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38章 ...
-
路从妄很快就挂好了号，他接着又去找医生开了CT申请单，交完费以后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边走了过来，到了易政跟前，他皱着眉担忧地看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叮嘱道：“你别一直睁着眼睛了，闭上眼睛休息会。”
易政听见他的声音，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他微微笑了一下，嘴上答应着，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路从妄推着轮椅向电梯的方向走过去：“我们先去拍CT，检查一下头部和肺部。”
易政向后伸手抓住了路从妄的手：“好”。
两个人很快拍完了CT，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等拿到了片子，又去找医生看。
医生看了看易政的片子，又拿着仪器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问道：“你这是多久没睡觉了？眼里全是红血丝。”
易政也怕眼睛出问题，他犹豫了一下，老实地回答道：“三天。”
“三天没睡过觉了？”医生有些惊讶地重复道。
路从妄也震惊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你睡不着吗？”
易政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医生又问他：“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易政摇了摇头：“没有了。”
医生：“不觉得恶心和头痛吧？”
易政点了点头：“不觉得。”
“行”，医生边说边在电脑上打字：“看你的片子倒没多大事，应该是暂时性失明，我给你开些药，你去好好地睡一觉，看看会不会好转。”
路从妄一边拿过打印机里吐出来的单子一边答应着：“好的，谢谢医生，我这就带他去休息。”
等推着易政走了两步，他又不放心地转过身来问道：“医生，他吸入浓烟了，肺部没事吧？”
医生摆了摆手：“没事，不严重，吃点我开的药，多喝水就行了。”
路从妄点了点头，再次道了谢，推着易政向已经预约好的单人病房走去。
到了病房，路从妄将易政抱到了病床上，然后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用被子将他盖好，正想站起来，被易政一把抓住了左手。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生气了吗？怎么不理我？”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路从妄就没说过话，易政试探着跟他说话但全都被他无视了。
路从妄也没挣脱他，他用右手将身后的椅子移动到床边，沉默着坐到了椅子上。
易政明显有些心慌，抓住他的手摇了摇，问他：“你怎么了？”
路从妄看了他一会，然后将他的手反握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怎么，你快点休息吧，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易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路从妄的方向笑了一下：“我没事的，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路从妄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命令道：“别说话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易政不敢再说话，乖乖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十几分钟，但是仍然毫无睡意，其实他的后背也受了伤，没注意的时候还能忍受，可躺床上要压着后背，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的身子变得些僵硬，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些。
是很轻微的动作，没想到路从妄还是发现了，他向前探了探身子，趴在他耳朵旁边，像是怕把他吵醒，很小声地问道：“你睡不着吗？”
易政没再装作睡着的样子，他有些委屈地“嗯”了一声。
路从妄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回事啊？”
易政轻轻捏着路从妄的手指，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心里有事。”
路从妄白了他一眼：“那你就别去想，放空自己。”
“不行”，易政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下定了决心般，对他说道：“我必须把这件事解决好，要不然我真的睡不着。”
路从妄有些生气：“什么事能有你的眼睛重要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休息赶紧恢复，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啊？”
他越说越生气：“竟然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吗？”
易政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眼睛看上去没有焦距，但是眼神却无比认真：“我们玩个游戏吧。”
路从妄没反应过来：“什么？”
易政解释道：“我们分别说出对方做过得让你难以释怀的事情，一人说一件事，谁先停下来谁就输了，好不好？”
路从妄愣愣地看了他一会，等意识到了易政想做什么以后，他冷笑了一下：“我怕我说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易政笑了一下：“那我让你先说。”
路从妄并不配合：“我不想说。”
易政嘴角向上勾了一下：“那我先来了。”
路从妄没有阻止他，说实话他有些好奇易政会说什么。
易政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自觉地垂下了目光，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我知道你在我昏迷的时候照顾了我一年多，你后来为什么不再来了？”
路从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眼神变得有些冷淡：“谁告诉你的？”
易政似乎知道路从妄会生气，他死命地抓住他的手，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时候你会来照顾我本来就是你善良心软，我知道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照顾，可是我就是很自私很贪心，想知道你后来为什么不再来了？”
路从妄语气生硬地否认道：“我没有照顾过你，你是听秦行说了什么吗，他本来就是帮我说话的，他夸大了......”
“不是听谁说的，是我自己看见的。”易政打断了他。
路从妄皱着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易政有些语无伦次，他尽量清楚地解释着：“我有时候会有意识，能清楚地知道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你陪在我身边的每一天，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帮我翻身按摩，你给我洗澡，你跟我说话，你为了我的医疗费工作到很晚甚至卖掉了房子，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路从妄站起身来想离开这里，易政猛得抱住了他。
路从妄使劲挣扎着：“易政，你放开我！”
易政将他抱在怀里，拼命地禁锢着他：“从妄，游戏一开始，就不能中断。”
“我没说要陪你玩！”路从妄气得脸都红了。
易政亲了亲他的头发，他的胳膊因为用力暴出了青筋，可他的语气却很平静：“那天我从病房的窗户里看见你的车就要和另一辆车撞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是怎么发生的，我的意识突然就离开了病房挡在了你的车前，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幻想，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起作用，但我那时候会被拉去急救很大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和卓季一点关系也没有。”
路从妄慢慢停止了挣扎，易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误会了，我也知道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都知道，都好好地放在心里。”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有多高兴，我那时候像是一个被囚禁的孤魂野鬼，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我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可你就像一道光出现在了我面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想让你知道，那对我来说究竟有多大意义。”
路从妄窝在他的怀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易政沉默着抱了他一会，然后带着笑意催促他道：“该你了，从妄。”
路从妄这次没有拒绝，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语气沉闷地说道：“你欺骗了我，你放弃了我，你说你不爱你，你说你爱别人，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即使有预感路从妄会说什么，易政听到他的话心脏还是疼得抽搐着，他将脸在路从妄的脖颈处蹭了一下，有些难过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知道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解释都改变不了已经造成的错误和伤害，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路从妄好受一些，他此时只能无力地一遍一遍地向他解释着：“我没有放弃你，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伤，我想等事情解决了再回去找你，是我太愚蠢太自以为是。”
“可笑的是，我怕我出了什么意外，会连累到你。可是等到我真的出了意外，我才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伟大。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疯了似地再想你，我想你陪着我，我想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紧了一下抱着路从妄的手臂：“我发誓我不会再隐瞒你欺骗你任何事，我永远爱你，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路从妄还是放不下，他忍不住追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仅仅是因为怕连累到我吗？”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止是在你被捅伤的那一天，之前的无数个时候，你都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
易政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开口：“可能还因为我害怕你看到我的无能吧，我想在你心里我永远是无所不能的。”
路从妄冷笑了一声反驳道：“那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的附属品吗？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的根本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男朋友，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和我分享脆弱可以和我承担一切的爱人。”
易政的声音几不可闻，他再次说了句“对不起”。
路从妄面上不显，但他的心情其实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他好像终于放下了背负很久的怨恨和不甘，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纠缠在一起的愁绪好像在慢慢消散。
可他不愿意被易政发现，仍然装作很冷淡的样子对他说道：“该你说了。”
易政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从你不再来我的病房以后，我就想出去找你，有一次终于成功找到了你，可我看见你正在和别人约会，他正要亲你。”
易政语气听起来很轻描淡写，但谁都听出来他在意得不行。
虽然这其中有误会，但路从妄一点也不想解释，他理直气壮地气他：“和别人约会怎么了？你都和我分手了我还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了吗？”
他说着说着又愤愤不平起来：“你不想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那你想过我看到你和卓季的那张照片你还什么都不解释时我是什么感受吗？你想过当初你说你没爱过我，说你爱的是卓季时，我有多难过吗？”
“你知道我听说你出了车祸我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我听说你是为了保护卓季而受伤我是什么想法吗？你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我！”
“我连为你担心的立场都没有，我一遍又一遍地克制自己不要去看你，不要去想你，又一遍一遍地自我厌弃，我不想你知道我曾经照顾过你，因为那让我觉得自己很犯贱。”
易政难受得不行，他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子，亲昵地和他脸贴着脸，不断地道着歉。
“算了”，路从妄发泄完了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没好气地对易政说道：“刚才这些就算是我说的了，又该你了。”
“我没有了”，易政笑了一下，他的眼眶却泛着红：“我输了。”
路从妄仰头看着易政憔悴的眼睛，轻声问道：“那我有什么奖励啊？”
易政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我奖励给你好不好？”
“不行”，路从妄嫌弃地躲开他的手：“你本来就是我的！”
易政忍不住笑了，路从妄拉住他的手：“我先把这个奖励收着，以后再让你兑现。”
“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得了癌症，胃癌初期。”
易政的神色没有变化，他只是沉默着攥住了路从妄的手，看着他欲言又止。
路从妄笑了一下：“你果然知道了。”
易政也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呢。”
他眉眼沾染上一抹温柔，与路从妄额头相抵：“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我本来很害怕的，就算要惩罚我做了错事，现在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从我身边抢走你？”
“可自从你答应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后，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路从妄轻声应了句“好”。
他伸手抱住易政，语气故作凶狠地说：“我本来想报复你的，和你在一起后，再以我得了癌症为你好的名义和你分手。”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或许当时那个报复的念头也是我内心里想和你在一起，却又有那么多不甘心，而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吧。可我们都那么可怜了，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易政紧紧抱着他，心上各种滋味一齐涌上来，让他说不出话。
两个人又抱了一会，路从妄伸手将易政摁倒在床上，他用被子将他裹好，说道：“好了，现在好好睡觉！”
易政拉着他的手不放：“你上来陪我睡。”
路从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外套脱掉，钻进了被子里。
易政调整了一下身子，侧着身子抱紧了他。
路从妄也抱着他的腰，他轻轻地说道：“快睡吧，明天就好了。”
易政也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路从妄像是刚想起什么，他凑到易政的耳边说道：“没有别人吻过我，我曾经的确像尝试着开始新的恋情，可是却发现连和别人牵手都做不到。”
易政心里一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嘘！”路从妄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别说话了，你知道就行了。”
他在他的眼睛了轻轻地吻了一下：“睡吧！好梦！”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两个终于释然的灵魂抱在一起，他们呼吸和心跳的频率慢慢地统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进入了梦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