想，也许没有我那睚眦必报的一刀，你就可以跨越那个街角。

　　这份经年累月的愧疚最终化作温柔，被我慷慨赠予另一个与你极其相似的人。

　　在每一个雨后清晨，我都会深深描摹叶翎的眉眼。

　　我想，我是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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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主要完善一下段誉的感情线~
不是所有温柔的人都生来如此。
总有人要锋芒毕露，桀骜不驯，吃过苦头才懂温柔。
但段誉也不算渣男，因为他对叶翎真的好。
谁没个过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