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变成植物人了怎么办》秋子梨

28、第28章

　　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大超市，路从妄走个五分钟就能到，街上很热闹，大多是一家人一起出来买年货。

　　路从妄将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放进衣兜里，走快了一些，他特别怕冷，所以冬天一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超市里人很多，路从妄一向懒得逛，他目标明确，推着手推车径直向食品区走去，熟练地将几包速冻水饺和红豆蒸包放进推车，又拿了一箱方便面和一箱矿泉水，觉得够吃了，就准备去结账。

　　中途经过一个卖春联的地方，路从妄想了想，随意地挑了几张福字。

　　超市门口有一家面包店，路从妄结完账要离开的时候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他这才觉得饿。

　　从下午醒来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他没觉得饿也就没想起来去吃饭。

　　饥饿感一涌上来，胃部也泛起轻微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

　　“你胃不舒服吗？”易政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路从妄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易政也推着一个手推车，正面带关切地看着他。

　　路从妄摇了摇头，不在意地回答道：“没事。”

　　易政还是不放心：“你中午吃饭了吗？”

　　路从妄当没听见，说了句“我先走了”，低头将手推车里的购物袋提起来，走出了超市。

　　没过多久，易政就跟了上来，他和路从妄并肩走着，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递给他一块用干净的餐纸包着的吐司面包，轻声说道：“吃块面包吧。”

　　路从妄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回家会自己做些东西吃。”

　　易政不放弃，固执地将面包递给他：“你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路从妄看了他一眼，没再和他争执，伸手将那块面包拿过来，面包并不大，也很柔软，他几口就吃完了。

　　易政的神色柔和地看着他，他看了眼路从妄的购物袋，里面几乎全是速食食品，他试探地开口道：“我买了些排骨，晚上会做红烧排骨，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路从妄摇了摇头：“不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易政仍有些失望，但他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非常认真地劝道：“从妄，你要好好吃饭，你胃本来就不好，不要光吃这些速食食品。”

　　路从妄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易政没再说话，他悄悄地揉了揉有些颤抖的手，他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今天从三十楼走下来，又在商场里走了很久，已经远远超过他现在能承受的运动量。

　　很快回到了家门口，路从妄匆匆跟他道了别，就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草莓迈着猫步出来迎接他，路从妄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它倒在地上四伸展着四肢，示意路从妄继续抚摸它，路从妄从善如流，草莓闭着眼睛舒服地呜呜叫着，白色的小胡子一颤一颤地，可爱得不行。

　　路从妄和草莓玩了一会，就洗了个澡换上了家居服，他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实在饿得不行了，去厨房里下了一小包水饺，端到餐厅里正准备吃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路从妄放下筷子向门口走去，草莓抓着他的裤子往上爬，他弯下腰把它抱起来，草莓乖乖地窝在他的臂弯里，跟着他去开了门。

　　门外的是易政，他向路从妄笑了笑，把盛着红烧排骨的盘子递过来：“一不小心做多了，我吃不完，给你一点。”

　　路从妄看着一整盘看上去就很诱人的排骨愣了一下神，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我已经做好饭了，正吃着呢，吃不下排骨了。”

　　易政拉过他的手将盘子直接放在他的手里：“拿着吧，吃不吃都随你。”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就飞快地走进了对面的房门。

　　路从妄颇为无语，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他叹了一口气，端着盘子回了家。

　　他坐回餐桌前，重新开始吃饭，很快就将碗里的水饺吃光了。

　　他将碗洗好擦干净水，从桌子上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喝，这时又看见刚才被他放在桌子上的那盘红烧排骨。

　　这曾经是路从妄最爱吃的一道菜，以前易政每星期都会给他做一次，他到现在都能回忆出它的味道。

　　可是自从两人分手后，他再也没吃过排骨，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再也没有去过两个人一起去过的农家乐，再也没去体育馆打过网球，再也没去游过泳......

　　曾经那些甜蜜热闹的画面突然褪色成黑白的无声剪影，两个人的生活重又变成一个人的孤独，他根本无法面对那些内里藏着砒霜的蜜糖，一想起来就疼得无法呼吸。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又想起易政今天说过的话。

　　多么可笑呢？

　　他曾经耿耿于怀的，原来都不是真的，但他却并没有没觉得好受一些，只觉得荒谬。

　　他始终不能理解，易政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他没爱过他，能那么轻易地和他分手？

　　他怕他担心，他怕连累他，他有千百种理由，可每一种都无法说服他。

　　他怕那么多有的没的，怎么就不怕伤害他，不怕他难过呢？

　　他说他爱他，可这是爱吗？

　　如果这是爱，未免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他觉得困惑了，曾经的爱情也让他觉得遥远，曾经的爱人也让他觉得陌生。

　　他把一整盘排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有些东西一开始就没有尝试的必要，因为你可能会因为尝到了一点点的甜，便要吃很多很多的苦。

　　他再不要那样。

　　第二天就是除夕，路从妄将买来的福字简单地贴在门上，又将房间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就算是准备好过年了。

　　这一天对于路从妄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处理完工作邮件，又在沙发上看了会新闻，天就黑下来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路从妄从猫眼里看到了外面的易政，他决定当作没听见，又躺回沙发上。

　　“从妄，我知道你在家，开开门好吗？”易政的声音有些低落。

　　路从妄没说话，看着天花板发呆，易政又说道：“我做了一桌菜，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吧。”

　　许久得不到回答，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外面没有了声音。

　　路从妄用手臂挡住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除夕夜依然吃的是速冻水饺，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了，路从妄没兴趣看，但还是开着电视，想让家里热闹一点。

　　路从妄窝在沙发里，草莓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腿上，屋子里很暖和，他的眼皮慢慢地沉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电视上的主持人正在倒数，“......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伴随着窗外盛开的绚烂的烟花，路从妄也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了声“新年快乐”！

　　手机疯狂地响着，路从妄翻了翻，大多是一些群发的拜年消息，只有秦行提到了他的名字：【从妄，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路从妄也只给了他回复：【祝你和秦叔叔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路从妄退出微信，才发现还有一条未读短信，他以为是垃圾短信，点开想将它删除，才发现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些祝福的话：【从妄，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路从妄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几秒，手指一动还是将它删除了。

　　窗外烟花的声音渐渐停歇了下来，路从妄这时才听到门外传来的轻微的声响，像有人在碰撞他的门。

　　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没有看到人，但是那些细碎的撞击声还在响起，像是从门下面传过来的。

　　路从妄又等了一会，听到了一下闷哼声，声音很熟悉，他将门打开，探出头去，就看到了倚着他的房门坐在地上的易政。

　　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味，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他的眼睛被酒气熏得通红，神智已经不太清明，双眼发直地呆坐着。

　　打开的房门挤压到了他，他感觉到了不舒服，皱着眉有些抗拒地推着门。

　　他也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但手脚好像不听使唤，总是用不上力，路从妄这才明白刚才听到的碰撞声是怎么来的。

　　路从妄看了他一会，然后从门里走出来蹲在了他面前，易政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神情有些不耐烦：“你是谁？挡到我的光了。”

　　路从妄没说话，易政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去碰他的脸：“我觉得你好眼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路从妄避开他的触碰，一把抓住他的手，易政挣扎着想拿出自己的手，但他现在很没力气，怎么也做不到。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觉得累了，不再看路从妄，也不再尝试着从他手里挣脱，他揉了揉眼睛，将放在一边的手机小心翼翼地拿在另一只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路从妄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就是他刚刚收到的那条陌生的祝福短信。

　　他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嘘!”易政突然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他一脸严肃地叮嘱道：“你不要说话，我在等短信。”

　　路从妄的声音淡淡地：“等谁的短信？”

　　易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从妄的啊。”

　　路从妄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他是谁啊？”

　　易政抿了抿嘴，有些害羞地小声回答：“是我喜欢的人。”

　　路从妄好一会没说话，终于开口的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喜欢他？”

　　易政狠狠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特别特别喜欢，特别特别爱！”

　　路从妄又问他：“喜欢他哪里？”

　　易政露出一个有些傻的笑容：“哪里都喜欢，他特别特别好！”

　　路从妄淡淡地笑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动了他，他神色愤怒地看着他：“你才分手了！我们没有分手，我们还好好地在一起！”

　　路从妄不知为什么觉得他这样挺有意思的，故意逗他说：“你看他都不回你短信，还说你们没分手？”

　　易政低头看了看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的短信，将手机摔在一边，然后指着碎了的手机屏幕，十分认真地对他说道：“是因为手机坏了。”

　　路从妄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易政的眼眶这时却一下子红了，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路从妄第一次看到他哭，一时呆怔着没回过神。

　　易政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说：“他生气了，他不想理我了，怎么办？”

　　“他不想看见我，不想和我说话，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不想看见他难过，可是我还想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看起来很难过，眼神空荡荡的，像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我们怎么才能和好啊？”

　　路从妄的心口一窒，他的眼眶发热，深吸了一口气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心也滚烫，他还抓着易政的一只手，这时才想起放开，他动了动有些汗意的手指，意识到不对，伸手去摸易政的额头。

　　易政红着眼躲避他，路从妄没了耐心，左手按住他的后脖颈，右手的手背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的确是有些烫，这个喝醉酒的傻子应该是发烧了。

　　路从妄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易政突然身体前倾，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他也不哭了，红着眼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在量我的体温吗？这样会比较准确一点。”

　　路从妄：“......”

　　路从妄将他扶起来，送到对面的房门口，翻了翻他的口袋，没找到钥匙，就问他：“你家的钥匙呢？”

　　易政哼哼唧唧地说不清楚，又跌跌撞撞地向路从妄家门口走过去：“我要回家，我家在这儿呢。”

　　路从妄费了半天功夫都没和他掰扯清楚，而且他不肯回自己家只肯去他家，他只好先把他带了回去。

　　他把他扶到了客房里，用体温计量了量他的体温，发现已经烧到了39度，他赶紧喂他吃了退烧药，又喂他喝了点水。

　　易政似乎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地不肯睡觉，他迷迷糊糊间抓住了路从妄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手心里，撒娇似地蹭了蹭，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才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路从妄也睡得并不安稳，中途醒了几次给他量体温，发现已经不再烧了才放下心来。