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的似水流年》子木何扬

4、第 三章

　　依然是回到了北京。离开的那一天车窗外还飘着白色的飞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盛夏时节了。难得地下了小雨，带来了酷热夏季中难能可贵的凉意。出了火车站，才想起这一带向来打车困难，没带雨具的我被迫在火车站对面的天桥下避雨。我看着那个明显的地铁标志，心里想或者我应该乘坐地铁。

　　手机响了，是陈军，那一年冬天回家时火车上认识的，平常有少有联系，偶尔的时候会发个信息问候一声。

　　“喂，你好……”我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陈军。最近在忙什么呢？找你很久了，一直都没有联系上。”电话的那头，陈军的声音有些模糊。

　　他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已经忽视身边的朋友们很久了。为了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我似乎把自己放逐于一个孤岛，与世隔绝地爱着，才发现迷路了找不到归路的只有自己。我轻轻地笑了笑，对着陈军说：“当然是忙大事了，刚刚回到北京，在火车站的天桥下避着雨呢。”
　　我是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自己原先的悲惨失意的状况的，所以我轻轻地笑，快乐地活。陈军问我：“不然我去接你？”

　　我说：“好呀好呀，顺便请我午餐。”

　　所以二十分钟后我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我的面前，陈军打开车门的时候笑我怎么不知道进地铁站里躲一躲雨。我把行李交到他的手上，说：“我怕你看不到我你调头走了。”

　　车子缓缓地驶上了长安街，看到道路两旁人流熙来攘往，连雨丝也没有阻断游人的兴致。回想起当初时候也是盛夏时节，街上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我就穿着那双最钟爱的粉色kisscat的小皮鞋，就这样从东四走到了西单，脚已经累到极致反而没有感觉了，只是回到寝室后就瘫倒在床上。那个时候，是觉得有情饮水也能饱的吧？

　　一切的一切，想起来都恍如隔世。

　　“在想什么呢？”这条路上一向人多车多，等红灯的时候陈军转过头来问我。我笑得阳光灿烂，说：“在想王子骑白马，公主不见啦。”

　　“傻样。”陈军很不屑地给了我一个白眼，嘴角的笑容却有泛滥的趋向，“你们高材生总是说话一惊一咋的，什么王子公主，都多大的人了！”陈军自己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了，这十多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谈吐间颇有一些噱头，也没人相信他初中没毕业，到是他自己是不是就拿来讽刺我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大学生，每次我都气愤得不得了，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

　　“说明我还年轻，保持着一颗童心！哼哼，谁像你，年纪一大把了，心也千疮百孔，无可救药了啊！”我当然不乐意被他取笑了。

　　“是是是，我可爱的保持着童心的陆恩冬小姐，今天大叔我慷慨解囊，你想吃什么呀？”他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跟我聊天。

　　“我要吃水煮鱼！”一听到吃的，我就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吃水煮鱼我没有意见，可是你确定你要让自己成为那条一蹦三跳的鱼吗？”陈军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糟了，虽然在他面前我向来没有什么淑女形象，可是这样嘴馋，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嘿嘿一笑，就乖乖地坐好了。

　　坐在雅致的餐厅里，上了腊的餐桌擦得油光锃亮，能看到玻璃窗的倒影映在红色的木桌上。年轻的服务员端上了玫瑰花茶，还没有喝酒闻到了香甜馥郁的玫瑰花香。陈军坐在我的对面，用他们的方言讲着电话。他老家是福建的某个偏远的小山村，家里姐妹兄弟众多，他是最小的孩子，所以向来受宠。虽然家境困顿，倒也不至于上不起学，几个年长的哥哥姐姐外出打工赚来的钱应该能够供他上到大学。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孩子，终于在初三的那一年，跟着姐姐姐夫来到了北京。对于那段艰辛的打工生涯他并没有向我详细讲述，但是可以想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到这个陌生的北国都市立足，该是多么的困难。而如今，他不仅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甚至过的比很多人都好。每一次想到他，我总会生出几分敬佩的感觉来。

　　“怎么不点菜呢？”他终于讲完了电话，给我倒上了茶水。一米之外的服务员赶紧走了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壶，道：“先生，我来帮您倒茶水。”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相处的时间却很少，算起来这也算是第一次一起正经吃饭。我向来很少挑食，于是点菜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两菜一汤，一份小点心，除了那一大盆油汪汪的水煮鱼，做得都很精致。两个人都没有吃午饭，倒也吃得很开心。偶尔他会问我一下找毕业找工作的事情，我也没有具体的想法，他也没有追问。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短，虽然学历高低不同、人生阅历不同、年龄大小不同，在当初的我看来都是可以忽略的，我真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许是真的可以，只是我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妥善处理。于是到了后来，到了我最不愿意的境地中。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与陈军一起吃喝的场面，都会有无限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